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有主意的人都有脾氣。
李謙這個樣子在姜憲的眼裡就特別的傻。
她不由抿了嘴笑,請李謙在中堂的太師椅上坐下。
七姑和香兒、墜兒擺了兩副碗筷。
李謙道:「我不能和你一起用早膳了!」
那你來幹什麼?
姜憲瞪大了眼睛。
李謙笑道:「原本準備來看看你就走的,結果發現你剛才不太高興,我就跟了進來……你為什麼不高興?「
姜憲能說是因為她以為李謙沒有追過來嗎?
她垂了眼簾。
李謙卻笑了起來,道:「看來我猜對了,你剛才不高興了!」
姜憲被茶水嗆了一下。
李謙忙站起來給她拍了拍背。
力道太大,差點把姜憲給拍飛出去。
姜憲嗆得更厲害了。
李謙尷尬極了,道:「我常年跟著我爹在軍營裡呆著,手上有些沒有輕重……」
總比知道輕重的好!
姜憲點頭,擋住了他的胳膊,道:「我沒事!」拿出帕子來擦了擦手。
李謙就說起去大同的事來:「我這次帶過來的全是我的隨從,跟著阿律哥過來的很多是西山大營的,他們祖上都小有基業,又難得有機會出京,阿律哥在的時候還好,若是不在,那些人只怕不會講什麼規矩。你這次隨著阿律哥去大同,身邊有劉冬月服侍,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只是劉冬月畢竟是內侍,年紀又輕,誓死護主的心有,卻沒有護衛之力。七姑你是知道的,是有武技傍身的,香兒和墜兒說是婢女,實際上是七姑的兩個師侄,在女子中間,身手算得上是很不錯的,你去大同的時候就帶著她們幾個。平時別露面,有什麼事只管吩咐她們幾個去辦……」
姜憲嚇了一大跳,道:「你,你準備回太原嗎?」
七姑是李謙的人,她決定跟著姜律去大同,李謙肯定得了消息,她以為他會跟著她一塊去。
「我當然會隨著你一塊兒去了!」李謙笑著,露出白白的牙齒,「不過,我想阿律哥肯定不會願意與我同行,我在你們後面跟著。」
莫名的,姜憲就鬆了口氣。
香兒和墜兒提了食盒進來擺早膳。
李謙趁機告辭:「我昨天已經把東西都收拾好了,今天還要去向藥林寺的主持辭行,阿律哥估計等你用過早膳就會啟程,等我再去向主持辭行的時候怕有點晚了。」
所以昨天晚上才沒有過來和她「說話」,今天才不能留在她這裡用早膳嗎?
姜憲莞爾,讓劉冬月送李謙出了門。
正如他所料,她正在用早膳,姜律的隨從福升就找劉冬月,問他的東西都收拾得怎樣了,姜律決定等姜憲用完早膳就下山,並道:「承恩公會回京城。」
曹宣的事情已經完畢,他急著回京城,把事情的經過稟告給曹太后。
劉冬月心裡不免有些佩服李謙,面上卻不顯,恭敬地答著「都準備好了,就等大公子一句話了」,打發了福升。又跑去廳堂稟告姜憲,重新檢查要帶走的東西,等到姜律派來接姜憲的轎子停在穿堂門口時,他才揣了幾個素餡的包子急急出了門。
爬山的時候是下山容易上山難,坐轎子卻是上山容易下山難。
四個轎夫均是孔武有力的漢子,走得也穩,可姜憲的心卻一直懸著,生怕摔著了,好不容易下了山,上了山下的平頂齊頭的四輪馬車,她懸著的心才算放了下來。
眾人簇擁著她的馬車往大同趕路。
姜憲悄悄地撩了馬車的簾子往後看。
驛道上人來人往,獨獨不見李謙的蹤影。
也不知道他跟上了沒有?
姜憲在心裡嘀咕著,晚上又認床,又認被子,在客棧裡也沒有歇好,眼睛慢慢地有些腫起來,姜律當晚就吩咐宿在了驛站,請了大夫過來給姜憲問診。
那大夫把了半天的脈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倒把姜律嚇得臉色發白。
姜憲自己沒有什麼感覺,忙安慰姜律:「或許是水土不服。」
姜律愁得不得了,之前聽說佛光寺的香火很靈驗,準備帶姜憲去佛光寺上柱香的都決定不去了,背著眾人問劉冬月:「這一路上都是你在服侍郡主,郡主之前可曾這樣?」
「不曾!」劉冬月恭聲道,「之前的吃食都是李將軍張羅的,給郡主做飯用的水和喝的茶都是帶的玉泉山水……」
姜律微愣,半晌都沒有做聲。
半夜,李謙過來敲門,問姜律怎麼宿在驛站裡。
驛站素來沒有客棧舒適。
姜律一反從前的冷嘲熱諷,道:「保寧的眼睛有些腫,我要給她請大夫,住在驛站好一些。」
驛站原是朝廷為南來北往有公務在身的官員提供的歇息之處,縱然有白身住進來,那也是官員的家眷,姜律人生地不熟的,住在驛站那些出診的大夫也會慎重三分。
李謙一聽就急了起來,道:「腫得怎樣?知道是怎麼腫的嗎?那大夫怎麼說?」
「狗屁大夫!」姜律忍不住罵道,「什麼也看不出來。要不是當著保寧的面,我不抽他三十鞭才怪!」
「現在發脾氣也沒有用。」李謙忙道,「保寧素來心軟,看著你這樣就是不舒服也會強忍著。你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好生生地去和她說。這裡離五台山不遠,我要是沒有記錯,五台山有藥僧,我這就上山去求藥,你盯著灶上的人,凡是給保寧用的水都從井裡打上來,用細絹濾個四、五遍再給她用。我會盡快趕回來的。」說著,也不等姜律答應,已匆匆往外走,不過幾息的功夫,外面就響起了「得得得」的馬蹄聲。
姜律面色不虞地嘀咕道:「怎麼是這麼個急性子!我還帶了兩匹滇馬,跑山路最好,原本想借給你的,你倒好,一溜煙地跑了……活該你跑斷腿……」
福升低著頭,不敢說話。
姜律想了想,回了屋,卻睡不著。
他望著從窗欞灑進來的皎白月光,輕聲地問福升:「我記得你有個姐姐,你姐姐出閣的時候,你都送了些什麼東西給她添箱?」
福升憨笑道:「我姐姐怎麼能和郡主相提並論——我姐姐只要有銀子壓箱就成了,郡主可不稀罕銀子壓箱。您怎麼也得給她尋幾本孤籍或是古畫之類的送給郡主吧?」
姜律突然覺得福升怎麼這麼不會說話呢!
他拉了被子翻身對著福升,不悅地喊了聲「快點睡覺,明天還要早起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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