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官還是早有準備,笑容可掬地道,「代府尹大人說了,她的婚事自己做主,不是誰掏出隻鳥就可以換她終身。當然,如果你們東堂實在沒有女人,世子找不到老婆,她不介意在南齊給他介紹一個,收點介紹費就行。」
有聽見的百姓哧哧地笑,司空昱也不生氣,反而瞪了那個說話的少年一眼,冷笑道:「太史闌教你這麼說的吧?行,我知道她就這德行,既然她不要我進去,我就在外頭給她掠場,男人,沒必要和女人計較。」
他下馬,退後一步,手一揮,帶來的人也早有準備,就在警戒線外一步,支起棚子,備下桌子茶水,司空昱帶著他的人,施施然在棚子裡坐了,正對著昭陽府。他棚子搭得寬大,四面百姓有人擠進來遮陽,這少爺今天也好性子,一概不管。
那邊容楚正要進昭陽府,回頭看見這邊動靜,一笑,遙遙抱了抱拳。
司空昱抬起臉,冷哼一聲。
他今日坐在這裡,確實可以算是掠陣了,兩國相爭,不斬來使,東堂每年來參加天授大比的使者,都是受到兩國契約保護的,南齊必須保證他們的安全,否則便會帶來不小麻煩。東堂使者身在何處,該地官府所有軍事力量都會給予一級警戒保護。
本來因為上府兵換防,現在守衛整個昭陽府的是天紀軍,這對太史闌不利,但司空昱今日坐在這裡,負責治安的天紀軍就必須先保證他的安全,這便等於給太史闌去掉了一重麻煩。
這是容楚謝他的原因。
司空昱當然不會接受這謝意,要謝就太史闌親自來,你容楚算啥代表?
他坐定,喝一口茶,裡頭,登堂鼓聲傳來。
鼓聲傳來!
開堂!
南齊開國以來第一大案,大的不是案情,而是涉案者的身份。
南齊開國以來最華麗的旁聽隊伍,代表政界的三公,代表軍界的紀連城,代表勳爵的容楚。
朝廷三大勢力的頂尖人物,到齊!
今日刑部尚書主審,監察御史副審,昭陽代府尹陪審。
鼓聲一響,左右兩側,坐下當朝大佬。
左邊大司空章凝、天紀少帥紀連城、西凌總督董曠,西局副都指揮使喬雨潤。
右邊晉國公容楚,大司馬宋山昊,大司徒席哲。
三公的臉色不太好看,上頭有令,這次的過堂不需要他們親審,而主審刑部尚書和監察御史都是康王的人,太史闌官職低,只能做個陪審,就是點頭的份,所以這次過堂雖然簡單,但要順利拿到供詞——難!
主審副審的屁股都坐在被告那裡,案子要怎麼辦?
他們很憂心,倒是太史闌還是那睥睨無所謂的樣子,這樣子看在容楚眼裡那叫天生自信,看在三公眼裡那叫盲目自信——這女人是不是皇太后坐在上頭反對,她也覺得她有辦法讓太后閉嘴?
六個人對面坐下,互相目光一觸。
喬雨潤目光忽然一直。
紀連城眉頭一皺。
董曠眉毛高高挑起。
三公面面相覷,然後開始咳嗽。
幾個高官的眼神都在容國公的脖子上轉來轉去,充滿詭異。
國公爺的脖子上,有道形狀更詭異的紫紅色痕跡。
國公爺坦然高坐,對所有人點頭微笑,他一點頭,脖子上那一道紅印便一跳一跳,很明顯,很明顯。
那印痕,在場的人大多是過來人,眼神疑惑,都覺得似乎像咬痕,又似乎像吻痕,但是咬痕沒這麼輕,吻痕嘛……又似乎只有一半?
但不管是咬痕還是吻痕,可以確定的是,這是人的嘴巴才能造成的。
三公瞧著容楚坦然自若模樣,都恨不得捂起老臉。
脖子上頂著這麼個玩意,也敢招搖過市!還笑得一臉淫蕩!
紀連城冷冷哼一聲,轉過頭去,一臉鄙視。
喬雨潤瞄一眼那痕跡,望望後堂,若有所思。
容楚微笑,面上從容,心裡其實也沒這麼舒坦。
那個壞女人!
啃哪裡不好,位置啃那麼高,高領都無法遮住,生生讓他帶著這麼個痕跡來公堂,免費給所有人觀賞。
不過國公臉皮厚,第一輪目光洗禮完了,便也覺得沒什麼了,唯一的小小遺憾是——如果這是個完整的美妙的吻痕,該多好。
當然,他知道這個臭女人絕不肯成全他的……
後堂一響,主審官員們到場,太史闌走在最後,懶洋洋的容楚,立即腰直了。
太史闌靛藍色官袍,上繡紅色朱鳥,沒有戴那個她覺得傻兮兮的官帽,男子一般束髮,長身玉立,步履帶風。
望去就是個精精神神的俊俏少年。
紀連城眼底鄙視更濃——不男不女!
容楚眼神大亮,他還是第一次看太史闌穿官服的模樣,南齊官服那麼醜,嗯,只有他家太史,才能穿這麼好看!
「帶馬管家!」
三公為了避免多生枝節,之前就表示首告證人證據已經落實,無須再次過堂,這次過堂只審重要新人證馬管家一人。刑部尚書和監察御史本想反對,終究拗不過三公,所以一坐定,便直入主題。
紀連城聽見這句,眼睛一亮,手一揮,外頭一隊衣甲整齊的天紀士兵立即進來。
太史闌一看見那群人,眼睛也一亮,邰世濤赫然在其中——他終於進入精兵營,成為紀連城的親信了?
她心中狂喜,卻立即低下頭,裝作翻案卷。
紀連城此刻倒沒注意她,只是對三公道:「聽說上次押解案犯上堂,曾經延誤過久?想必這昭陽府內警衛還不夠安全,我天紀軍既然已經入駐昭陽,昭陽府大小事責無旁貸,就讓他們陪同去提領人犯,以免發生問題。如何?」
三公笑笑,臉頰上皮肉抽動——你派人保護?你派人保護才會出問題!
喬雨潤皺皺眉,低頭喝茶,她不認為這是好主意,上次她攔截不成,以太史闌的性子,這次還會給人機會?
不過她和紀連城,說到底也不算一個陣營的,只不過暫時有共同敵人罷了,紀連城不會聽她建議,她也懶得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