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知微聞言十分歡喜,歡喜之餘,看著那滿臉放光的小小孩子,心裡又生出辛酸,想著知曉真真正正是顧南衣養大的,懷抱肩扛,親手洗***布都是顧南衣親自換,睡覺都是一對熊似的抱著,雖無血緣關係,緣系卻遠遠勝過親生父女,不然知曉也不能有這份心靈相通,想了想,抱她到一邊,拍拍她的腦袋,問她:「想不想換個地方睡覺,嗯,吹吹風,看看星,特別開闊特別舒爽什麼的。」
顧知曉果然機靈得很,立即伸手一指顧南衣的屋頂,「那裡!」
鳳知微盯了她半晌,一伸手將她抱起來,咕噥:「你怎麼就不像你爹那麼實心眼呢……」
三竄兩竄上了屋頂,一大一小在不那麼舒服的瓦上舒舒服服躺下來,鳳知微脫了外袍給顧知曉墊著,也不介意那外袍薄起不了多少作用——女孩子雖然要嬌養,但她家的女孩子用不著嬌養,嬌養了會死人的。
何況跟著宗宸,小丫頭身體素質好得很。
顧知曉雙手枕頭,大人似的躺在她身邊,她一向只粘顧南衣,對其他人都淡漠得很,那種淡漠甚至是帶著俯視味道的,肯碰你一下都像是在施恩,鳳知微經常想這孩子從哪來的這做派呢?她家顧小呆可平易近人得很,娘胎裡帶的?
「唉。」顧家小小姐仰望星空,發出悠長的歎息。
鳳知微不理她,瞇著眼聽著底下的動靜。
半個時辰後。
「唉……」顧家小小姐發出了第一百聲悠長的歎息。
鳳知微忍無可忍,翻了個身,在她耳邊悄悄道:「我說知曉,咱女人做事不要婆婆媽媽,你想偷看就偷看,我會當沒看見的。」
顧知曉默然半晌,抽了抽小鼻子,拍了拍鳳知微,深沉的道:「姨,你不錯。」
「多謝誇獎。」鳳知微深沉的回答。
顧知曉不歎氣了,精神百倍的爬起來,一把扔開袍子,小心翼翼的搬屋瓦,鳳知微睡在一邊,不幫忙,無論是殺人還是偷窺,鳳知微都認為需要親身實踐,頂多半閉著眼睛給她指導,「手要輕,身子後退些,別不小心搬了自己腳下的瓦……」
顧知曉埋頭搬,鳳知微半睡不睡的道:「我說你搬一塊瓦看看也就是了,你以為你爹聽不見?還是你真想拆了你爹的房頂?」
沒有回答。
鳳知微一偏頭,便看見顧知曉趴在好大一個洞旁,像只土撥鼠一般撅著個小屁股,不動了。
咦,看什麼這麼入神?
鳳知微剛想把頭湊過去看看,顧知曉飛快的一轉身子,屁股堵到她臉前,鳳知微連忙讓開,拍拍那小圓屁股,笑道:「給你爹發現了?」
顧知曉不回答,扒著洞口,嘶嘶的倒吸氣,突然喃喃道:「咱女人做事不要婆婆媽媽。」
「啊?」鳳知微滿面愕然的看過來。
便見顧家小小姐,頭髮倒豎,滿面紅光,小鼻子興奮翕動,大眼睛灼灼狼光,霍然仰身而起,狼嚎一聲:「爹啊——我——來——了……」
唰一下。
她大頭朝下,一蹦。
決然從屋頂洞口消失了。
「噗通。」
似乎是落水的聲音。
鳳知微頭髮也豎起來了,目瞪口呆的望著空空如也的洞口,完全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兒。
好像是、顧知曉、跳下去了?
發生了什麼事兒,讓偷窺狂決然投身而下?
猛然想起顧知曉跳下去時大頭朝下的兇猛姿勢,鳳知微心中一慌,連忙叫:「知曉!知曉!你沒事吧?」一邊也兇猛的跳了下去。
屋子裡沒點燈。
開了個大洞的屋頂卻漏進無數明亮的星月之光。
星月之光裡鳳知微直落而下,一瞬而過的視野裡,模糊看見正對著自己的底下黑暗中,熱氣氤氳,水波嘩啦一聲豎起水晶牆,有人自水中濕淋淋站起,潔白的手臂劃過一道流暢的弧線,帶起朦朧的流星碎月般的紗光,一片玉色裡,他微微仰起頭,姿態無辜的、懵然的、光溜溜滑潤潤的、抬頭向她看來。
「砰。」
身在半空的鳳知微來不及發出狼嚎也來不及扭身逃跑,便和顧家小小姐一樣,決然投入了某人懷中。
她落下的沉重身子,砸得接住她的顧南衣震了震,沾滿水的手臂一滑,險些將鳳知微滑下去。
鳳知微只覺得眼前白光一閃,便穩穩著陸,下意識的睜開眼,第一眼看見一朵微微的紅,櫻花般綻在一片如玉的潔白上。
她腦中剎那便掠過一句詩:桃花淺深處,似勻深淺妝,春風助腸斷,吹落白衣裳。
為色所懾附庸風雅的第一感覺掠過,她突然反應過來這是什麼!
「啊!」
鳳知微魚似的一彈,被接連天降色女砸得還沒反應過來的顧南衣一驚,手一滑,噗通一聲鳳知微悲慘的掉進藥浴的浴桶裡。
觸鼻是特別的藥味,有種淡淡的香,水很熱,一波一波湧在鼻端,還有什麼柔軟的東西,也一波一波的蹭在鼻端。
鳳知微瞪大眼睛,反應過來又想尖叫,嘴一張咕嘟咕嘟喝進一大堆帶著藥味的洗澡水。
「嘩啦」一聲水響,她被顧南衣拎起,濕淋淋拎在手中左看右看,似乎有點不明白她這麼激動。
兩人濕淋淋面對面擠在浴桶裡,鳳知微眼睛往哪看都能看見如玉膚光,偏偏藥水還不及腰,往前看固然是令人面紅耳赤的堅實光潔的胸膛,極其漂亮流暢的身線,往下看更要不得,直接能令人想昏倒,她只好拚命望天,這一望才發覺顧南衣竟然還是戴著紗笠的,只是紗笠似乎並沒有受潮,笠邊有濕了的手印,鳳知微想起先前落下的看見他手臂一劃朦朧紗光一閃,難道原先顧南衣沒有戴紗笠,顧知曉為此兇猛砸下來之後,他才戴上的?這什麼都不在意的人,幹嘛偏記得把臉藏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