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跑起來,小鳥兒飛啊飛,慕丹佩痛苦地閉上眼睛。
景泰藍鑽進被窩,滾到床裡面,臉對著牆,不動了。
太史闌安撫地拍拍他,轉眼一瞧,慕丹佩還閉著眼睛呢。
「得了。」她沒好氣地道,「這都能當你兒子了,裝什麼純情。」
「胡扯。」慕丹佩睜開眼睛,激烈反駁,「他有三歲了吧?我才十七,我才沒這麼大的兒子。」
「麗京十七歲當兩個孩子娘的多了是。」太史闌把被子往上拉拉,觀察著慕丹佩的神情。
「十四嫁人……呵呵入宮選秀的年紀。」慕丹佩一臉不屑,坐到她床邊,「幸虧我早年就出了京,要不然要麼做老皇帝的年輕遺孀,要麼做小皇帝的姐姐妃子。這輩子就完了。」
景泰藍在床裡死命地撓牆——你做我老婆我也覺得完了!
太史闌聽她竟然自己提起皇宮,不禁有些疑惑——她是有意暗示,還是無心言語?
再看她眼神坦坦蕩蕩,想想她也不是那種人,慕丹佩自幼出京,最近才回京,她回京的時候景泰藍已經離京,她沒可能見過他。
這麼一想太史闌放了心,只是想起慕丹佩今天還是看到了景泰藍的臉,日後景泰藍回朝,以她的身份,總有機會面聖,到時候可不要惹出麻煩。
但此時也沒什麼好辦法,反正剛才景泰藍霧氣蒸騰地出來,又是裸奔,慕丹佩的眼神,盡和小鳥兒廝纏了,臉倒是忽略對象。
慕丹佩說完了,眼神忽然有點奇怪,上上下下地看太史闌。
太史闌淡定地給她看,又躺下了。
慕丹佩對這個沒有好奇心的女人表示挫敗,只好歎口氣自己道:「嗯……我之前就聽說你有一個兒子……」
「嗯。」太史闌抱著頭,神情淡淡的,心想她不是又想表示帶孩子的寡婦不配容楚吧?
「我說你發的什麼瘋呢?」慕丹佩道,「明明是處子,還弄個孩子在身邊,你不想嫁人啦。」
太史闌一怔。
真沒想到這話從她嘴裡出來。
「這你也能看出來。」
「當然。」慕丹佩笑得得意,「我師傅無所不精,我自然淵博無倫。」
「這是養子,不過和親子也沒任何區別。如果誰因為我有個兒子就不能娶我,」太史闌無所謂地翻了個身,「不要也罷。」
「哼。」慕丹佩嗤之以鼻,「你不就是有恃無恐,容楚一定不介意麼?可你想過沒有,容家那個老國公,可是南齊朝廷第一硬漢,迂腐,迂腐得很。你當真要容楚為你母子和他父親頂上麼?」
太史闌並不在意這個問題,因為根本不存在,不過慕丹佩提到老國公倒讓她難得來了興趣,問她,「你很熟悉老國公?」
「談不上,聽說的比較多。家師早年和老國公一起作戰過。」慕丹佩道,「家師經常罵他老迂腐。當年戰中,明明家師對他幫助甚多,他卻總是說軍中有女子不祥,說女子不宜操刀上戰場,要女人浴血沙場,是男人之恥什麼什麼的,家師在軍中數月,和他吵架足有十次,總罵他頑固不化一頭強牛。」
太史闌眨巴眨巴眼睛,想慕丹佩口中的老國公,怎麼和容楚對她描述的那位「雖然有點固執其實很善良很好說話一定會喜歡你的」老國公半點不像呢?
誰撒了謊?
當然是容楚。
「幸虧容楚一點也不像他爹。」慕丹佩若有所思歎息一聲,「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太史闌聽她提容楚語氣自然,覺得越發搞不懂這女人想法。不過她認為對慕丹佩這種性子,還是開門見山地問比較好。
「你現在死心了麼?」
慕丹佩揉揉鼻子,怒目瞪她,看樣子覺得這問題很刺激,這女人太囂張。
不過她瞪瞪也就罷了,想了想道:「我不知道。我覺得容楚是不錯的,真的是天下女子,尤其是我這種女子的良人。倒不是說他多美貌多有權勢,男人這些東西靠不住。而是我看著他對你,很是寬容,但也足夠上心。哎,太史闌你不知道,在咱們這裡,容楚這樣的男人很少了,你真是好福氣。」
「我知道。」太史闌一笑。
慕丹佩對著她笑容發了一陣呆,半晌有點吃味地道:「我知道他怎麼看上你的了,下次我也學著這麼笑一笑。」
「你笑太多了,不值錢。」太史闌不客氣地打擊她。
慕丹佩向後一倒,仰天長歎,「既生闌,何生佩!」
兩人又都哈哈一笑。慕丹佩坐直身子,正色道,「話說回來,是人都有私心,是人都希望為自己找個好歸宿。太史闌你知道我的性子和經歷,雖然我出身也是世家大族,但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世家小姐,如果我真正嫁入世家大族,守個循規蹈矩的夫君,我不會幸福的。所以我看中了容楚,這些人我觀察他對你的態度,越看越覺得,他是能包容我的男人。」
「前提是他沒先定下別人。」太史闌懶懶道。
「太史闌你能不能先不要打擊我!」慕丹佩柳眉倒豎。
「長痛不如短痛。」
「我不會放棄。」慕丹佩笑得古怪,「我自幼所學道理,沒有教我不戰而敗,只教我迎難而上。我現在和你打個商量。一年為期,我會努力爭取容楚,當然不會使用任何對你不利的卑鄙手段,如果我不能嫁入容家門,你把兒子送我吧。」
「啊?」太史闌怎麼也想不到她竟然忽然把念頭轉到景泰藍身上,驚住了。
一直背對這邊豎耳朵偷聽的景泰藍,唰一下跳起來,頂個枕頭,裹個被窩,戟指大罵,「啊呸!做夢!做夢!」
太史闌拍拍他的小屁股,對他的忠誠表示讚賞,「乖,坐下,坐下,屁股蛋子很好看麼?」
景泰藍憤而坐下,抱住她的腰,「麻麻你不要把我送人……」
「怎麼會。」太史闌摸他的大腦袋,捏他耳垂,問慕丹佩,「你這是什麼古怪想法,你不想嫁人了麼?」
「你說對了。」慕丹佩一撇嘴,「我回京雖短,但就那短短半個月,家裡有意無意,走馬燈似的讓我瞧了很多人。大多看起來還行,骨子裡卻都是浮薄紈褲子弟,叫我怎麼瞧得上?帶麗京總營的人出來一趟,這感觸越發深。我覺得在麗京,除了容楚,怕也是找不到真正合我心意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