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麼要殺你?」赫連錚突然止步,一笑負手轉身,「髒我的手。」
「各位。」他看也不看庫爾查,冷然道,「我以御封順義王之王令,現今剝奪庫爾查之黃金獅子族族長之位,逐出王庭及因爾吉氏,至於你們誰要收留這喪家之犬……請便。」
一片沉默,隨即爆發庫爾查的嚎叫:「不!不!不能!你不能!我是因爾吉氏族長,你無權剝奪我族長之位……」
「從現在開始,我是族長!」赫連錚轉頭暴喝,泛著紫光的眼眸幽邃森然,「仁慈養不家天生的狼崽子,因爾吉氏從本王開始,再不需要兩個主子!」
庫爾查嚎叫著拔刀便向外衝,扈特加早上前一步,一腳便將他蹬到丈外,滾在地下爬不起身。
「現在。」赫連錚不再理會那群族長,緩緩轉頭看著神色變幻的弘吉勒,「該算我們的帳了。」
「不能殺他……」驀然一聲嬌脆尖叫,與此同時,一道水紅影子,突然從王帳後撲出,張開雙臂便摟向赫連錚,「札答闌,那是你的丈人,是你孩子的爺爺!」
「爺爺你個屁啊!」赫連錚人還沒看清楚先一個巴掌煽了過去,「你的孩子你爹那是外祖!」
罵完了又覺不對勁,唰的一撩袍子向後便退,「什麼爺爺外公!娜塔我什麼時候睡過你了?滾你蛋的!」
水紅影子站定,張開雙臂,護在弘吉勒身前,尖聲道:「該是誰的就是誰的!就是你的!」
「在哪睡的!」
「甘州!」
「甘州哪裡?」
「萬花樓!」
「哪天?」
「八個月前,那天下著雨,你說熱,進門就叫我脫了衣服……」
「放屁……我那是對歌女說的……」
「我就是那個歌女,我改裝跟了去的!」
「……」
鳳知微斜睨著赫連錚——從那句甘州開始,大王真是越問越心虛越問聲音越低啊……
再看看那個娜塔,長得不錯啊,就是鼻子上雀斑多了點,挺俏皮的。
「札因闌,我娘是漢女,你娘也是漢女。」娜塔把赫連錚問啞,立即便改了先前氣勢洶洶,溫柔的撫摸著自己碩大的肚皮,含情脈脈的道,「我們正是天生一對。」
「鬼才和你天生一對。」遇上女人赫連錚什麼霸氣狡猾都沒了,大罵,「老子娶漢女才叫天生一對,鬼知道你從哪搞了個種算在我頭上!」
「你可以殺我,可以不要我和孩子,但你不能辱我!」娜塔勃然變色,滿面深情一掃而光,「中原人有句話,士可殺不可辱,眾位叔叔你們看見了,是札因闌逼我的!」
她嘿呀一聲跳起來,一頭撞向桌案,力道之大竟然絲毫沒留餘地,她身後弘吉勒驚呼「我的女兒!」,伸手要拉她,忽然踩著了地上一塊肉,狼狽跌倒,娜塔便以雷同萬鈞之勢轟隆隆奔向桌角而去。
「嘩啦。」
桌案突然向後一退數尺,娜塔尋死目標物失去,收勢不住,一頭撞在一人懷裡。
那人一伸手將她攬住,溫和的笑道:「莫激動,小心動了胎氣。」
娜塔一抬頭,便看見鳳知微迷濛而又深沉的特別眼眸,一瞬間有些不自在,隨即嘴角一撇,掙脫她的攙扶,並不謝她的救命之恩,冷冷道:「離我遠點!我娘說了,中原女人,最會爭寵使壞害別人!」
「她用不著和你爭寵!」赫連錚呸的一聲,「你沒資格去我的王庭爭寵!」
「札因闌我以死明志你都不要我?」娜塔尖叫,轉向帳中各人,「叔叔們,咱們草原女人是不算什麼,但是孩子是骨是血是寶,誰也不能踐踏,札因闌做了王,便要壞了咱們草原規矩麼?」
眾人臉上露出贊同神色,對於人丁一直不旺的草原各族來說,孩子確實相當重要,拋妻可以,棄子卻是不可能的。
「王。」扈特加皺眉道,「娜塔既然懷了你的孩子,看在她為你因吉爾氏承續血脈的份上,就對弘吉勒網開一面吧,當初你父王殺了弘吉勒的親人,他也算是報仇,咱們草原男子,年年互相爭奪,不是砍死別人就是被別人砍死,沒那麼多計較,真要報起仇來早死絕了。」
「是啊。」也頁也道,「王,做哥哥的托大勸你一句,既然娜塔有了你的孩子,你也不希望將來你的兒子為他外公報仇吧?你放心,今日這決議,是咱們的共同意思,弘吉勒敢不遵守,不用你動手,我們替你動手!」
「我看這樣好了,弘吉勒犯下的罪,用他的領地和金錢來贖。」胡恩道,「每年供奉王庭羊萬頭,金錢若干,並退出青卓山脈以東的草場,遷到……昌河之北吧。」
昌河以北,正是已經被滅族的貔貅部原先的領地,最貧瘠的一塊。
族長們紛紛點頭,都覺得這個主意最好,保存實力又得了實惠,何必一定要和金鵬部鬧個魚死網破兩敗俱傷?都七嘴八舌勸赫連錚。
赫連錚立在當地,負手默然不語,臉色森冷,一瞬間王者威儀天生,令聒噪的族長們不由自主漸漸消了聲,互相看看有些尷尬,幾個剛才開口的大族長,臉色都有點不好看起來。
鳳知微看著,心中歎了口氣,現在這個情勢,想要殺弘吉勒已經不可能,赫連錚雖然在金盟大會反敗為勝,但是王庭那邊情勢還沒穩定,又剛剛才獲得族長們的支持,此刻如果他堅決不採納族長們的意見,堅持不顧族長們反對當面殺弘吉勒,只怕難免事情會又有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