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夫人接過菜單看也沒有看,笑道:「就照三嫂的意思就是!」
三夫人笑顏遂開。
五夫人就過來攜了十一娘的手:「四嫂有空給侄兒做幾件針線吧!」
十一娘笑著望了望她的腹部:「只要你不嫌棄我手藝差。」
五夫人笑盈盈地:「連娘那樣見多識廣的都覺得四嫂針線好,更何況是我。」
三夫人就笑著問道:「四弟妹又做了什麼東西給娘了?怎麼不拿給我開開眼界!」
太夫人的褻衣,別說沒做好,就是做好了,也不可能拿出來顯擺。
十一娘笑道:「一些小東西,不值一提。」
三夫人還要追問,魏紫撩簾從內室出來。笑著給三人曲膝行禮:「太夫人請諸位夫人進去!」
三人不再說笑,魚貫著跟著進去給太夫人問安。
太夫人就問起三夫人十月初一的祭祀來。
「娘放心。」三夫人笑道,「東西都準備好了。初六就把丫鬟們的冬衣都發了。」又歉意地對十一娘道:「府上的人多,七月份就開始做冬衣了。之前四弟妹那邊有多少人陪嫁過來還不知道。所以沒做你們那一房的冬衣。不過,我會把錢兩補給你們的。」
她要銀子做什麼?難道能拿了銀子不給屋裡那些丫鬟婆子們衣裳穿?何況她看徐府那些丫鬟婆子穿衣,除了各房一等的大丫鬟和像杜媽媽這樣有體面的媽媽,都穿著統一的衣衫,她屋裡的丫鬟婆子怎麼能例外?
十一娘笑著:「她們總是要穿衣的。三嫂就不用補銀子給我了,讓針線房的給她們補做衣裳就是了。」
太夫人聽了微微點頭:「趕在過年之前做出來就行了。」
「是。」三夫人聽了忙點頭。
回到自己屋裡,十一娘喊了陶媽媽來問:「我原來在娘家的時候,大丫鬟和體面些的媽媽每年四套衣裳,其他是每年兩套衣裳。徐府是怎樣個規矩?」
陶媽媽笑道:「大丫鬟和體面些的媽媽每年八套衣裳,其他的是每年四套。因人多,春衫是冬季做,夏衣是春季做。三月初六換春衫,五月初六換夏衣,九月初六初換秋衣,十月初六換冬衣。都是隨著宮裡的規矩來,只是比宮裡晚兩天。」
十一娘點頭,心裡卻感激太夫人沒有讓自己一進門就主持中饋。不然,就這些零零碎碎的東西都要傷一番腦筋。
陶媽媽又跟她講了徐府很多的規矩,據說基本上和宮裡的差不多,只是沒有那麼隆重,禮節上也簡單了很多。還笑道:「……所以我們皇后娘娘掌管六宮,根本沒有費勁。」
兩人一邊聊,十一娘一邊做針線。
陶媽媽看著顏色有些鮮艷,不像十一娘自己的,笑道:「夫人這是在給誰做針線呢?」
十一娘笑道:「幫娘做點小東西。」
陶媽媽目光十分複雜。
送走了陶媽媽,十一娘喊了冬青來。
「……明天就搬過去吧。有什麼不好的地方,暫時先住著。」又讓琥珀把最後五十兩銀子給她,「你省著點用。」人在困境中有希望就更有鬥志,又對她道:「侯爺派了賈總管和萬義宗去看我們的田莊,等過了這段日子就好了!」
冬青含著眼淚笑道:「這五十兩銀子夠用好幾個月了。您可別忘了,當初我們二兩銀子也過過一個月。」
十一娘笑起來:「你能這樣想就好。」
冬青回去收拾東西,第二天,琥珀幾人送她出府不提。
到了中午,十一娘去太夫人那裡吃了午飯,太夫人下午會帶貞姐兒和諄哥去二夫人那裡,十一娘要做針線,午覺起來就沒有去太夫人那裡。
有事情做,時候過得飛快。要不是徐令宜回來,她不知道都到了申正時分。
十一娘喊了夏依進來給徐令宜更衣,自己收拾針線,待徐令宜從淨房出來,一起去了太夫人那裡,等徐嗣勤幾人下了學,大家圍著一起吃了晚飯。大家又移坐到廳堂喝茶,聊了半天閒話才各自散去。
路上,十一娘很沉默。回到屋裡,給徐令宜沏茶、鋪床,然後吹燈睡了。
「怎麼不看書了?」望著把自己裹在被子裡的十一娘,他淡淡地問。
「今天做了一下午針線,有些累了。」十一娘笑道,「讓眼睛歇歇。」
徐令宜「哦」了一聲,覺得沒什麼話好說的,閉上了眼睛。
過了好一會兒,他感覺到身邊的人呼吸變的均勻起來。
徐令宜藉著月光望過去,發現十一娘已經睡著了。
「真是個孩子!」他不由嘴角一翹。
******
過了兩天,賈管事回來,白管事陪著他來見十一娘,十一娘早叫了萬義宗在一旁等,互相引見後,萬義宗和賈管事去了宛平。
大奶奶就來了。
「……說好了,兩位姨娘,每人每年二十兩銀子,在慈源寺剃髮修行。」
十一娘很想問問那五千兩銀子的下落。也不知道大奶奶她們知不知道這銀子……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
大奶奶看著十一娘欲言又止,以為她在擔心每年的供奉銀子,笑道:「這次多虧了五姑爺。那濟寧師太開口就是每人每年一百兩,要不是五姑爺和她耗著,每人每年一百兩不出,那五十兩是要出的。」
「五姐夫一向很精明,又會說話。」十一娘笑道。
「誰說不是。」大奶奶提起錢明很是欣賞,「五娘也是個有福氣的。只望後年五姑爺能金榜提名,出人頭地。」
十一娘問起大太太:「母親可知道?」
「依舊沒有告訴她老人家。」
「那十娘那裡……」
「你大哥說,總不能躲一輩子。昨一早去了趟王府,告訴了十娘。」大奶奶歎氣,「十娘不哭不鬧的,竟然一副早就知道了的樣子。只是盯著你大哥的目光十分陰沉。你大哥回來還後怕。只怕從此就恨上我們了……
十一娘笑著和大奶奶說了些家常,看著天色不早,大奶奶起身告辭了:「……家裡現在離不開人。」
她和大奶奶去給太夫人問安,然後親自送她到垂花門:「常帶庥哥來家裡玩玩,也免得他們兄弟生分了。」
大奶奶連連點頭:「得了空就帶他過來玩!」
送走了大奶奶,十一娘把做好的褻衣用白綾綢包著,去了太夫人那裡。
太夫人看著那嚴密的針角,十分喜歡,讓杜媽媽收了,等徐令宜回來,在太夫人那裡吃了飯才回去。
徐令宜問十一娘:「賈總管回來了?」
十一娘笑著應了一聲「是」。
自從那天晚上以後,徐令宜感覺她的情況很低落。
他暗暗歎了一口氣。
又過了兩天,萬義宗給她來回話:「……賈管事說,沙地最好種甜瓜,坡地最好種果樹。這兩位徐家的田莊裡都沒有熟手。不過,可以幫著找找。讓我來回夫人,如果找到了,是雇了,還是派人去學。」
「你的意思呢?」十一娘問萬義宗。
「直接雇了最好。」他聲音有些沮喪,「派人學,只怕是一時學不會。」
大周律令。就是像徐家這樣的公爵之家也只有二十戶的奴藉,羅家根本沒有資格。而萬義宗這樣的人,因為貧苦,沒有田種,羅家以每年極低的銀子雇他們做工。可如果家裡遇到了婚喪喜事或是有誰生病,工錢根本不足以支付,就會向東家借銀子。一來二去,銀子越借越多,每年做的工錢根本不足以還債,時間一長,東家成了最大的債權人,加上有父債子償這一說法,這些人也就成了雖有自由之身卻沒辦法自由的良民。
如果十一娘要重新僱人管理自己的田莊,他們這些人就連口飯都沒有吃的了,他又怎能不沮喪。
「你不是有三個兒子嗎?」如果連自己的陪房都保不住,那些跟著元娘的人又怎麼會跟自己呢?十一娘已是騎虎難下。而且,她也不想把自己的幾房陪房丟下。他們千里迢迢從餘杭到京都,也不過是為了一口飯吃罷了。
萬義宗眼睛一亮:「夫人放心,要是能找到學種甜瓜和種果樹的師傅,我們一定盡心盡力地跟著學。」
「只怕沒這麼容易。」十一娘笑道,「你搶別人的飯碗,別人怎麼可能乖乖地把飯碗送給你們。」
萬義宗笑道:「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各人。」
這個態度還差不多!
十一娘滿意地笑了笑,然後細細地囑咐萬義宗:「你去市面上打聽打聽那些瓜果多少錢一斤。我們心裡也有個數。」
萬義宗應聲而去。
晚上徐令宜回來,感覺十一娘的心情好了很多。就問她:「你想回去住幾天?」
十一娘一怔,半晌才回過神來。
過兩天就是十月初十。
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嫁到徐家一個月了。
話實在的,她根本不想回家去住。
「我想想,明天告訴您!」她要去問問陶媽媽,三夫人、元娘和五夫人都各回家住了幾天。
徐令宜想到她行事一向謹慎,知道她肯定是去問陶媽媽之流回去住幾天合適。遂道:「太夫人那裡,我去說!」
可千萬別!
十一娘在心裡暗道。
哪個婆婆喜歡兒子在自己面前維護媳婦……至少羅家就沒這樣的事!
她忙笑道:「娘一向寬和,我又不是怕在她老人家面前說這些。我是真沒有想好。」又怕徐令宜追究,笑著轉移了話題:「今天大嫂來過了。說五姐夫已經和濟寧師太說好了,每人每年二十兩銀子的奉養……」
徐令宜看著她急急轉移了話題,不由陷入了沉思。
是真沒想好?還是根本不想回去?
※
我們評論區裡的牛人真是多啊……O(∩_∩)O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