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謙今天很高興,因而就喝得很痛快,可他心裡到底惦記著獨自一個人在新房的姜憲,雖然喝得痛快,卻喝得不多,而且在金宵他們還想再灌他一壇汾酒的時候,他裝醉溜回了西跨院,並在外面喝了醒酒湯,重新梳洗了一番,這才進了新房。
姜憲靠近了就聞見他身上的酒味,淡淡的,談不上討厭卻也說不上喜歡,她不由皺了皺眉毛,道:「你今天喝了很多嗎?」
李謙怕姜憲不喜歡,忙道:「今天都是來恭賀的人,不好推辭。平時倒不會喝這麼多的酒。」
姜憲抿了嘴笑。
根本不相信他的話。
她伯父也會這樣承諾她的伯母,可很少有兌現的時候。
姜憲並不想拘著李謙。
她和李謙之間看似親密,實則隔著千山萬水,誰也不知道兩個人能不能走到盡頭,在一起的時候,能開心就盡量地開心些。不必為了些許不影響生死的事生出罅隙來,以後想起來,她肯定會後悔的。
「那我叫墜兒去幫你打盆水進來洗洗臉。」姜憲笑著,高聲吩咐墜兒去打水。
墜兒應聲而去。
李謙就懶洋洋地躺在了新床的大迎枕上,問姜憲:「我走了之後,你吃過東西了沒有?餓不餓?不是讓你累了就早點歇息嗎?怎麼還沒有歇下。明天一大早要認親,家裡的親戚不多,可通家之好來了不少,我看那樣子到中午恐怕都完不了事,我怕你睡得晚了,明天支持不到中午。」
「沒事,我這兩天睡的挺好。」姜憲說著,有些心不在焉。
李家當初可是答應了,她及笄之後再擇日圓房的,李謙躺在新床上算是怎麼一回事?難道他想違約不成?如果他真的霸王強上弓,到時候自己該怎麼辦?總不能大喊大叫的把外人都吵了過來看笑話吧?可若是不吵不鬧的,以這傢伙的性子,說不定以為自己在欲擒故縱……
姜憲心裡有點急。
她覺得自己在這件事上有些失策。總想著李謙答應過她的事從來不曾失過言,卻忘記了前世他調戲起自己來也是不管自己怎麼說都不曾放過她的……早知道這樣就應該把劉冬月留在屋裡服侍的。不知道這個時候喊劉冬月進來晚不晚?
姜憲在心裡琢磨著,墜兒已領著小丫鬟打了水進來。
服侍完李謙梳洗更衣。
李謙問一直心不在焉地坐在鏡台前的姜憲:「你還要不要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姜憲跟著太皇太后,生活習慣比較養生,過了下午申正就不再吃東西了。
她搖了搖頭。
李謙也知道她這習慣,因此並不勉強她,笑著將新床上撒落的紅棗、桂圓、花生等攏到了一起,問姜憲:「這些東西怎麼辦?是讓它們繼續放在床上還是收拾起來?或者是我們得把它給吃了?」
「我也不知道。」姜憲覺得關於新婚之夜的事得和李謙說清楚。前世趙翌就一直睡在乾清宮,她住在坤寧宮。如果不是後來太皇太后突然病逝,她決定守孝一年,也許他們就住到了一起去,她說不定沒有勇氣毒殺趙翌。
想到這裡,她心中一緊。
李謙已喊了七姑進來,問她這些寓意早生貴子的東西怎麼辦。
七姑笑道:「就放它們撒在床上,明天早上起來收拾就是了。」
李謙就把那些什物都堆在了枕頭邊,然後拿起其中的一個枕頭拍打了一番放在床的內側,道:「保寧,快歇了!」
姜憲鼓起勇氣喊了聲「李謙」,道:「你答應過太皇太后,等我及笄了我們再在一起的。」話沒有說完,她的臉已紅得彷彿能滴出血來。
李謙一愣,道:「是啊!就算是我沒有答應太皇太后,也不會這麼早就和你在一起的。全聽大夫說過,女孩子太早同房,是很傷身體,甚至會減少壽元的。」他說著,走過來拉了姜憲的胳膊,在她耳邊低聲道:「我還準備和你過一輩子呢!怎麼能讓你病痛纏身呢!」
姜憲的臉更紅了,說話也期期艾艾的:「那你還,那你還……在這裡歇了……」
李謙恍然大悟,笑道:「我們肯定是要住在一起的,我不想和你分開。不然你一個人遠嫁到了山西,人生地不熟的,連個說體己話的人都沒有,豈不孤單寂寞。再說了,我們住在一起也不一定是要夫妻敦倫,我們躺著說說話也很好啊!」
能這樣嗎?
姜憲很是懷疑。
李謙卻不由分說地把她拉上了床,並蹲下來給她脫著鞋子,道:「你放心,你現在就是我的胳膊,是我的手足,我傷了你就如同傷了我自己……你從前不是很相信我的嗎?怎麼現在防我像防賊似的!」
姜憲被他氣得笑了起來,道:「誰防你像防賊似的?要不是你不讓人放心,我能這樣嗎?你指責我的時候,要先檢討一下自己有沒有錯。別遇到事就倒打我一耙。我可不給你背黑鍋!」
的確。
姜憲是不會幫自己背黑鍋的。
可她能在他生死關頭幫他擔擔子。
這可比背黑鍋更情深義重。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李謙伸手要幫她脫了嫁衣,被姜憲一把堆開,叫了百結和情客進來卸妝。
李謙就靠在床頭看著她洗漱。
百結和情客欲言又止。
姜憲當沒有看見,吩咐情客:「今天晚上就讓冬月當值吧!」
情客面露窘然,看了李謙一眼,低聲道:「郡主,冬月在外院……」
她還沒有說完,李謙打斷了她的話,道:「保寧,我們雖然都知道冬月是怎樣一個情景,可如今冬月隨你出了宮,我們就不能把他依舊當成原來那個冬月使喚了。我知道中途有家裡的親戚闖了進來,就讓冬月領著我的幾個小廝今天暫時在西跨院巡邏。這件事我原想明天再和你商量的,你既然問起來,我正好問問你的意思。你看能不能讓冬月當成你院裡的小廝,以後就在外院住著,有什麼事,讓他幫你傳個話或是出去辦個事什麼的……」
李謙並不是那種不徵求她同意就自作主張的,前世他們的關係最緊張的時候,他有什麼也會支使人來跟她說一聲,他突然這樣把劉冬月當成小廝使喚,肯定出了什麼事。
姜憲想了想,道:「是不是有人問起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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