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子這麼做在他看來很正確,在趙翌看來,卻很是不滿。
從前他沒有親政的時候,小豆子圍在他身邊他噓寒問暖的,讓他感覺到很溫暖,讓他覺得十分貼心。可現在,該上前的時候不上前,該退後的時候不退後,遠遠不如孫德功那樣知道進退了,放在乾清宮做個大總管還可以,放在司禮監就不行了。
這讓他不由越來越依仗孫德功了。
這次也一樣。
他遣了小豆子去守門,把孫德功叫到眼前,低聲地問他:「你知道太后寫了折子給我是幹什麼的嗎?」
肯定是有什麼讓皇上高興的事,不然他也不會這樣興奮了。
可孫德功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想出有什麼事值得皇上這樣的高興。
方氏一直被關在宜芸館,他是知道的。
皇長子在太后娘娘的照顧下,如今長得白嫩可愛,他代表皇上去給太后送東西的時候有幸見過一面,也是知道的。
但這都不能是皇上高興的緣由。
因為皇上這兩三個月都和珍寶閣那個守典藉三十出頭的老宮女搞在了一起。
還沒準備讓淨事房的太監知道——雖然淨事房的太監早就知道了,可宮裡沒有主持六宮的人,皇上不讓記錄在案,他們也不敢記錄在案。
孫德功覺得,皇上很喜歡和那些年紀大、出身低微的女子搞在一起。卻又怕這樣的名聲傳出去之後影響他的聲譽,所以總是不承認。甚至為了掩飾這種事,臨幸了一個剛剛十五、六歲,長得像朵兒花,在御書房打掃的宮女。
這個宮女他卻讓記錄在案。
可也就是臨幸了一次。
之後他就把人拋在了腦後,再也不管了。
那小姑娘也是個傻子,還天天盼著皇上能再看她一眼,給她封個選侍之類的誥命呢!
孫功德在心裡感慨著,臉上卻不敢流露出分毫,而是恭敬而又嚴肅地道:「奴婢不知道!」
趙翌一副忍不住要和人分享的模樣兒,沒等孫德功的話音落下,他已壓低了嗓子道:「太后娘娘,想讓我封了嘉南的那個丈夫做陝西行都司指揮使或是行都司指揮使。」
這就是公然地要官哦!
這種事朝廷上下還少嗎?
就是他,不也想辦法從皇上這邊為人謀了幾個官位嗎!
他不動聲色地道:「那皇上的意思是……」
「所以我才商量你啊!」趙翌說這話的時候,表現的有些扭捏,他道,「我覺得吧,嘉南好好的,卻被太后遠嫁到了山西,而且還是和姜家作對的李家,她又是個心高氣傲的,在宮裡的時候只給我低頭,其他的人理都不理。她落到如今這個下場,心裡肯定很恨我母后。
「可我覺得吧,讓她受點教訓也好。
「我不想讓那個人做陝西行都司或是陝西都司的指揮使。
「可我又覺得,我應該把嘉南的那個丈夫調去陝西,特別是應該調到陝西行都司去。」
陝西地理位置特別,地廣人稀,小小一個總兵府根本管不過來。就設了都司,旨在管理那些邊關重鎮。之後又因為都司事務繁忙,很多事捉襟見肘,在英宗時期,索性又設了行都司,幫著都司管理那些瑣事。後來慢慢地,行都司變成了甘草,哪裡有事就往哪裡指使。先帝時,還曾讓陝西行都司的人跑去甘肅嘉峪關幫著抗韃。
孫德功還是沒能明白趙翌詭奇的心思。
因位置的特殊性,陝西都司和行都司的首領均是都指揮使,正二品。
指揮使是正三品。
這在武將裡也是排得上名的職務。
難道皇上是要讓李謙去做那行都司的都指揮使不成?
可皇上明明表現的很討厭李謙的樣子。
連李謙的名字都不願意提。
他索性茫然地望著趙翌,由著他發揮。
趙翌果然沒讓他失望,立刻跳了起來,道:「傻蛋!現在邊關多危險。那些九邊的總兵們個個削尖了腦袋往京城裡來。如果那個人做了陝西行都司的都指揮使,萬一韃子進犯,他肯定得帶兵去支援九邊,上戰場啊!」他說著,又開始激動起來,臉漲得通紅,手舞足蹈地道,「這刀槍無眼,你說,他要是萬一上了戰場,在戰場上死了,嘉南肯定不能再嫁人了,我到時候出面,把嘉南再接回宮裡來,那豈不是名正言順的。」他目光灼灼地望著孫德功,道,「你覺得我這主意怎樣?」
孫德功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可不相信皇上有什麼手足之情。
他很想問問皇上,就算嘉南郡主成了寡婦,你把嘉南郡主接了回來,難道你還準備臨幸嘉南郡主不成?
皇上喜歡的,可都是那些少婦般的女子。
那皇上到底對嘉南郡主是怎樣的感情呢?
孫功德覺得自己還是不夠瞭解皇上。
趙翌見孫德功沒有吭聲,頓時不悅,道:「孫德功你也覺得朕做得不對嗎?嘉南應該是我的皇后才是。要不是太后,太皇太后,她怎麼會遠嫁到山西?我憐惜她不易,把她接回京城安頓,難道還有錯不成?」
「奴婢覺得皇上做得很對。」孫德功一看形勢不對,忙道,「我覺皇上這個計策再好也不過了。那個人年紀輕輕的,又出身市井,不過是走了狗屎運,才有了今天的地位。您給他個都指揮使做,這就像小孩子拿了個狼牙棒,根本就拿不起,不把自己的腳砸了就是好的。加上那些武官都是粗鄙之輩,不分尊卑,大家都知道他是受了皇上的恩典才做的這個都指揮使,怎麼會服他!可別到時候連自己手下的兵都指使不了,那才是真正的笑話呢!」
「正是這個道理。」趙翌如遇到了知音般高興得不得了,覺得自己的決定再正確不過了,「你這就去叫了行人司當值的過來,我要擬聖旨。」
聽風就是雨的。
一刻也等不下去的樣子。
孫德功忙道:「吏部那邊,要不要說一聲?」
這種官員升擢,畢竟是吏部的事。
趙翌火大,道:「我提拔一個官員都要吏部點頭嗎?」
孫德功忙道:「不用,不用!我這就去叫行人司的人。」
趙翌臉色微霽。
想著如果姜憲在宮裡就好了。
她從前總是沉默而又溫柔地陪著他。
後來她脾氣漸長,那也是因為他總是讓她不高興。
她待他,從來都不是臣子對君王,而是女孩子對男孩子。
趙翌覺得,只有姜憲的性子、出身,才夠格做他的皇后。
其他女子,不過是用來打發無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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