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和媳婦之間是要避嫌的。
這種事不是應該由何夫人告訴李長青嗎?
姜憲望著何夫人殷切的目光,很想撫額長歎。
可她不能。
何夫人怕李長青彷彿已經印在了骨子裡,這件事讓她去說,說不定比不說還要糟糕。
她道:「我讓將軍去跟大人說。」
何夫人立刻長吁了口氣。
姜憲安撫好了李冬至,回到西跨院就讓人去請李謙回來。
李謙接到僕從的口信時,正在和李長青商量著去四川的事。
高伏玉、柳籬、謝元希幾個幕僚都在。
照高伏玉的說法,郭永固這個人軟硬不吃,不如想辦法找四川布政使聞銘合作:「我有一個同窗曾和聞銘是同年,此人頗為剛愎自用,只要抓住他這個弱點去行事,十之八九會成事。」
柳籬在給李長青做幕僚之前,只是屢屢落第而把家資掏空的秀才,在李長青身邊也多做得是些文書往來的政務。但他非常擅長這類的事情,又細心,就是高伏玉也不能不承認柳籬比自己還合適做這類的事,柳籬也就日漸被李長青年依重。但可能是受見識限制,他對這類的事雖然感興趣,卻向來沒有什麼好點子,李長青繼續讓他參與,是覺得他既然負責他政事的文書往來,應該要知道李家在幹什麼,才會把折子寫得更好。
和往常一樣,柳籬只是點了點頭,笑著稱讚高伏玉朋友很多,並沒有對這件事發表什麼意見。
謝元希卻垂著眼瞼,安靜地喝了口茶,這才道:「我們這邊想辦法聯繫郭永固的一個同年,現在正在等消息。我倒覺得這件事不必太急,雖說多找幾個人比較保險,可官場上也忌諱腳踏幾條船,找了這個又找那個,事情成了是誰的功勞?最終互相推諉,原本能辦成的事都辦不成了!」
這種事在座的都知道。
去四川的事原本就是李謙堅持的,他答應也是為了歷練李謙,既然李謙的人都這樣說,李長青自然是沒有什麼意見的。
他的話題就轉到了雲龍山避暑的事:「……你選個黃道吉日,陪著郡主,帶著何夫人和李麟、李駒他們一起過去。我留在太原。」
李長青好歹也是三品大員,公務、應酬都多,沒辦法長時間離開總兵府。
李謙想著姜憲額頭的汗水,而他只能半夜起來給她擦汗打扇,就覺得心疼。
姜憲的身體太弱了,雖然說調養了這麼多年,她自己總說沒事,可她這樣怕熱,已經說明了身體狀況。她這樣的體質,恐怕到了冬天還會畏寒,今年要多準備些上等的銀霜碳才行。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
因而當他聽到姜憲請他回去的時候,嚇了一大跳。
姜憲生在鎮國公府,長在紫禁城,她並不是個會打擾丈夫辦正事的女子。
李謙還曾因為這件事有些擔心姜憲把他的事看得太重要,她有個什麼事都忍著。
他站起來急匆匆地跟李長青說了一句就要隨著那小廝過去。
在李長青眼裡,姜憲是個非常明理的媳婦,她這樣急著來找李謙,可見是出了大事。
他很想跟過去聽聽,卻礙於公公的身份,只好吩咐李謙有事就立刻派人來說一句,放了李謙回了內宅。
而此時的姜憲,卻得到了一個好消息。
左以明給她回信了,不僅寫了一封引薦信給李謙,而且還寄了自己的名帖過來。並在信裡表示,她遠嫁山西,以後肯定會有很多不便之事,如果他能幫得上忙,請她儘管來找他,還邀請李謙,若是進京,一定要告訴他,他給李謙洗塵。
矢口沒提那幅畫的事。
可見給這些所謂的文人送畫,還是比趙翌直接送銀子的強。
她還沒有來得及把信重折好放進信封裡,李謙就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進來。
他神色冷峻,沒有了平時的嘻笑,居然就有股威嚴隱隱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讓他顯得有些冷酷而又堅毅。
這才是李謙本來的面目吧?
姜憲恍惚著,想起李謙在金鑾殿上舌戰群雄時的模樣。
就和此時非常的像。
她不由抿了嘴笑,沒等李謙開口,就把左以明的信遞給了他。
「有好消息!」她挑著眉道,因為目光裡閃爍的喜悅,讓她的眼眸熠熠生輝,如罕世的寶石,「有了這個,郭永固應該不會對你關上大門了。」
李謙腦子卻有點糊。他覺得自己像撲火的飛蛾,而姜憲就是他心中的火焰,四川、郭永固突然間都變得離他好遙遠,他只想撲到那團火裡去,去享受火焰的溫暖和明亮。
而他的動作比他的腦子更快,遵循著本能走了過去,溫柔地抱住了坐在臨窗大炕上的姜憲,輕輕地吻了吻她的頭頂,這才道:「你找我來是為了這件事嗎?」
竟隱隱鬆了口氣。
姜憲能感覺到他鬆懈下來的肌肉,也在電光石火中明白了李謙的想法。
她眼眶有些濕潤。
李謙,把她的心情看得比左以明的引薦信更重要。
這是第一次,她體會到自己比李謙的野心更重要。
雖然只是件很小很小,不關生死的事,可李謙選擇了她,是不是可以理解,前世,她和李謙認識的太晚……
姜憲緊緊地抱住了李謙腰,把臉埋在了他的懷裡。
鼻尖縈繞的全是李謙溫暖的味道。
讓她安心又覺得踏實。
姜憲第一次清醒地意識到,就算是前世李謙對她做了那麼多過分的事,她還是喜歡李謙。
非常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