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區家越亂越好。
可人的情感又該如何安置呢!
十一娘默然。
徐令宜笑著安慰她:「這事我心裡有數。別的不敢說,只是讓區家的人落選肯定是沒問題的。」說完,他眉宇間閃過一絲悵然,「畢竟是皇長子的結髮妻子!」
十一娘聽到這一句才安下心來。和徐令宜去了太夫人那裡。
徐令寬和五夫人已經到了,正抱著歆姐兒給坐在炕上的太夫人瞧。
看見她們進來,二夫人起身讓了太夫人身邊的座位,一旁的貞姐兒則盯著十一娘看。
十一娘不動聲色和大家見了禮,又抱了抱歆姐兒,待徐嗣諭和諄哥從學堂回來,大家簇擁著太夫人往東次間去。
她有意落後幾步。
貞姐兒看著就放緩了步子。
兩人落在最後。
「怎麼了?」十一娘低聲問她。
她猶豫了片刻,道:「慧姐兒讓我去她家裡玩。」
十一娘念頭一轉:「二伯母不同意嗎?」
「我這幾天的功課不太好!」貞姐兒眼瞼微垂。
「我知道了!」十一娘笑著,「快去吃飯吧!」
貞姐兒高興起來,歡歡喜喜地跟在十一娘身後進了東次間。
吃過晚飯大家在西次間喝茶。十一娘問起貞姐兒的功課來。
二夫人道:「詩經教到了《小雅》,抽空教了她幾天水彩,我那裡和五弟妹隔著道花牆,地勢又高,這些日子就沒有練琴。」
五夫人聽著就投過來一個感激的眼神。
可能是怕驚著孩子吧!
十一娘思忖著,笑道:「貞姐兒還用心吧!」
二夫人淡淡地笑望了貞姐兒一眼。
貞姐兒有些無措地低下了頭。
「她一向刻苦。」
十一娘望著貞姐兒笑瞇瞇地點頭:「那就好,那就好!」很是高興的樣子。
二夫人的嘴角卻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五夫人則在一旁笑道:「四嫂放心吧!二嫂的學問很好的。我們歆姐兒長大了,也要跟著二伯母讀書的。」說著,摸了摸乳娘懷裡的睡著了小嬰兒,「是不是啊,歆姐兒!」
十一娘微笑著點頭。道:「貞姐兒搬到二嫂那裡之前,我曾經給她留了幾件繡活。知道二嫂在教她功課,曾經囑咐她,要是功課太多,繡活就暫時放一放。誰知道她這幾天卻將我之前留給她的繡針都做完了,還來向我討花樣子。我就想問問她的情況。要是因此耽擱了功課,就準備暫時把女紅停一停。」然後對貞姐兒道,「既然你二伯母說你的功課不錯,我也就放心了。」
貞姐兒心裡詫異。
母親根本沒有給什麼繡活她做。
想到剛才自己所求之事,她隱隱覺得與此有點關係。不禁點頭:「謹聽母親吩咐!」
太夫人看著就呵呵笑起來:「一眨眼我們家貞姐兒都成了大姑娘。既會斷文識字,也會女紅針黹了!」
大家也都跟著笑起來。
只有諄哥,笑容有些勉強。
十一娘不由暗暗歎氣,盼著趙先生能答應來坐館。
太夫人就說起過兩天要去慈源寺上香的事來:「……到時候怡真和十一娘陪著我去吧!」
五爺夫婦這才知道皇后娘娘有了喜脈,都露出歡顏來。五夫人更是嘟了嘴:「娘,我也要去!」
「你在家裡看著歆姐兒。」太夫人溺愛笑道,「我們子時就起。你身子骨還沒養全。吹了冷風可不好!」
五夫人不再堅持。
太夫人就留了徐令宜說話。
眾人行禮,各自散了。
十一娘回去就叫了宋媽媽:「你好好打聽打聽,這些日子威北侯府婆子都替慧姐兒送了些什麼東西、或是傳了些什麼話給大小姐!」
宋媽媽眼睛一閃。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十一娘也不瞞她:「大小姐性子一向溫順,二嫂不同意她去威北侯府做客,她竟然求到了我的面前。我前些日子聽說林大奶奶的娘家,滄州邵家來了一群小伙子。芳姐兒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可貞姐兒卻不同。免得到時候出點事,全怪到我們貞姐兒頭上來。還是留心點的好!」
宋媽媽低聲道:「夫人放心,我省得!」
十一娘還想交待她幾句,徐令宜回來了。
她朝著宋媽媽點了點頭,服侍徐令宜更衣。
徐令宜梳洗完了坐到了內室臨窗的大炕前,一面從炕上的小几上拿了徐府的鳥覽圖看,一面道:「娘說五弟住的地方風水不好,讓我給他們重新砌個院子……這哪有地方啊!」又皺了眉,「前面是定國公府,右邊是威北侯府,左邊是太池的城牆……當初長公主動用了三千民工歷時兩個月才建成的後花園,難不成要伐樹蓋房不成?」
十一娘看著就移了一盞燈過去坐到了他身邊:「那花園後面?」
「這裡是荷花裡。」徐令宜苦笑,「多半都是祖屋。就是空著,也不會賣的。而且也不安全。」
十一娘也覺得有些棘手。
三爺人走了,可沒說分出去,屋子自然是要幫他留著的。元娘住的地方,她想留著,以後給諄哥成親的時候用。五夫人就是從照妝堂搬出來的,流芳塢和儂香院她是決不會住的。那就留下了麗景軒……後花園雖然大,但一山一景,一亭一徑都有些年頭,有著滄海桑田的拙樸自然與靜謐安寧。要是伐林建屋,實在是太可惜了。
她不由道:「等過兩年諭哥也要成親了!」
「那就跟小五說清楚。」徐令宜思忖道,「他們搬到麗景軒住,以後諭哥結婚的時候,就住他的院子裡。這樣一來,諭哥離你近,也方便晨昏定省。」
十一娘覺得五夫人覺得現在住的地方風水不好,主要原因還是心病。她點頭:「那侯爺和五爺商量好。免得到時候又有什麼波折。這其中還有個二嫂呢!總不能讓她顏面上過不去吧?」
徐令宜點頭:「這事我會和小五倆口子說清楚的。」
十一娘心頭一鬆,想到剛才徐令宜為難的樣子,不禁失笑:「諾大一個侯府,房子竟然這樣緊張。」
徐令宜大笑,抬瞼又看見燈光下一雙閃閃發亮的眼睛,如夕陽下粼粼波光,溫暖而明快,讓人的心也跟著暖了起來。
「哦!」他定定地望著她,「你覺得緊張!」手輕輕地撫上了她的臉龐。
「沒,沒有!」熟悉的目光在燈光下如此的赤裸裸,沒有了任何的遮擋,讓她侷促地側過臉去,「我沒覺得緊張。」
「是嗎?」輕笑聲中,瑩白的燈光如流星般在她的眼中劃過。
她落入一個堅實的臂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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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家大小姐將盛著蓮子百合粥的青花碗放在母親床頭的杌子上:「娘,您還是起來吃一口吧!您這樣和爹爹置氣有什麼用?爹爹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您不過是一個人生悶氣罷了。」
項太太一聽,眼淚又落了下來:「我是決不會把柔訥嫁到徐家去的!」
項家大小姐聽了不由勸母親:「您不想把二妹嫁到徐家去,總要有理由吧?僅憑您說的什麼姑姑沒有安好心了,庶出了,沒有真才實學了……我聽了都覺得不靠譜,更別說是外公了。還好您沒有回舅舅那裡去,要不然,只怕外公又要教訓您一頓了。」
項太太有些訕訕然。
長女早慧,又得丈夫的寵愛。她一向在這個女兒面前沒什麼威嚴。
知道女兒說的是實話。她不由喃喃道:「那,那你說怎麼辦?」
「哥哥沒說親,二妹的婚事自然可以放一放。」項家大小姐給母親出主意,「要不,你到時候這樣回了姑姑?」
「不行!」項太太立刻反對,「你是不知道你這個姑姑,她要是想辦的事,沒有辦不成的!我要是照你說的這麼跟她一說,說不定她嘴一張,隨便把你哥和你的親事也攬了!不行,絕對不行。」
項大小姐沉默半晌,又道:「要不,您和起來和爹爹好好商量一下準備向徐家要多少聘禮?」
「不行!」項太太又反對,「我要是為聘禮和徐家討價還討,只會身了失份,讓人覺得我這是在賣女兒!」
項大小姐覺得自己黔驢技窮了。
她只好吩咐項太太的貼身媽媽:「你好好照顧娘,我去勸勸爹!」
媽媽曲膝應「是」,送走了項大小姐,坐到床邊勸項太太:「太太,大小姐不是要您真的去駁了大姑奶奶的回,也不是要您去向徐家要什麼聘禮。大小姐的意思是,既然您心裡不舒服,不如把二小姐的婚事緩一緩,看看情況再說。反正二小姐年紀還小,又只是口頭約定。徐家先頭那位夫人的除服禮要到四月。我們可不能就這樣乾巴巴地等到夏天吧!」
項太太聽著精神一振:「我這是被老爺氣糊塗了。你們說的對,我們還要跟著老爺去任上,總不能為了這樁婚事就這樣等著。那豈不叫人笑話。」說著,她坐起來,「你叫了丫鬟進來給我梳頭。我要去見老爺!」
那媽媽鬆了口氣,立刻笑著去叫了小丫鬟進來幫項太太梳洗。
剛換了件衣裳,項大人來了。
項太太想著剛才女兒的話,定下神來,坐在那裡沒動。
項大人看著歎了口氣:「家裡的房子雖然年久失修,但畢竟是祖業,沒有賤賣的道理。我過兩天啟程去任上,你就和孩子們暫時留在燕京,把房子修繕一番。趁機把柔訥的事定下來。」
項太太呆在了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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