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至深,天曜幾乎勒得雁回快要窒息,直到雁回忍受不了的開始推拒天曜,他才仿似從自己的世界當中走出來一樣。放開了雁回的唇,讓她用力呼氣空氣,可手卻依舊不願意將她放開。
他想抱著她,感受她起伏的胸腔,快速的心跳,他想確認,雁回還活著,真真實實的活在他身邊。
好不容易緩過了神來,雁回抬頭,愣愣的望著天曜。
四目相接,兩人都靜默無言。
最終到底是旁邊的燭離踏上前來打破詭異的寂靜:「大……大庭廣眾!」燭離聲音有幾分抖,「還不放開!」
雁回陡然回神,連忙將天曜抱住她的雙手一摁,要從他懷裡逃出去,可天曜卻又是一個用力,將雁回重新帶進懷抱裡,讓她的胸膛貼著自己的胸膛,讓她腦袋搭在自己的肩膀之上。
「你還活著。」天曜道,「你還安好。」
雁回聽得愣神,也為他這過於依賴的舉動怔愣:「我……是活著,也安好。」她動了動脖子,「可你……」沒讓她把話說完,天曜將她抱得更緊了些,像哄小孩一樣拍了拍她的後腦勺。
「沒事了。」
他好似長舒了一口氣,這三個字也不知是說給雁回聽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雁回便在他這三個字當中沉默了下來,不再問他其他事,也伸手拍了拍天曜的後背。
是夜,時值深秋,夜裡已是極涼。
雁回卻覺得身體裡有一些她不明白的躁動,尤其是唇上一直火熱熱的燒成一片。她腦海中不停的回憶起白天的時候天曜那突如其來的一吻。
心裡跳動的感覺熟悉得像是當初在永州城吃了狐媚香一樣。
幻小煙幽幽飄到雁回身邊:「主人呀。」她在雁回耳邊輕輕喚了一聲,雁回卻被猛地嚇了一跳:「怎麼了?」
「你這模樣看起來像是春天的小貓小狗啊。」
雁回臉色驀地一紅,她清咳一聲,在床上坐正身子:「咳,這兩天太混亂都還沒有好好的謝謝你幫了我大忙。」雁回上下看了幻小煙一眼,「我發現你是不是長大了一些?」
「當然呀。」幻小煙驕傲的在空中轉了一個圈,「你才發現我長大了啊,自從出了幻妖王宮啊,我就在忙著給妖族青丘的人各種製造幻境啊,他們睡不好的人都讓我去幫忙的,我吃了他們的情緒也就成長得很快呀,現在就算要給比我厲害百倍的妖怪施幻術也不是不可能的呢!」
雁回更細的打量了她一下,好像也確實是這樣一回事呢,之前看起來明明是個小孩的模樣,現在已經長成個豆蔻少女了。
「不過主人,剛我們的話還沒說完呢……」顯然,幻小煙對自己身上的話題並不感興趣,她有轉頭將話題帶了回去,「今天那妖龍天曜吻你的感覺……」她動了動眉毛,裝出一副很懂的樣子,「很爽吧?」
雁回瞥了幻小煙一眼,幻小煙以為雁回要斥責自己了,哪想雁回卻琢磨了一番,摸著嘴唇回味了一下:「是蠻爽的……」
「……」幻小煙道,「主人你這麼不矜持實在超出我的預料,讓我都不知道怎麼接話了。」
雁回笑了笑:「不過,拋開這些身體感覺不說,我心裡尚有些不敢置信呢。」
「有什麼不敢置信的,都實實在在的發生過了。」
雁回沉默了一瞬:「我本以為天曜此生再不會喜歡上任何一個女人。畢竟以前受過那樣的傷……」
幻小煙一撇嘴道:「這可不是因為他沒辦法去喜歡男人麼。」
雁回:「……」
幻小煙咧嘴一笑:「我開玩笑的主人。」她轉了轉眼珠子,回味了一下,「主人你可能不知道,之前你們到幻妖王宮來的時候,我也給天曜施加了幻術的,他看到了心裡最難忘的兩個時刻,一個可能是二十年前另一個女人對他立下海誓山盟的時候,但那個時候天曜心裡的波動卻是極為苦澀與憤恨的。後來他又看見了另一個時候。是關於你的。」
雁回一愣:「我?」
「他看見你在月色之下,執劍站在他身前。再見那場面的時候,天曜心頭情緒依舊澎湃。」幻小煙撓了撓頭,「我想,或許天曜此生最美好的,是在窮途末路當中遇見了你。」
在窮途末路當中……
遇見了她。
雁回幾乎情不自禁的在這涼夜之中暖了胸膛。
原來,她竟在一個人心中有這麼重要的位置啊。原來,她竟是這樣被人需要著。她本以為自己頹然無用的一生竟對另一個人有這麼不可替代的意義。
光是想一想,她便覺得。
太好了。
幸好這世上,有一個人名叫天曜。
一時間,雁回竟有些按耐不住心頭的激動,她立即穿上了鞋,連外衣也未穿便跑出了門去,幻小煙被雁回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莫名其妙,只跟在後面喊:「主人!你要去哪兒啊!」
「我要去找天曜!我想見他。」
幻小煙聞言,只得停住了腳步,搖頭感慨:「青春啊。」可她轉頭一看,卻見院中柱子背後,燭離垂頭喪氣的站在那裡,陰影擋住了他的身影,讓人幾乎快看不見他。
幻小煙摸著下巴想了想,然後上前拍了拍燭離的肩:「小世子。」她明媚的沖燭離笑著,「你想在夢裡和我主人好嗎?我可以讓你做夢的喲,你只要晚上給我吃掉你的情緒就行啦。」
「不要了。」燭離拍開幻小煙的手,「這樣挺好的。」
他一轉身,回了自己院子。
幻小煙看著他落寞的背影,想了想又追了上去:「可你現在看起來是一副被打了的落水狗的樣子啊。」
「我沒有。」
「喏,你走路都拖著腳後跟呢,有氣無力,形容頹敗的。」
「閉嘴。」
「我閉嘴了你就開心了嗎?」
「閉嘴就好了。」
「……」幻小煙再次開口,「我剛閉了片刻,現在你開心了嗎?」
燭離幾乎要翻死魚眼了:「你在逗我嗎?」
幻小煙眨巴著眼睛非常乾脆道:「對呀。」
「……」燭離手裡凝聚了妖力,「你過來,我們談談。」
「壞人!看你心情不好我才逗你的!我逗你你為什麼還要打我!我不服!」
「不服來戰!」
「戰就戰!」
這方院子裡打成了什麼樣走遠了的雁回自然是不知道的,她一門心思往冷泉那方奔去。
冷泉之中的天曜正以龍身沐浴,聽得雁回的腳步聲前來,他在冷泉之中微微仰起了頭,卻沒有變回人形。
「天曜。」雁回在他面前站定,有些微微的氣喘,龍頭探到雁回面前,仿似在詢問她有什麼事。
可雁回氣都還在喘她便一把抱住了天曜的腦袋,天曜一驚,龍眼睛驀地睜大。
雁回抱著他道:「你喜歡我吧!」
天曜水中的尾巴倏爾一翹。
雁回將臉埋在他頭上:「你做我的人吧!」
話音一落,天曜愣了一瞬,緊接著便週身光華一轉,立即在冷泉邊化成了人形。他望著雁回,克制的目光裡隱隱透出的亮光洩露了他習慣隱藏的心思。
雁回一步踏上前:「你做我的人吧!我也喜歡你的!」
天曜眸中光芒收斂下來,他只靜靜的看著雁回,一時之間竟看得雁回有幾分不確定起來:「以前你問我,如果二十年前遇到的是我會怎樣,那時候你便對我動了心思,我是知道的,可那時候我沒有,但最近我越來越多的在思考這個問題,如果二十年前你遇見的是我會怎麼樣。」
雁回定定的看著天曜:「別的我不敢說,可二十年前你若是遇見的我,你只要以真心待我,我便願將真心全部交予你,不欺騙,不辜負。」
其實,如果對於天曜來說,最美好的是窮途末路當中遇見雁回。那對雁回來說,最美好的大概是在一無所有的時候,還有天曜。
他們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都成了彼此心裡無可取代的壁壘。
冷泉中揉碎的星光被天曜裝進了眸裡,他依舊沒有說話。
雁回等了一會兒,耐心耗盡,終是一步踏上前去,勾住天曜的脖子便對著他的嘴唇一咬,烙下深深的壓印索性開始耍流氓了:「我不管,我親也親了你了,抱也抱了你了,你的身子我該看的不該看的也都看過了。反正你清白被我毀了。說,從我。」
話語至此,天曜終於沒有繃住臉,頭一低,眼一彎,笑了出來。
「真不愧是雁回。」
雁回勾著他的脖子,直勾勾的盯著他:「少與我打哈哈,今日你不從我,我就不讓你走了。」
天曜失笑,笑了許久終是點頭:「從。」他又重複了一遍,「我從了你了。」
雁回這才也笑了出來,佯裝嚴肅的臉立時便柔軟了下來:「你可不能後悔了啊。」
天曜垂頭看她:「這大概是,我要對你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