馬管家在牢裡,十分安分,三公親自和他談過,表示他不說,必死,康王絕對不會因為他拚命守密而出力救他,如果老實在堂上交代,那麼三公會在事後給他換個身份,送他離開南齊,好歹保他一命。
馬管家跟隨康王久了,自然知道主子為人,寧可相信三公也不要相信康王,當即答應,在牢中好吃好睡,就等開堂。
太史闌從雲台山回來第二天,二審開堂!
這一次主審陣容還是和以前一樣,但是陪審以及旁聽隊伍,嚇人!
一大早昭陽百姓就興奮地擠在昭陽府門前的廣場上,雖然這次是密審,根本不對外公開,但是得了風聲的百姓還是早早在十丈外的警戒線外擠滿,交頭接耳,等著這場注定精彩的好戲開鑼。
「聽說今天要來好多大人物!」
「是啊,聽說天紀軍和上府大營換防,自今日起有一營兵正式長駐昭陽,天紀少帥親自前來,順便要來旁聽此次密審!」
「西局那位女指揮使也要來!」
「還有還有!聽說晉國公也到了昭陽,也要來旁聽!」
「呀!這麼多顯貴!往常咱們一輩子也見不著一個!」
「不知道這些顯貴們關係怎樣?都和康王一個陣營還是死敵?」
「管他們什麼關係,這時候都跑來,很明顯,今兒有熱鬧看啦!」
「咱們隔這麼遠,哪裡看得見!」
「看不見,看個袍角影子也好呀,再說馬上他們過來,要從咱們面前過!」
「啊啊,聽說紀少帥是美男子,形貌如天神二郎,今日可得一飽眼福!」
「這算什麼,晉國公才是名聞南齊的美人!聽說他有三任未婚妻因為瘋狂嫉妒他的美色,自覺配不上,都自殺了!」
太史闌此刻還沒有去前堂,她在後院裡唯一一座高樓上,看著遠處人群。
今日密審的消息是她放出去的,群眾輿論的力量,在這個時空還沒人察覺,但在她昔日那個時空,已經早已證明了其澎湃的內力。
茶杯在她手中轉著,她還在思考。
今日密審,其實只能說是走個過場,提取一下馬管家的證詞,按個手印確認,之後就要封存人證物證上京了。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但今日這一審,也將是最艱難的。
因為馬管家實在是太重要的人證,他掌握的事情,很可能還不止這兩百萬兩賄銀,他的出現牽動了太多的人,再傲嬌自信的人此刻都坐不住,喬雨潤必然要使盡渾身解數,而康王,這次可能不會穩坐釣魚台,會親自趕來。
康王一來,無論如何他是親王,京中又遲遲沒下文剝奪他的權力,他往堂上一坐,端起王爺架子,很可能就審不下去。
另外,被容楚和她欺負得夠慘的紀連城,今日已經以視察初次入駐昭陽軍隊的名義進了昭陽城,不用說,自然也要來搗亂的。
想到和上府兵換防的天紀軍,太史闌嘴角浮現一絲冷笑——宗政惠雖然被迫升她的官,但果然還是不想讓她好過,硬生生把駐兵十年的上府兵換成天紀軍,哪天天紀軍「追逐流寇,誤傷府尹」的事兒都有可能對她幹出來。
不過,來就來吧,紀連城的屁股都瞧過了,還怕你一堆兵?
今天注定是一場龍爭虎鬥,太史闌卻不覺得緊張,只有微微興奮。
人生,本就該是在不斷爭鬥中前行的,否則存在只有意義,哪來意思?
遠處似乎起了一陣騷動,好像有貴人降臨了。
太史闌將茶杯一擱,轉身下樓。
腳步踏在樓板上,堅定而清脆,一聲聲。
她在想著容楚的話。
「此次證據其實還不夠足,最多能以貪賄罪名令康王失去某一部分權柄,真正想要打倒他,只有賣國證據。」
「何來賣國證據?」
「北嚴城破,諸官員多半死亡,但有一個人,失蹤了。」
「吳推官。」
「對,這個人,在城破之前不在北嚴,城破當天卻有他的進城記錄,有人看見過他,他在城破之前,和張秋說過話,之後又不見。十分可疑。」
「你能確定這個人一定和康王有關?」
「不能確定,但這是個線索,不過這個人龍魂衛也沒能找到,我想他也許已經離開了南齊。」
「只要還在這個世界上,總有機會的。」
「是,事情要一步步地做,只要還在這天下土地上,總有露頭一日。」
「嗯……容楚。」
「嗯?」
「你最近好像不怎麼理我。」
「哦?」
「……真的不理我了?」
「我這不是在和你說話呢。」
「說話怎麼不看我?」
「怕呢。」
「怕什麼?」
「你知道的。」
「我只知道我好討厭你這樣。」
「那你知道我討厭什麼?」
「哦……這樣。」
「啊!太史闌!」
「是不是很討厭?瞧你討厭得眼神都不對了。嗯,不用謝我。早上好,再見,馬上堂上見。」
「太史闌!別走!還差一半!給我補上去!」
「別。我這不是在做你討厭的事嘛。補上還叫什麼討厭。」
「太史闌!」
太史闌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笑意。
忽然很期待馬上在堂上見到容楚。
嗯……一定很精彩……
昭陽府外現在正處於狂歡狀態。
昭陽雖說是西凌首府,但省份偏遠,百姓一輩子也沒見過幾個大官兒,然而今日,風雲湧動,朝廷軍政方面大員齊聚昭陽,昭陽百姓也覺得臉上光彩無限。
先過來的是住在西凌總督府的刑部尚書,監察御史,以及大司馬,大司徒。
八抬大轎,頂翎輝煌,官兒們在昭陽府門前下轎,互相揖讓,遠處一條聲,「快瞧,官兒們的方步原來是這樣搖的,嘻嘻真好玩。」
大佬們臉皮抽動,將昭陽臨時父母官太史闌在肚子裡罵個半死——這治下百姓怎麼教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