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衣想了想,點點頭,又慢慢道:「放心,她能自保。」
灰衣人鬆了口氣,但還是不放心的站起來,對著顧南衣詳細比劃了一番路線,顧南衣一動不動聽著,很認真的樣子。
說了半天,顧南衣也正確複述了,然後向著正確的方向飄了出去,灰衣人瞄著顧南衣背影,想起主子種種怪癖和毛病,實在有點不放心,心中歎一口氣,想要是總令大人在就好了,可惜總令大人留在帝京,要應付姓辛的身邊那個叛徒和皇家金鑰密衛,無法抽身……也不知道天下第一路癡宗主大人,能不能順利找到……
這世上,願望總是美好的,現實總是殘酷的……
鳳知微身下那匹馬,是豪富燕家不惜重金買來的頂級越馬,神駿而有長力,一番風馳電掣,滾滾煙塵裡轉瞬已經奔出十數里。
照鳳知微的推算,寧弈那隊人不會走得太快,頂多就在三十里外,而三十里外應該有個驛站,八成會在那裡歇一宿。
時近仲秋,夜風深涼,先前出的汗此刻冰在前心後背,徹骨的冷,鳳知微人在馬上速度未減,一伸手卻已經從腰間緩緩抽出一柄黑色軟劍。
劍很長,腰間繞了幾匝,正好將她的細腰給繞粗點,劍身不是普通形狀,兩邊都開了刃口,其中一邊是鋸齒狀,劍頭三稜,劍面純黑不反光——一看就是十分陰險的殺人利器,和她本人氣質十分符合。
這是她為自己設計打造的武器,從未使用過,也許今天可以開開葷。
再過一片樹林,驛站便要到了。
遠遠的,驛站沉在一片寂靜的黑暗裡,月色安詳的照在屋脊,看起來毫無異狀。
樹林樹木稀疏,分佈在道路兩側,可供馬匹穿行,鳳知微的馬超卓神駿,經過樹林停也不停,揚蹄直越。
鳳知微的眼睛盯著地面。
突然手中軟劍向下一垂,橫劍一劃。
「錚!」
明明什麼都沒看見,這突然一掠烏光流竄,便起錚然之聲,啪一下似有什麼斷了,向兩側飛彈開去。
隱約似有人驚呼,鳳知微冷笑一聲,軟劍橫砍,路側的樹轟然倒下,樹後人影一閃沖天飛起,鳳知微的超長軟劍已經毒蛇般一現而收。
人影一踉蹌,飛馬上長髮蕩起的鳳知微已經和他擦身而過,流光般越過橫倒的樹木。
出劍、斷樹、傷人、飛馬越樹,不過一瞬間。
那人影尚在地下痙攣,快馬如電的鳳知微已經越過樹林,直垂指地的長劍上挑著一團鋼絲,鋸齒狀的劍身上血跡殷然。
她唇角一絲冷笑,比這青藍色的血看起來還冷。
剛才遠遠透過樹林,看見驛站一絲燈火也沒有,她便生了警惕——長纓衛作為訓練有素宮城侍衛,任何時候都會有人燈火守夜。
如果驛站真的遭了伏擊,此時殺手們很有可能在附近要道上埋伏,截殺趕來馳援的人。
但是因為大隊伍不可能來得那麼快,所以埋伏也肯定簡單,並且不會派很多人。
在驛站之前,最佳的埋伏地就是那樹林。
前來援救者,必然心急如焚驅馬直奔,那還有什麼,比在樹樁處布下鋼絲,絆住對方馬腿,令馬倒人傷更好的辦法呢?
對方等著她折於夜色中塗黑了的鋼絲。
她等著對方折於她腰間塗黑了的長劍。
都是有備者,勝在誰更狠。
一劍傷敵鳳知微再不回頭,連自己生平劍下第一個戰利品都不多看一眼,此地既然有人埋伏,說明寧弈確實投宿驛站,險在前方!
虎口處有裂痛,她沒有提劍去看,雖然一直都在苦練武功,但是畢竟缺少實戰經驗,使力角度不對,樹斷了,自己虎口也裂了。
唯一奇怪的就是,她明明練武極遲,但是真力進步極快,雖然無從比較別人練真氣的速度,但是就算孩子也知道,才練將近一年的真力,怎夠斷樹?
現在不是多想的時候,鳳知微單手策韁,調整真氣,體內熱流一湧,散入經脈。
駿馬一個閃身,已將奔出樹林。
在馬衝出樹林那一刻,鳳知微突然一翻身,掠到馬腹之下。
「嚓!」
黑暗中一道帶著腥風的弩箭從她剛才坐著的位置掠過。
鳳知微從馬腹之下一穿而過,順著弩箭來的方向一掠,瞬間撞入一人懷中,她頭也不抬,手肘一抬,狠狠撞上對方咽喉軟骨。
細微的「卡嚓」一聲,那人喉間發出格格的碎響,而左側又有猛烈勁風襲來,鳳知微單手扣住身前人碎掉的咽喉,將那屍體往左側一拖,狠狠一頂。
一聲低低悶響,隱約間有粘濕的液體濺開,鳳知微心中一凜——好兇猛的拳力,這是個內家高手!
出現的人武功一個比一個高,不過換得她嘴角一抹森然笑意,手中屍體剛被對方頂破腹部,她早就等在那裡的軟劍已經不動聲色穿透那血肉模糊大洞,直射對方!
哧一聲低響,左側偷襲的內家高手摀住下身踉蹌退後,眼神震驚——敵手武功未必十分高,但出手極狠極準極刁鑽!
他忍痛去腰間摸索信號火箭,手剛一動,那已經很長的軟劍突然又竄出一截,隔空一撩烏光一閃,一隻手血淋淋落地。
手上還抓著個旗花火箭。
那人張嘴欲痛呼,一團東西砸過來,堵住了他的嘴,其味腥臭,他頓時再也喚不出。
臨死前的意識裡,只看見纖細的身影竄過來,撿起旗花火箭,隨即冰涼細長的劍身一閃,黑暗永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