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兒我餓了,我們去吃東西。」
牡丹花兒再次被打斷思路,顛顛的跟著媳婦兒去吃東西了。
赫連錚呆滯的望著那兩個的背影,呆滯的轉頭,問八彪:「我不是在做夢吧?」
八彪沒人理他,都充滿膜拜的望著鳳知微的背影。
「郡主娘娘就是神人啊……喇叭花兒都沒能搞倒她啊……」
牡丹花兒對著羊奶糍粑左右開弓的時候,所有人才敢進帳——大妃只有在吃東西的時候,才會特別專心,並且不會太具有震撼感。
顧南衣抱著顧知曉直奔鳳知微,道:「沒奶。」
中原跟來的奶娘,昨夜見了那血腥殺戮一幕,受了驚嚇,竟突然沒了奶,顧知曉又是個嬌貴的,不肯吃米湯,顧少爺找鳳知微求救了。
鳳知微瞪著他——你找我幹嘛,難道你還真認為這是我的女?
「哪來的娃?這麼漂亮的?」正風捲殘雲的牡丹花兒眼睛一亮,突然停了手,一邊滿嘴掉渣子一邊就來接,「微微心肝兒,你真能幹,這婚還沒結,娃都抱上了,吉狗兒你也不錯……」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唰的一下掀開小被子,再唰一下蓋上,瞪眼,「就是種子差了點,怎麼是個女的?」
正喝奶茶的赫連錚噗的一口茶噴了出去,害得宗宸只好奔出去換自己今天的第三件白衣服。
「不是我的……」赫連錚奄奄一息的道,「撿的。」
「哦。」牡丹花兒也不知是失望還是慶幸的歎口氣,伸手便去接餓得哇哇哭的顧知曉,「我來。」
顧少爺當然不理她,赫連錚大罵,「你來,你來個屁啊,你有奶啊?」
「你說對了!」牡丹花兒將盤子一擱,重重一挺胸,大聲道:「我!有!奶!」
一帳篷的人定在那裡,牡丹花兒已經滿面驕傲逼近顧南衣,用胸一波波的頂向他,「要不要看看?要不要看看?有奶沒奶,一見便知!」
顧少爺生平第一次在敵人面前,節節後退……
牡丹花兒乘勝追擊,唰一下搶過顧知曉,笑瞇瞇逗她的臉蛋,對鳳知微道:「微微寶貝兒,以後你生個,可不能比這個丑。」
鳳知微淡定的坐著,含笑點頭,對牡丹花兒自來熟的任何呢稱都保持強大的鎮定——比起吉狗兒,好歹牡丹花兒沒好意思叫她微貓兒微兔子。
「你……又生了……」赫連錚掙扎著問,「我才離開沒多久,你……又生了?」
什麼叫又生了?大妃經常生嗎?
「什麼叫又生了!」牡丹花兒突然暴跳如雷,指著赫連錚鼻子就罵,「這麼多年我不過就生了七個!都是你這個轉世狼崽子,達瑪活佛說你命硬克兄弟那是一點不錯!生七個死七個!這第八個,我被擄時留在王庭,八成……八成又活不了!你這狼崽子狼崽子狼崽子……」
赫連錚這回不說話了,看樣子自己也覺得理虧,牡丹花兒的怒氣發洩完畢卻也立即忘記了,高高興興去解衣襟,「好歹有得擠了,這可憋死我了……」
滿帳篷的人唰一下神速消失。
「閨女,都喝了吧都喝了吧。」牡丹花兒很有母愛的對著顧知曉敞開胸懷,「反正你哥也喝不著了。」
哪來的哥啊?赫連錚的弟弟,會是顧知曉她哥?
鳳知微哭笑不得的看著她,提醒,「既然你還有孩子要喂,好歹留著些。」
「不用了。」劉牡丹大氣的揮揮手,「活不了的。」
「為什麼?」
「必須的。」劉牡丹道,「吉狗兒克兄弟,如果克不了,那……」
她突然住了口,臉色有點奇怪,隨即轉移了話題,格格笑道,「準備一下吧,我被擄出來,一路留了記號,王庭王軍應該已經追出來,前來迎接赫連錚的大隊應該也到了。」
鳳知微望著笑得沒心沒肺的女子,眼神微微深思——這朵喇叭牡丹,丈夫被殺在笑,自己被擄在笑,幼子會死在笑,被逼隔岸誘騙兒子送死,也在笑。
她笑著在老王死後留在風雨飄搖的王庭,笑著在被擄後和金鵬部首領眉來眼去換得鬆懈的看守,笑著故作逼迫其實卻是在通知兒子逃離,她笑著面對一切,從不去想自己的生死。
這段時間,老王被殺,世子在外,諸部陷入血火爭奪之中,王庭王軍卻沒有生亂,完整建制等到赫連錚回來——這是誰的功勞?
鳳知微看著她厚厚脂粉惡俗妝扮粗鄙舉止,慢慢的笑了笑,手按在了她的手上,輕輕道:「大妃辛苦。」
劉牡丹怔了怔,一瞬間臉上笑容有些僵硬,隨即便如前的舒展開來,將吃飽了的顧知曉一丟,誇張的張開雙臂,哈哈笑道:「好媳婦兒,你知道我辛苦!」
鳳知微伸手,接住了她的懷抱。
那女子撲在她肩頭,將臉埋在她的肩,濃郁俗艷香氣逼來,熏得人鼻子發癢,鳳知微去揉鼻子——不是因為癢,而是因為微微有點酸。
帳篷裡有那麼一霎的安靜,吵人的唧唧呱呱笑聲消逝,兩個女子輕輕擁抱的姿勢,寫滿瞭解和關切。
只將臉埋在鳳知微肩頭一瞬,隨即立即抬起,牡丹花兒還是那般沒心沒肺的笑容。
鳳知微的眼光,有意無意的掃過自己肩頭,那裡,有淺淡得幾乎看不見的濕痕。
帳外,有遙遙的馬蹄聲驚天動地而來。
「走吧。」鳳知微挽起她的手,相視一笑。
兩個不同性格,卻同樣不凡的女子,迎著隆隆的草原軍馬,步向帳外萬丈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