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當事人那一臉從容,啊,好事就這麼來了!
所有人這下真的不敢動了。
難怪國公居然會拋下太史大人跑了。
難怪國公要他們服從這位夫人。
敢情國公自己偷吃搞大了人家肚子,怕老夫人責罰,也怕太史大人遷怒,乾脆腳底抹油溜了?
既然是國公家親戚,聽口氣還是國公的姨媽,自然是可以放心的。
護衛不敢再動,那兩個少年卻是高手,道聲「得罪」,一個鎖住了太史闌的肩頭,另一個便點了她的穴道。
太史闌沒感覺到這些人的敵意,也就沒準備出她的殺器們,結果猝不及防,瞬間著道。
她愕然挑起眉毛——這叫什麼?神展開?
「這女子性情這麼倔強,楚兒的眼光真差……」婦人咕噥著,揮揮手,一輛馬車長驅直入,婦人指揮著兩個兒子,把太史闌往車裡一塞。
「跟我回府去養胎!」
馬車砰砰地關上門,眼看著就要把太史闌給拖走了,蘇亞等人急了——這怎麼行?趕緊上去攔,婦人瞧著她們,倒還有點滿意的樣子,一直緊皺著的眉都展開了些,點點頭道:「嗯。先前說你們不像樣,現在瞧著倒還忠心。對,僕從就該有僕從的樣子,那就跟著你們主子一起去府裡伺候吧,也不差你們這口飯吃。」
說完很有氣魄地點點頭,道「後頭那輛牛車給他們坐!」順手卡嚓一聲上了鎖,自己上了另外一輛車。
火虎一邊眉毛高一邊眉毛低地瞧著婦人背影,嘀咕:「這算哪根蔥?下人?太史闌都沒把咱們當下人看!信不信我立刻砸了這鎖?」
蘇亞搖搖頭,一邊和花尋歡商量,讓她和楊成史小翠帶著二五營其餘學生還是留在客棧,等著接應或者消息傳遞,一邊拉火虎上了車,「別,好歹是國公的長輩,給人家點面子,瞧瞧再說。」
「國公也是,太不像話!」火虎大罵,「主子懷孕了也不告訴我們!還就這麼自己跑了!這合適嗎?」完了又開始搓手笑,「嘿嘿,嘿嘿,景泰藍剛走,這邊又來個小的,速度很快啊國公威武!」
蘇亞皺著眉頭,覺得奇怪,她算是太史闌身邊人,這懷孕總該有點蛛絲馬跡,怎麼一點也沒發現?
但無論如何,既然主子傳出這個訊息,倒不可造次,出使也不合適了,國公想必也有讓太史大人在此休養的意思,又怕太史大人犯倔脾氣不肯,所以乾脆溜了?
護衛們覺得,既然這樣,那是該去養一養。
太史闌在裡頭把車門敲得砰砰響,蘇亞火虎等人就好像沒聽見……
太史闌在車裡翻個身,自己也覺得奇怪,按說她被擄,蘇亞火虎她們無論如何也該出手搶回來,怎麼都沒動靜?還有剛才大家表情為什麼都那麼詭異?都盯著她肚子看幹什麼?
太史闌歎口氣,開始覺得殘疾人就是悲哀,她的聾啞狀態什麼時候能恢復正常?
她最近已經發覺,在黑暗狀態下,自己的聽力好像會好些,而且這種狀態是慢慢緩解的,雖然慢,但是有進步。她懷疑所謂天譴,其實還是一種邪術或者藥物,也許和她那日踢破的牆壁有關,她就是在踢破牆壁之後忽然失去聽力和語言能力的。
馬車微微晃動,四面封閉只有頭上有天窗,她也懶得掙扎,沒感覺到惡意就先走著瞧。乾脆閉目練功,按照容楚的交代,從粗淺的內功築基之門開始練起。
她心知她練武太遲,速成很難,不過盡量強身健體罷了。她在乾坤陣裡狗血地吃到了所謂靈丹,但因為沒有強大的內元做支撐,所以也沒有狗血地發生內功霍然提升三十年的奇跡,只是感覺到體內時有灼熱之感,身體似乎比以前輕,容楚給她把過脈,說藥力不能完全發揮作用,一部分流失,一部分沉入丹田,等待以後她內力有所增長之後再補益。真正能發揮的藥力大概只剩下十之二三。
不過容楚說,聖門的武功輕靈詭異,所練的丹藥也以促進這方面的能力為主,所以如果運用得好,她倒是可以在提氣輕身方面有所進步。
太史闌很滿意,打得快而且跑得快才能東方不敗。她有鐵臂鐵腿復原術,有毀滅感知人間刺,再有高來高去逃跑第一功,夠了!
太史闌運氣了一會,將那一縷細細的氣息按照固定的軌跡納入丹田,運行一周天,正要結束,忽然聞到一股奇異的氣息。
她睜開眼,就看見自己面前兩道極淡極淡的紅色氣流。
太史闌一挑眉——內功氣息也會有顏色?傳說中練到極致就會有白色氣流,也沒聽過紅色的啊。
紅色倒像什麼妖功。
這點氣流隨即消失,她又等了一會,沒有出現,她試著又吐納一遍,再睜開眼睛,果然發現自己吐納的氣息微呈淡紅。
那就是自己體內有問題?
太史闌沒覺得體內有什麼不對,她仔細聞了聞那氣息,似乎有點熟悉。淡淡的灰味,帶點微甜,讓人想起一些陰暗而滄桑的東西……
她忽然就想起了黑暗中的乾坤殿。
乾坤殿給她的第一感覺是光明堂皇的,真正像天外來客,但是一暗下來,就好像換了一個殿,那種陰森詭異又憂傷的氣息瞬間籠罩全殿,像是天堂之下,地獄裡的惡鬼被忽然放了出來,四處尖叫遊走。
陽光下的乾坤殿是天堂,黑暗裡的乾坤殿是地獄,這種明暗轉換的感覺,讓人想起來都覺得渾身不舒服。
太史闌很自然地又想起那件詭異的紅色禮服,那件衣服她在滾出去逃生時就已經脫下,她還記得她曾經用牙齒撕扯過衣服的領口,感覺到吃進去什麼東西,但當時並沒有什麼感覺。
難道現在體內的紅色氣流,和這東西有關?
太史闌又想起景泰藍,小子在殿內被莫名捲走,又安然出現。那捲走他的白光,和堂皇的乾坤殿,妖異的禮服給她的感覺都不同,她覺得那彷彿是一種特別的存在,是那個大殿裡的第三方勢力,或者也是最弱勢的一個,只能在兩者停頓的間歇出現。
那白光出現似乎只是為了景泰藍,事後她曾問過景泰藍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小子神情很模糊,說似乎說了很多,但都記不起來了,只記得有個聲音反反覆覆在他耳邊道:「當妖紅的血流過玉階,你會在該想起的時候想起,記得到時候為我開啟這道門。你若忘記,南齊萬年基業必毀。」
太史闌聽著這神神鬼鬼似預言似警告的話,只覺得不安。看樣子那道白光知道景泰藍的身份,這也是它直奔景泰藍而去的原因,但玉階應該指皇宮,白光口中的門則應該指的是乾坤殿甬道盡頭的圖騰,兩者相隔千里,怎麼打開?
有些疑問,只能慢慢等時光揭開。
太史闌繼續閉目調息,淡紅的氣流在她面前繚繞,望去平添了幾分詭異。
那位婦人打開車門時,看見的就是這副景象。
然後她險些發出一聲驚叫。
「這是什麼?」她瞪著那紅色浮沉的氣流。氣流如兩條紅色小蛇,在太史闌眉目間游動,映得太史闌神情似有扭曲,恰好車內光線昏暗,太史闌又一動不動坐著,望去妖氣橫生。
「天哪你是不是練邪功?」婦人瞪大眼,摀住嘴,「你身懷有孕,還敢練邪功?你這不是要孩子的命?不行不行,我要寫信給姐姐,這媳婦怎麼回事?來人,來人,給我加派守衛!」
太史闌睜開眼,婦人只覺似有兩道冷電射來,驚得又後退一步。
這婦人府中也算武勳世家,她的夫君,容楚的姨夫,是折威軍軍器監,正四品上的職位,不算高,卻是肥缺,家中子弟都練武,她也知道武功該是怎樣的,就沒見過能吐納出紅雲的。
妖異!
這個侄媳婦各種妖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