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三哥跟三嫂是怎樣的商量的。」徐令宜道,「給我寫信,是想讓我跟娘說說。」
十一娘想到之前的約定。
說好了等幾年,慢慢的分。沒想到三房這樣的急!
「那侯爺的意思?」她問徐令宜。
「算了。強扭的瓜不甜。」徐令宜語氣很乾脆,但面色微有不虞,「三哥和三嫂既然一心一意想過自己的小日子。我們不同意,以後只怕還會鬧騰。原只是關了門三嫂在家裡嘀咕幾句,如今娶了侄兒媳婦,再鬧下去,豈不讓小輩們看笑話甚至是有樣學樣?況且不管他們出不出去,勤哥兒和儉哥兒有個什麼事,我們也一樣要管。不如就這樣依了三哥的意思,離家不分家,讓勤哥兒和儉哥兒去三井胡同閉門讀書,內院的事由方氏主持。如果孩子們能支應門庭,那還有什麼好說的——三哥那邊也就能自立門戶了。如果孩子們有什麼事,三哥和三嫂不在家,我們這些做叔叔的出面也是名正言順的。不會有什麼大事!」
這到是!
十一娘想到方氏剛進門,想到她這裡來坐坐還要趁著三夫人不在家的時候,心裡隱隱覺得三夫人對方氏和她親近好像有點牴觸情緒,就更不願意摻合到三房的家務事裡去了。
生活能簡單一點還是簡單一點的好。
「既然侯爺已經有了主意,」她笑道,「那就和娘提一提吧!這些話三爺怎麼好意思開口!」
徐令宜點頭:「待謹哥兒的週歲禮過了再說吧。到時候勤哥兒他們成親也快一個月了!」
成親的頭一個月不能空房那就更不能搬家。
兩人的話題也就很自然地轉到了謹哥兒的週歲禮上去了。
「……娘的年紀大了,剛操勞完勤哥兒的婚事又操勞謹哥兒的週歲禮,我怕她老人家身體吃不消。」十一娘低聲道,「我看,謹哥兒的週歲禮不如簡單些辦的好!」
徐令宜有些猶豫。
十一娘忙道:「何況我們謹哥兒還要抓周。要那麼多看熱鬧的人做什麼?要緊的是謹哥兒到時候抓了些什麼!」
徐令宜的注意力被轉移到了對謹哥兒抓周的憧憬上。
「那就簡單的辦吧!」他躺下摟了十一娘,「你說,到時候謹哥兒會抓什麼?抓把刀好了。到時候送到西山大營去,怎麼也能做個正三品的指揮使。」語氣十分自信。
十一娘卻不由冒汗。
送去西山大營?然後和那些靠蔭恩進西山大營的人般,每天章台走馬、獵鷹遛狗地過一生?
「西山大營有什麼好去的!」她不由道,「我倒希望他能抓本書或是抓把蔥之類的。讀書做人,長大以後到處遊歷見識一番,也不枉在這世上走了一遭!」
徐令宜聽著一笑:「我可想不出謹哥兒穿著長衫手持書卷對江長吟的酸樣兒!」
十一娘氣結:「我也想不出謹哥兒整日昏昏碌碌只知道吃喝玩樂的樣子!」
「怎麼會?」徐令宜笑道,「西山大營的指揮使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做的。除了出身背景,還要有實力、手腕才行。」
既然到那紅塵堆裡滾,那還不如入仕,修橋鋪路治水,做些改善民生的事去。
可不管是去西山大營還是讀書遊歷,到時候都要尊重孩子的喜好才是。現在說什麼也不過是父母強加給孩子的願望,如空中畫餅,隨手畫畫罷了。
想到這裡,十一娘決定結束這個話題——何必為不存在的事去爭論不休。
「先把眼前的週歲禮過了再說吧!」她笑道,「說不定我們謹哥兒抓了一盒胭脂呢!」
抓周的東西都是事先準備好的,喻意福祿壽禧之類的吉祥物,有誰會放盒胭脂在上面!
知道十一娘在開玩笑,徐令宜想想也覺得有趣,笑道:「要不,到時候我們不如放盒胭脂到案上吧?說不定真抓了盒胭脂呢!」
「要放侯爺放吧!」十一娘笑道,「免得謹哥兒長大了覺得我們做父母的沒個正經樣兒!」
「這不是你說的嗎?」徐令宜側身望著十一娘。
燈光下,膚光如雪,瑩瑩生輝。
他心中大動。
咬了她的耳朵不說話,手卻伸進衣襟裡握了她胸前的溫香軟玉磨挲起來……
十一娘倒吸了口涼氣,磕磕巴巴地囑咐他:「吹,吹了燈吧!」
徐令宜低聲地笑。
依她的意思去吹了燈。
不一會,黑暗中就響起細細的呻吟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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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來,十一娘不由望著鏡台裡那個端坐如松都沒辦法掩飾眉宇間一抹艷治的自己皺了皺眉頭,顧媽媽抱著謹哥兒走了進來。
十一娘歎了口氣,掩耳盜鈴似的把剛才那幅景象壓在了心底,起身抱了孩子。
「謹哥兒,你醒了。」她親了親兒子的面頰,「你昨天睡得好不好?」
孩子望著她咧了嘴笑,卻並不做聲。
她不由神色微暗。
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孩子就是不說話。
旁邊的顧媽媽看了忙道:「六少爺睡得香。夜裡只翻了兩次身,一覺到了天亮。」
十一娘點了點頭,抱著謹哥兒去了臨窗的大炕上坐了。
謹哥兒立刻從母親的身上爬了下去,從炕幾下面摸出了那個從太夫人手裡奪過來的小棒槌,有些得意洋洋地拿在手裡晃給十一娘看。
十一娘啼笑皆非。親暱地摸了摸兒子的頭:「難怪昨天大家都找不到,原來是你藏在了這裡!」
謹哥兒咯咯咯地笑,爬到了母親懷裡。
十一娘抱著他又親了一下,問顧媽媽:「這兩天還是不肯吃菜粥嗎?」
顧媽媽在她銳利的目光下眼瞼微垂:「還是不肯吃!」
「你想想辦法吧!」十一娘望著她淡淡地道,「我和**府的人有言在先,你在我們家當五年的差。這五年,不管謹哥兒吃奶不吃奶,你也曾奶過他,是他的乳娘。有些事,就要當起家來才是,不能由著他的性子亂來。你可聽明白了?」
顧媽媽神色間閃過一絲慌亂,忙曲膝應「是」。
徐令宜神采飛揚地走了進來。
「又在逼我們謹哥兒吃菜粥啊!」他剛練了劍,額頭還有汗。
謹哥兒見到徐令宜眼睛都亮了起來,伸開手臂衝著他「啊啊」叫喚。
徐令宜看著眉眼裡全是笑,伸手抱了謹哥兒。
謹哥兒就像屁股上有刺似的,在他懷裡「咦咦呀呀」地扭著身子。
徐令宜會意,笑著把他輕輕地拋在了空中。
屋子裡就響起謹哥兒天真無邪的歡笑聲。
十一娘不由撫額。
謹哥兒見到徐令宜就要玩這個遊戲。
她上前攔了:「大清早的,侯爺一身汗,孩子剛剛吃了奶,小心不舒服。」
徐令宜很喜歡和謹哥兒這樣玩,聞言又拋了兩下,轉身要把孩子交給顧媽媽。
十一娘卻伸手接了。
徐令宜遲疑了一下,低聲道:「你還是歇會吧!」
十一娘臉色一紅,強做正色道:「侯爺還是快去梳洗梳洗吧!等會孩子們都要來問安了。」
徐令宜眼底含笑地望了她一眼,這才轉身去了淨房。
玩得正高興的謹哥兒突然落了單,很是不滿,在母親的懷裡又蹦又蹬,要不是十一娘早知道他會這樣,恐怕要落到地上去。
一旁的顧媽媽就奉承道:「我們六少爺長得可真壯實。」
十一娘笑著看了她一眼,和謹哥兒到炕上坐了。
竺香走了進來,表情若有所思。
十一娘吩咐屋裡服侍的:「去擺飯吧!」
眾人躡手躡腳地退了下去。
竺香就低聲道:「三夫人帶了大少奶奶去給太夫人問安。開始只說些太夫人高興的話,後來就問起這次婚事的賀禮來!」
三夫人到底還是忍不住了。
十一娘想到三爺「離家不分家」的主張。
也難怪她要急。
如果不能在離開燕京前把賀禮拿到手,以後肯定是沒有機會了!
「太夫人怎麼說?」
「太夫人就問三夫人,是不是以後紅白喜事各房隨各房的禮?」竺香聲音裡就有了幾分笑意,「還說,如果這樣,那就把您和五夫人都叫去說清楚了。您這邊是嫡支。像永昌侯府、中山侯府、忠勤伯府這樣的賀禮自然就要歸您這一房。紅燈胡同那邊的賀禮就要歸了五夫人那一房。除了甘夫人的賀禮,甘家其他人的賀禮就歸三夫人那房。誰收了賀禮誰就要負責宴席的開支。到時候按人頭一算就知道各家的開銷是多少了。」
各府公中送的都是重禮,不像個人,隨的都是小禮。這樣算下去,五房和三房肯定是虧的。可這次是徐嗣勤成親,紅燈胡同那邊只有一桌客,再怎麼虧也不傷大雅,而甘家卻有十幾桌客……
十一娘笑道:「三夫人肯定不敢搭腔!」
「三夫人聽著就含含糊糊地應了過去。」竺香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太夫人就說起大奶奶來。」
十一娘有些意外。
竺香笑道:「太夫人說,路隔十里,鄉風不同。何況大奶奶是在江南長大的。如今做了新媳婦,肯定有很多不習慣的地方。讓三夫人好好教教大少奶奶規矩,免得大少奶奶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教媳婦規矩,自然要把媳婦帶在身邊見事遇事的說教。而三夫人把徐嗣勤留在了永平侯府,她想要教導新媳婦,當然也只能留在永平侯裡。這樣一來,三夫人就又回到了上有婆婆、下有妯娌,需要忍氣吞聲的日子……不,甚至比從前更糟糕。這次是上有婆婆,下有媳婦,旁邊是妯娌,三爺遠在山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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