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裡一觸即放,滿意的完成了內心的疑惑和思考,舒舒服服的把門一關,坦然睡大覺去了,那裡鳳知微直著眼睛站在門檻上,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被少爺襲胸了。
襲胸不可忍,襲胸之後連句道歉都沒就去睡覺更不可忍。
鳳知微眼睛發藍,很想違背一下自己做人準則,把門踢開好好和少爺談一下關於男女授受不親和溫良恭儉讓之類的問題,手指已經觸及門板,想了想還是放下了。
唉,少爺似乎正處於對某事的啟蒙階段,拿身邊的女人來試試也是正常的,真要大驚小怪的,一方面自己尷尬他還不知道你怎麼回事,另一方面也會給人家純潔弱小的心靈帶來不必要的陰影,這對於一個正處於開竅階段的人來說,是很摧殘且不符合教育之道的。
鳳知微有點哀怨自己的沉斂性子,遇見什麼事都喜歡動心思先想啊想啊想,尤其遇見這種別的女人一碰就炸毛的事,她想得反而更多更深,這麼一想二想的,什麼怒氣什麼衝動都會被那些左思右想給磨掉,換了最後摸摸鼻子,悻悻離開。
於是她也就是摸摸鼻子,悻悻離開了。
她和顧南衣,兩個人,都有些心思浮動,一個被襲胸嚇著,一個想著女人,都沒注意到遠處高踞圍牆上眼睛亮亮的那個,再一次奮筆疾書。
「時辰:六月初三,亥時一刻。」
「地點:暨陽官衙後院南廂房顧南衣屋子門口。」
「人物:顧南衣,鳳知微。」
「事件:顧南衣抱住鳳知微,蹭她的胸(太過分了!)。」
「個人看法一:顧南衣不是個東西,太懂得憐香惜玉。個人看法二:鳳知微沒有反抗,居然沒有反抗!個人看法三:看見前面一條殿下你先別哭,我還沒說完,我覺得鳳知微不是不反抗,是完全給震驚得忘記反抗了。個人看法四:可是我認為,就算當時沒有反抗,事後還是應該找顧南衣算賬的,可為什麼她沒有呢?個人看法五:看見第四條殿下你也先別急著哭,我還是沒說完,我覺得吧,鳳知微這個人遇事考慮太多,可能她是覺得事後再鬧很無聊,總的來說這是小事。個人看法六:殿下你確定你真的不需要放下手頭督造行宮事務想辦法來西涼走一遭?」
暨陽尋歡事件後,鳳知微的旅途又恢復了平靜,那一夜的後遺症,除了讓纖纖姑娘受驚大病一場,以及給暨陽官場帶來了新的嚼舌頭傳奇,讓官兒們在閒的沒事幹的時候可以對「六月初三夜魏侯和顧護衛之間不得不說的二三事」發揮出充分而離奇的想像力之外,其實也沒什麼,最起碼顧少爺恢復淡定了,再也不提要求試試女人了。
七月初二,天盛使節隊伍抵達閩南和西涼交界處的雄縣天水關,在那裡,鳳知微和華瓊見了一面,兩人原以為再見不知何年何月,不想幾個月便又相逢,兩人在和西涼一河之隔的天水關渭河相會時,不禁相視一笑。
「朝廷上的事果然千變萬化。」華瓊的衣袂獵獵飛舞在風中,注視大河滔滔逝水,笑道,「居然你緊跟著就到了閩南。」
鳳知微默然不語,靜靜注視日光下閃爍萬千粼粼光芒的河水,良久柔聲道:「陛下有口諭讓我帶給你——著你在閩南就地招募早年火鳳舊部,重建火鳳軍。」
華瓊目光一閃,笑道:「得令!」
「我娘當年雖然對火鳳軍一字不提,但我知道,她內心裡一定很思念舊部。」鳳知微輕輕道,「按說該我這個女兒去替她完成夙願,沒想到,最後竟然落在了你身上。」
「我們還分什麼彼此?再說沒有你的鼓吹,陛下哪肯鬆口?」華瓊微笑拍她的肩,「何況以你身份,火鳳軍斷不能和你有表面關係,你放心吧,既然有了這口諭,我定然能給你把火鳳軍建成。」
「你上書要求建火鳳軍,陛下對這個提議很讚賞,我只不過推波助瀾了一下而已。」鳳知微道,「陛下極有興趣,還說閩南女子因為出身山區,極為矯健靈便,天生戰陣的好料子,尤其以閩南南部赤水黑山等縣的女子最為出色,當年火鳳軍大部分便從那個地方招募而來,你也不妨試試。」
華瓊認真聽了,點點頭,對著眼前寬廣的河水張開雙臂,笑道:「且等著吧,知微,火鳳旗幟,定然能在閩河之水上飄揚!」
她微仰頭,高舉雙手,一個昂揚超拔的姿態,日光激越的打下來,在她線條明朗堅定的下頜上濺射開去,烏黑的發飄在風中,也如一面獵獵的旗幟,而她身側,那同樣優秀的女子,笑而不語,夕陽下眼波與這河水一般光芒細碎,神情卻寥廓遼遠,等待這浩浩山河,無聲往眼底奔來。
七月初三,在天盛閩南布政使相送和西涼禮部迎接下,天盛使節隊伍渡河而過,正式踏入西涼國土。
從官船上下來,腳步踏上西涼看起來和天盛沒什麼區別的土地時,鳳知微有些感慨——自己竟然成為十數年來,第一次踏入敵國西涼的天盛人,想來便衝著這一點,便可以載入史冊了。
西涼派出一位禮部侍郎,率領當地官府在邊境迎接,這個禮制已經算是很給面子,等到到了京城,自然還有更高規格的正式接待,攝政王派禮部官員穿越大半個西涼將天盛使節隊伍一路迎接到京,本身表現的也是一種尊重。
鳳知微從官船上下來時,岸上鼓樂齊鳴,鳴炮三響,百姓們被攔在十步外,擠擠挨挨,好奇的看「天盛的官兒們」,西涼官員們,則含笑迎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