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混賬吉狗兒!」被兒子頂得險些胸部下垂的牡丹太后勃然大怒,「怎樣?怎樣?草原才安定了多長時間?內鬥完了外鬥,族人不停的被消耗,好容易這幾年有個起色,你還想折騰誰去擦刀上馬?你爹死之前,和我說草原需要安寧,老娘拼了全力,護了完整的草原給你,要的也是我呼卓十二部休養生息,不起戰端,族民相信你跟隨你,也不是為了給你一股腦拖了去送上戰場當死鬼——你你你——你你你……」牡丹太后洶湧起伏,話到半截愣是氣得打結了。
赫連錚手操在袖子裡,無動於衷的聽著,他知道老娘必然是這個反應,當初連發兵助天盛攻打大越她都阻攔,何況現在他這個想法?他家牡丹花兒,從來都是個和平愛好者。
「你想多了。」順義大王今天十分言簡意賅,但每句話都像炮彈一樣堵住了他娘的嘴。
「我想多了嗎?」牡丹花兒撒開手,有點茫然的看著兒子,半晌搖頭,「吉狗兒,你是從我肚子裡爬出來的,你翹一翹尾巴我都知道你撒的什麼尿,你在備戰,而且,你在為鳳知微備戰。」
赫連錚翻翻白眼,坐下來,乾脆不理她,自己倒了杯酥油茶有滋有味的喝。
「乖兒子。」牡丹花怒罵不成便換攻心,擠擠挨挨的靠過來,「我知道你中意知微,我知道知微對咱草原有恩,可是有恩也不能賠上整個草原來還啊,你還想做那個……」她翻著白眼想了半天,「愛德華幾世的?為了美人不要江山的?問題是,人家需要嗎?」
赫連錚偏著頭大口喝茶,不去理他老娘的怪話,他長長眼睫垂下,遮住流光變幻的七彩眼眸,這樣的阻擾在意料之中,牡丹花深愛草原,不容任何人踐踏染指,也不容任何人給草原帶來危機,知微對草原的恩,不會讓她捨得將草原投入戰火。
事實上,知微也沒這個打算,從她一直以來只報喜不報憂便可以看出來,但是知微不要,他卻得給。
華瓊不過因為一個救夫之恩,便可以為鳳知微甘冒大險,他赫連錚喊了那麼多年鳳知微大妃,得她恩澤草原,難不成最後連個女人都不如?
她要做什麼,他便準備什麼,赫連錚一生沒有宏圖大志,也不稀罕宏圖大志,赫連錚唯一想做的,就是他小姨的英雄!
當然,這宏圖大志就不必和牡丹花兒說了,她會半夜拿她的沾滿奶汁酥油茶的那個怪裡怪氣的肚兜兜堵住自己的嘴,然後一頓暴打的。
「乖。」順義大王喝完茶將碗一放,一把摟住了他娘,「我說你想多就是想多,對,我是在備戰,但誰告訴你我是為知微備戰的?你看啊,現在天盛局勢不穩,雖說打仗是在西南,但是國家動盪,邊境首先就會遭難,咱們作為天下幾大有限的割據勢力之一,難道不應該早做點準備?我們是不打別人,這萬一別人欺到我們頭上來呢?這萬一大越看見天盛陷入戰火想來趁火打劫呢?這事他們又不是沒幹過?大越一來,必經胡倫草原,你總不能讓咱們的兒郎,拖著生銹的刀騎著肚子掉在地上的馬迎戰吧?」
牡丹花半信半疑的瞅著他,指著他鼻子,「你真的沒撒謊?」
「騙你我就是劉牡丹!」赫連錚指天誓日,「還是**下垂的!」
「呸!」牡丹花一巴掌扇開赫連錚,站起身來轉了幾圈,歎口氣道,「狗兒,別怪你娘薄情,娘是怕你做傻事,知微的情分娘明白,一直記得,只要她願意,無論她落魄到什麼地步,咱草原都敢收留她保護她一輩子,但是咱們沒權力拿整個草原兒郎的生死來還……那些孩子娘眼看著長大,娘捨不得。」
「知道啦,都和你說了和知微無關。」赫連錚笑嘻嘻摸摸他娘的臉,「我的老美人兒,你又不是不知道,知微不是那種挾恩求報的人,你捨不得草原兒郎,她捨得?她要捨得當初就不會那麼幫咱們,她來信什麼的你都看過,可提過這事一個字?沒有的事,你放心。」
「美人兒就美人兒,幹嘛加個老字?」牡丹太后眉毛一豎,虛虛踢了兒子一腳,「察木圖五歲了,明天我帶他去呼音廟灌頂,你老實點。」
「恭送太后!」赫連錚一彎腰,笑嘻嘻送走他娘,太后的身影一消失在屋外,他臉上的笑容便如星光隱在了雲層後。
他拍了拍手,七彪小心翼翼走了進來。
「上次你們說信使丟掉了一封信。」赫連錚負手出神半晌,沉聲道,「我心中總有幾分不安。」
「大王放心,王庭的信件文字都是用古語寫的,認識的人有限,除了因吉爾王庭的人,誰會?」四豹滿不在乎的答,「我可想不出那些漢人裡誰能認得那種文字,咱們從來就沒將這種文字對天盛那邊使用過。」
「所有會這種文字的人,都在控制中吧?」
「是。」
「你們大妃曾經說過。」赫連錚唇角揚起淡淡笑容,七彩寶石眼眸光芒璀璨,「百密終有一疏,要想不輸,先得不疏。」
七彪面面相覷,覺得大妃的話果然非一般人能懂,齊齊用仰慕的眼神看著他們大王。
「我想過了。」赫連錚轉身道,「咱們趁著西南戰事和長寧放水,冒險走的這一條道,應該見好就收,最起碼在明春之前,不能再用,上次丟掉的那封信不知道寫的什麼,西涼那邊消息還沒過來,本來依我意思,既然出了這事,就應該先斷了這條路,免得給知微帶來後患,但是你們也看見了,牡丹大妃已經發現了異常,咱們後面再想準備就有難度,所以這次我親自帶隊,走最後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