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誰能讓你死?」宗政惠眼角斜飛,凜冽一笑,「你不會是上次在容楚府裡被嚇著了吧?放心,容楚不敢動你的。」
她終於平靜了些,托著下巴癡癡出了一會神,忽然譏嘲地一笑。
「什麼人間溫暖?我稀罕這個做什麼?我得不到,沒關係,大家都得不到不就行了嗎?」
她站起身。
「老李,派可靠的人,給大燕傳一個消息。」她緩緩道,「告訴他們,太史闌身負天授之能,經大神通者推算為破軍天下之命,所經之處橫掃諸國,是我南齊將來依仗要奪取周邊諸國的絕大殺器。太史闌興則南齊興,南齊興,則諸國亡。」
李秋容抿緊了嘴,只覺得殺意寒冷,卻沒說什麼,只問:「太史闌已經免於出使,或者她不會去大燕?」
「她會去的。」宗政惠冷冷道,「她既然懷孕了,三公那三隻老狗就一定不會讓她回麗京。呵呵,三公是什麼意思?認為她是能抗衡我的對手,所以著意保護培養嗎?哈哈,那就走著瞧吧。」
她彈彈指甲裡的灰屑,神態輕蔑。
「想扳倒我?可以。不過,你能從大燕回來嗎?」
此刻齊燕交界擁雪關前,一支長長的隊伍正快馬馳過關卡。
擁雪關守將剛剛放行了這一批過關的人馬,對方手持通關文書,表示己方是受南齊觀風使大人指派而來,原本就屬於出使隊伍,觀風使大人聽聞出使隊伍遭到襲擊,特意加派護衛人員,趕往大燕,增強對國公大人的保護。
理由充分,文書齊全,自然放行。那一批人怒馬如龍地捲過擁雪關,直奔大燕去了。
隊伍裡那個太史闌,並沒有露出本來面目,穿著斗篷,將帽子壓得很低,和護衛們混在一起,這是大家的意思,既然國公苦心不希望太史闌出現在使節隊伍裡,那太史大人就潛行躲在暗處好了。
那個濃眉少年落在最後,在馬上左右顧盼,似乎對大燕山河很有興趣。
隊伍順著出使人員的行路軌跡一路跟隨,發現出使隊伍也很快,快到令大燕接到朝廷通報的命令,想要迎接,出使隊伍卻已經過了那市縣,直奔下一站了。
太史闌這一支隊伍進入大燕疆域之後,並沒有通過任何繁華市鎮,直接穿越山林小路,一路往大燕腹地而來。
太史闌原本擔心進入大燕內陸之後,容楚還會遭遇伏擊,所以跟隨在後,想要給他掠陣,好在大燕方似乎也沒真的喪心病狂,之後道路一直平靜。眼看著離燕京也就百里路程,太史闌終於沒有再走艱難的山林道路,走上官道,準備明日和容楚匯合。
燕京不比大燕其餘城鎮,管理嚴密,她不匯入容楚的使節隊伍,是無法進入燕京的。
這一晚在燕京郊縣景縣住宿,太史闌進城時,發現街上人流湧動,正驚詫大燕如此繁華,一個郊縣也有這麼密集的人口,隨即便見人流都往一個方向去,人們擠擠挨挨,嘴裡還嚷著,「柳神醫上京路過咱們景縣!開堂義診!有疑難雜症的快點去,機會千載難逢!」
大批的人湧過去,還有人問,「神醫雙璧來了一個,還有一個呢?神眼君珂呢?」
「君神醫據說上京啦,柳神醫就是去找她的吧?」一人急匆匆拉人而過,「有一個也好啊,別廢話,快去。」
太史闌此刻正騎馬而來,她原先以為是不是容楚騷包的出使隊伍還沒離開,以至於引起騷動,還跟著走了幾步,不過蘇亞很快告訴她不過是個大夫義診。
太史闌頓時失了興趣,轉身離開。
此時天色也已經暗了,她的聽力稍稍又恢復了些,太史闌拍拍耳朵,不明白光線怎麼會對聽力產生影響?乾坤陣裡的毒實在也太詭異了些。
她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是不是光線真正影響的不是她的聽力,而是她體內的某些東西?據說有些食物吃進肚子裡也會吸收紫外線,那麼她吃進去的丹藥和那件衣領裡的藥物,是不是也會受光線影響?是不是其中有個是解藥,有光線的時候被抑制發揮作用,沒有光線的時候才能慢慢發揮?所以她每夜的聽力也在慢慢變好?
那是不是不需要李扶舟找出解決辦法,她遲早可以自然恢復?
太史闌決定明天白天太陽最烈的時候把窗子遮起來試一試。
她剛要進客棧,便看見一大群人又湧了過來,她以為還是去看病的,也沒在意,誰知那些人擦身而過時,其中一人道:「娘的!還有這樣的事!拿著錢嫖不到姑娘!」
「這還不算荒唐,荒唐的竟然是本地縣衙在那擋人!這算什麼事兒?官府不給嫖妓?老子有錢你管得著嗎?」
「你沒見老孫衙役他們苦著臉啊?這種事誰願意幹?吃撐著了?不就是上頭命令,說有貴客要領略大燕女子風情,讓全縣頭牌今晚都不接客,趕去伺候著呢。」
「什麼叫領略大燕女子風情,這話說得好生怪異。」
「因為對方是南齊使節嘛!」
正要進客棧的人們都停了停,然後眼光唰一下望向某個方向。
另一邊,那個濃眉少年步子頓了頓,當先大步進了客棧。
過了一會在房間裡,蘇亞問太史闌,「早點休息?明日去和國公匯合?」
太史闌唇角一扯,手一揮。
現在就匯合!
過了一刻鐘,兩個少年出了客棧,一個黑臉一個濃眉,相貌平平無奇,在客棧門口,那個黑臉拉住一個路人,問他,「你這裡最漂亮的姑娘是在哪家院子?怎麼走?」
「小哥要去開葷啊?不過今晚你就算啦。今晚全縣最漂亮的姑娘都在月華樓,被人給包了,你還是回客棧自己翻烙餅吧!」
「多謝。」黑臉一拍這快嘴的傢伙,一翻身和濃眉上了馬,手一抖兩騎飆去,將路邊的傢伙掀一個觔斗。
那倒霉傢伙爬起來,拍拍衣裳,「啊呸,沒教養。嫖不到女人,也不用這麼撒氣吧?」
一刻鐘後兩匹馬停在月華樓門口,月華樓是城內第一大客棧,由一位犯事的富翁的宅子改建而成。前頭酒樓後頭客棧。佔地廣闊。今晚更是張燈結綵,流光迷離如水晶樓。只是燈火雖然熱鬧,卻沒有人流襯托,門口只挺胸腆肚站著一批帶刀衙役兵丁。不時有馬車停在門口,金鈴微響,香風陣陣,有嬌弱的女子被扶下車,出示粉色繡金邀請箋,或者一本正經或者搖曳嬌笑著進去,四面的空氣都被一陣陣脂粉氣息淘洗得濃膩,門口的衙役們筆直地站著,眼光向前,眼角向著那些扭動的屁股,不時偷偷嚥一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