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合當地的首腦們則眼前發黑——晉國公在和他們開會商量明天的大比,然後忽然就竄出去了,連個交代都沒有,等他們得到消息匆匆趕來,事情都已經這樣了。
首腦們看太史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傳言裡說她是個殺神惹事精,走到哪裡鬧到哪裡,真真一點不假,惹了天紀軍還沒完,連折威軍都碰上了!
還看容楚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您知道您的身份嗎?本地官職最高,地位最高。像這種身份,不是該最後出場或者背後衡量處理嗎?你老人家這麼快衝來,還毫不顧忌地蹲在太史闌旁邊,這屁股歪的,叫我們後面怎麼處理?
現在城內最高地方首腦是極東總督,天授大比期間的最高總指揮卻是容楚,太史闌告的折威軍,總督無權管轄,告的光武營學生,卻又是容楚治下,這一出狀子,亂得人人頭痛。
容楚不頭痛。
「我以地方光武營總帥,以及天授大比總指揮身份,承接太史闌狀告平凌第七營部分控告。」容楚聲音清晰,毫不猶豫,「請雲閤府將一干人犯,立即收監,稍後甄別案情,上報朝廷處置。」
「晉國公!」平凌營學生失驚大呼,「你這是偏袒!你無權處置我們!你這是光天化日之下,護持你的女人!」
「她是我女人我就不管這事了?」容楚看定他,輕蔑一笑,「你若是刑部尚書,你妻被殺就白殺了?太史闌是我喜歡的女子,但這和案情公義沒有任何關係。今日二五營所遭受的一切,真相大白於眾目睽睽之下,誰也抹殺不了。天地為證,上萬雲合父老為證!」
「我等為證!」百姓立即齊呼,「我們一直瞧著呢!」
「你應該迴避!」猶自有人垂死掙扎。
「我迴避,這裡還有誰配管,敢管?一出冤情,是不是又要石沉大海?」容楚一指人群,「雲合父老們知道,我履行的是公義,不是私情!一個男人,在自己能力所及的時候,不能伸張自己女人所受的委屈,還配說什麼喜歡!」
人群靜了靜,隨即又爆發出一陣更猛烈的叫喊,「好!」
「真男兒也!」
遠遠觀望的女人們叫得尤其大聲。
一些官員豪紳們搖頭——妻子如衣服,晉國公這麼寵女人,對他可不是好事。還這麼大庭廣眾宣告,也不怕折了男子的尊嚴。寵女人嘛,偷偷摸摸背後寵咯,外頭還是要端出大家之主架子的,也免得女人不知天高地厚,擅自爬上頭。
大部分人倒也贊成——這也關係到男人的面子嘛。
容楚不為所動,他可不是一個喜歡人前表現的人,這些事在他看來和面子一點關係都沒有。
不過就他對太史闌的瞭解,這女人視眾生平等,討厭男尊女卑等級之分,這麼說接受度必然高。
其實他真的要強調的,不過是「自己女人」而已……
果然太史闌靠著車板坐著,瞇著眼睛,一副「思想有進步,姑娘很歡喜」的模樣,她的思考著重點,果然落在了這句話裡平等意識的進步,而忽略了「他的女人」這個昭告……
平凌第七營學生啞了口,當對方堂堂正正表示就要管的時候,幾句攻擊顯得蒼白無力。
「我們是要參加大比的!你羈押我們,耽誤了大比進程,影響大比結果,你亦有罪!」
平凌第七營也是一個優秀的地方光武營,眾人聽著,想起今年太后下的死命令,都心中咯登一下,拿眼看著容楚。極東行省總督走到容楚身邊,悄悄拉著他衣袖,道:「國公,大比重要,這隊伍裡很有幾個出眾學生,這麼拿下入獄,可能影響大比結果……」
太史闌忽然冷冷道:「沒看見二五營到了嗎?」
總督一怔,太史闌眼角都不瞥他一下,「有二五營,還需要這些廢物?」
總督被嗆得咳嗽——久聞太史闌狂妄,今兒總算見識到!
「光武營人才濟濟,總督不會認為就靠一個平凌第七營才有希望奪冠吧?這將其餘光武營學生置於何地?」容楚笑得親切,輕輕抽開自己的衣袖,拍拍總督的肩膀,「王子犯法與民同罪,這話不該是朝廷空口白話說著玩的。一直以來百姓對官官護佑頗有微辭。如今正好,藉著這事的公正處理,給總督大人一個重建民心,重振官聲,展現朝廷公正法度的機會。總督大人不必謝我。」
謝你個大頭鬼!
極東總督在心裡大罵容楚三遍之後,才勉強扯著笑容,道:「多謝國公苦心。」
說完之後他匆匆走開——他怕自己再呆一刻,會忍不住把這對男無恥,女狂妄的搭檔給每人狠踢一腳。
他往回走的時候才發現,不知何時百姓越來越多,人已經堵塞了通道,看樣子全城百姓都已經風聞這事,極東寒冷,百姓擅獵,民風彪悍,今日這事如果處理不好,他老人家只怕都很難安生回府。
總督不想處置的原因是能參加大比的光武營學生,多半都有後台,今日全部下獄,那得罪的可能就是一大批官兒,會引來一大堆麻煩,這在官場上是大忌。
但今日騎虎難下,也罷,反正上頭還有個容楚頂住,不敢動容楚的人,還可以去找那個堅持追究的太史闌!
「來人!」總督終於下定決心,手一揮,「平凌第七營學生,涉嫌殺傷人命,就地逮捕,入獄待查!」
他嘴皮子一轉,不動聲色地將太史闌控告的重罪又給轉成「疑似殺人」,之後只要案犯反應得當,把性質轉化為「誤殺」,這事還是可以輕輕了結。
容楚熟知官場,怎麼不清楚其中貓膩,卻也沒說什麼,只緊跟著道:「我以地方光武營總帥的身份,暫時剝奪平凌第七營全員參加天授大比的資格。並記過在檔。」他眼睛一轉,又道,「待查清平凌第七營在此事中是否存在被蒙蔽被唆使情形後,再行斟酌是否清退出光武營。」
太史闌聽著,心中忽然一驚,聽容楚的意思,平凌第七營的出手,未必是有意行為,如果此事有他人挑唆,那她只盯著平凌第七營和折威軍,豈不是讓那人暗中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