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回去休息。」她淡淡地道。語氣沒什麼波動,可熟悉她的人都聽出她情緒低落。
她轉身,看見天紀軍正在整束隊伍,很服帖的模樣,目光微微一閃。
「這都是國公的功勞。」沈梅花快人快語,忍不住的艷羨,「我還以為我學的指揮已經是一流水準,見到國公出手才知道天外有天,他就在營裡呆了三天,天紀那群崽子被整得鬼哭狼嚎,現在指東不敢打西,指南不敢往北。啊!國公要是在這多呆陣子……呃。」
史小翠啪地一掌拍在她屁股上,沈梅花知道自己又說錯話,摀住屁股頭一勾,難得地沒有和史小翠針鋒相對。
太史闌就好像沒聽見,繼續向前,廣場上的人看她走過來,都恭謹地自發讓開道路,看她上了一輛馬車。
有人看著這馬車,覺得哪裡似乎有點不對勁,想了半天才一拍腦袋,「哎呀!前幾天總督的馬車不都是半開門,垂黑絲,讓人看個影子的嗎?當時我們還說總督怎麼風格變了,今兒可把門關起來了,又是原來風格了!」
「什麼風格不風格,你傻了吧?」有人不耐煩地道,「沒看見今天總督大人是出現在海姑奶奶船上嗎?海姑奶奶的船可是從黃灣來的。前幾天那個總督大人,根本不是本尊!」
「那是誰?那幾天的總督大人厲害可不比現在差!這天下還有第二個太史闌?」
「呃,我怎麼知道!」
「肚子有點不舒服。」太史闌回程和蘇亞說,「悄悄尋個大夫給我瞧瞧,要可靠的。」
蘇亞一聽便緊張了,回府急忙安排太史闌休息,又去請大夫,大夫來瞧了,說是有點輕微地動了胎氣,開了藥,要求最起碼先臥床兩日,之後一個月盡少操勞。
屬下們急得臉青唇白團團亂轉,太史闌倒還從容,摸著肚子道:「你爭氣!鬧成那樣倒也沒什麼大問題。如今我都回來了,你還鬧?可別讓我瞧不起你!」
蘇亞聽著冷汗滴滴下——有這麼胎教的嗎?
正好外頭回報,詢問海姑奶奶船上收繳的很多物品的安排,蘇亞一翻清單,發現除了黃金珠玉之外,還有不少名貴藥材,趕緊拎了大夫去翻,給太史闌尋好的補藥。
太史闌在躺下來之前,看了一眼書桌,看了一眼床,忽然道:「誰進過我的房間,動過我的東西?」
「是國公。」蘇亞趕緊道,「他堅持住在您房間裡。」
太史闌揚揚眉,沒什麼意見地坐下去了,也沒要求換床單被褥。看了一眼那書桌,道:「架個小几,把桌上東西挪過來,我記得我臨走時還有公文沒批。」
花尋歡把東西都挪了過來,連檯曆都沒忘記,笑道:「國公都替您處理了,但是還沒下文,說等您回來再做決定。」
太史闌一眼正看見案幾最上面一封公文,關於那個寡婦索子的案件。
她拿起來,注視上面容楚的字跡,鐵畫銀鉤,風骨峻拔。這人美貌悠遊,平日裡看著懶散,也只有從字跡上,才能看出他骨子裡的驕傲和原則。
太史闌下意識輕輕撫摸他的字跡,眼神已經有些癡了。
其餘人都輕手輕腳地走出去。蘇亞臨出門前,回望了一眼太史闌。
她坐在床上,臉色微微有些蒼白,下巴也尖了些,側面看起來竟然有幾分楚楚之態,眼神是空的,越過面前的公文書案,落到遙遠的地方。
那地方,想必也只有一個人而已。
蘇亞盯著她眼下青黑,心中一酸,關門走開,忽然對花尋歡道:「我要給國公去封信。」
花尋歡一拍手,「我正有此意!瞧她那模樣,心裡都翻江倒海了,臉上還撐著,我看不下去。」猶豫了一下又道,「就怕惹她生氣,她現在這身體可不能氣著。」
「大人畢竟是頭一胎,現今這情況,多少有些不安,這樣牽腸掛肚一樣休養不好。」蘇亞垂下眼,「再堅強的女人,其實也需要夫君陪伴的。哪怕國公不能回來,給她一封回信也好。」
「我寫吧。」花尋歡立即道。
「我寫。」蘇亞不容反駁。
兩人都知道寫這信,十有八九要挨太史闌懲罰,她一向紀律嚴明,出口的話不容挑戰。乾脆搶了起來。
「我來吧。」蘇亞邊走邊道,「咱們不直接通報大人身體情況,咱們通報國公總督已經回來,難道不是應該的麼?至於國公自己從信裡揣摩出什麼,那是國公自己智慧過人,不是麼?」
「你這丫頭,跟大人久了也學精了!」花尋歡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