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襄陽侯府五小姐臨時受命,家裡這幾日具體有哪些宴請,她並沒有十分的留意,萬一弄錯了,以王小姐的身份地位還不至於讓襄陽侯府為了她專門舉辦一場宴會,把這個漏洞堵上。
出言相邀的事只能放棄。
襄陽侯府五小姐有些遺憾地離開了永城侯府。
回到家裡,作為晚輩,出了門回來第一件事當然是去給長輩請安。
她到了襄陽侯太夫人住的正院裡,襄陽侯太夫人在和襄陽侯侯夫人商量著進宮去給皇后娘娘請安的事,五小姐就在廳堂裡等了一會兒。結果遇到去了金吾衛左軍都指揮使石家的二嬸嬸回來給太夫人問安了,她笑盈盈給二嬸嬸見了禮,正想問幾句石家那邊的情景,太夫人聽身邊的丫鬟說二嬸嬸回來了,先請了二嬸嬸進屋說話,讓五小姐等一等。
這是覺得石家的事比王晞的事更重要。
五小姐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待遇,悠閒地喝著茶,等到二嬸嬸出來,太夫人和侯夫人商定好了進宮的事,這才喊了她去回話。
她倒也沒有誇張,把看到的、聽到的全都告訴了太夫人。
太夫人非常的意外,端著茶盅半晌都沒有說話。
五小姐只好提醒太夫人:「當初薄明月不是說因為王小姐傾心的是陳二公子,所以他才拒婚的嗎?會不會王小姐背後站的是陳二公子?」
「不可能!」太夫人下意識地反駁,可話說出了口,她又覺得也不是不可能的,抬頭又看見了五小姐眼中閃爍的狐疑,她不由道:「能讓石家讓步,二公子還真有這實力。不過,長公主若只是想找個漂亮的媳婦,二公子早就定親了。就算真有這樣的事,也只可能是他們私下授予,上不得檯面。」
五小姐覺得太夫人說的有道理,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先這樣不遠不近的敬著。」太夫人沉吟道,「怕就怕二公子打算幫王小姐做媒。」
五小姐明白過來。
陳珞和王晞的感情再好,也敵不過長公主或者是皇上的安排,陳珞要是真心喜歡上了王晞,等到兩人情淡時納了王晞做小妾或是養在外面做了外室也就罷了,這輩子也就這樣了,襄陽侯府理不理會她都沒有什麼關係了。怕就怕陳珞念著這份情,出面把王晞嫁給哪戶人家的子弟做了正妻,說不定還會生了孩子養在別人的名下,那就是真感情了,不管是王晞還是孩子都能影響陳珞的決定,要是王晞的孩子再出息點,甚至可能混個出身。
世間的事就是這樣,山不轉水轉。真成了這樣的局面,誰能保證襄陽侯府就沒有求到王晞面前的時候呢?
這樣的事又不是沒有先例。
像江川伯太夫人,據傳聞曾經做過先帝的紅顏知己。
五小姐笑道:「那清平侯府的宴請,我要去嗎?」
她是希望自己出閣之前家裡能安排她只和王晞幾個打交道,這樣她也不必像花蝴蝶似的今天應酬這個明天應酬那個的。
要不是在襄陽侯府沒有應酬能力的人日子不好過,她寧願天天躲在家裡不出門,繡繡花,養養草的才好。
太夫人點頭,道:「那就你去吧!」
王小姐應諾,像往常那樣陪著太夫人說了幾句話才起身告辭。
*
永城侯府的太夫人此時正和施嬤嬤說著王晞。
「她那宴會雖說沒幾個人,卻辦得體貼周到,幾位小姐的評價都很高。」施嬤嬤小聲地說著她聽到的消息,「清平侯府的二小姐還邀請了表小姐去家裡做客。反而是施小姐那裡,聽說進宮去坐了半天才等到富陽公主,說了幾句話就被打發出了宮。施小姐可能覺得臉上無光,帶著三小姐去了大柵欄那邊的繡坊逛了逛,買了幾塊皮子說要做幾條額帕送去榆林,才會回來的這麼晚。「
太夫人皺眉,道:「是不是因為的皇后娘娘的緣故?」
本朝例制,皇后每個月初一、十五都會舉辦朝會。可自從先帝連廢了兩個皇后之後,這個例制就被打破了。等到薄皇后掌鳳印,雖說想重新恢復過來,可皇上覺得沒這個必要,就改成了每月初一在坤寧宮接見外命婦。
可這個月皇后娘娘卻因為身體有恙,取消了朝會。
要知道,內宮淑妃娘娘獨寵六宮,薄皇后為了彰顯自己的存在,可是風雨無阻,從來沒有斷過朝會。
大家對皇后娘娘的病情不免有很多的猜測,像襄陽侯府這樣的,就會直接投了帖子進宮探病。
永城侯太夫人覺得富陽公主匆匆打發了施珠,肯定是急著去給皇后娘娘侍疾。她道:「我們是不是也應該進宮看看?」
施嬤嬤忙道:「您肯定應該去看看啊!」
只是從前有這樣的事,永城侯太夫人都是約了襄陽侯太夫人一起,如今兩家有了罅隙,倒不好一道了。
偏偏太夫人是個和稀泥的性子,想著王晞的宴請襄陽侯府五小姐都來了,襄陽侯府肯定是想和永城侯府重歸於好。又道:「我們要不要問問襄陽侯府太夫人什麼時候進宮?」
施嬤嬤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進宮的事肯定要商量侯夫人。可襄陽侯府只不過派了個孫女過來,難道他們永城侯府還要派個夫人過去嗎?
那也太掉價了。
不過,她知道這種事和太夫人是說不清楚了,乾脆笑道:「那我去跟侯夫人說一聲。」
她相信侯夫人肯定不願意再和襄陽侯府攀上關係,拒絕的話,自有侯夫人跟太夫人說。
太夫人果然沒再細問,施嬤嬤忙轉移了話題,說起了清平侯府的宴請。
*
王晞這邊,過了兩天才聯繫上陳珞。
陳珞沒有矯情,給她派過去的人回話,說讓她晚上等著他,他得了空就去拜訪她。
王晞想著他肯定是剛剛出差回來,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倒也不心焦,慢悠悠地打著扇,在心裡整理著那天宴請的事,尋思著見了陳珞都說些什麼,就這樣等到了府裡各處屋簷下的燈籠都掛上了,陳珞那邊還沒有消息。
「不會是有事絆住了吧?」王晞在心裡嘀咕,又等了快一個時辰,早過了她洗漱的時辰,院門外隱隱傳來打更的聲音,還是沒有等到陳珞。
她只好放棄,先去梳洗。
誰知道等她洗好了,披頭散髮地抱著頭,猶豫著是在院子裡吹乾了頭髮,還是在抱廈裡絞乾頭髮,窗戶卻被小石子打得砰砰作響。
這不颳風不下雨的,那石子再有準頭,也不可能打到她的窗欞上。
王晞直覺是陳珞過來了。
她立馬讓白芷開了窗,慌慌張張地喊了小丫鬟給絞頭髮。
外面果然傳來陳珞的聲音,他道:「沒事!我就和你們家小姐說兩句話就走。」
他的聲音顯得很疲憊,彷彿掩飾都沒有辦法掩飾。
這麼累嗎?
原本王晞覺得陳珞待她太隨便,根本沒有把她當女孩子看待——女孩子哪個見人的時候不要好好的打扮,可當她聽到他的聲音,她又覺得,他沒有把她當女孩子也好,原本他們就是合作夥伴,若是太過講究男女之別,合作起來肯定會不方便。
就像是做生意,女孩子太看重自己的性別,是沒有辦法和男孩子一樣搶貨,一樣餐風露宿,一樣南貨北賣賺到錢的。
她很快釋然,抓著頭頂包著的帕子就走了出去,還道:「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是出了什麼事嗎?」
陳珞倒是不管什麼時候都光鮮靚麗的。
聽聲音那麼的疲憊,可看人卻半點都看不出來。
這麼熱的天,他依舊穿一身大紅色織金曳撒,白色的裡衫在燈下纖塵不染,乾淨的發著光,卻不如冠玉般英俊,看不出絲毫倦意,甚至看不出汗水的面光潔。
她頓時不無忌妒地道:「你是剛從宮裡回來嗎?」
只有面聖的時候,衣冠不整才是罪名,才需要這樣的精心的打扮吧?
「嗯!」陳珞說著,疲憊之色更濃了。
王晞又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的小氣,忙指了院子裡葡萄架下的石桌凳:「坐下來說話吧!」又叮囑白朮幾個:「去端碗酸梅湯,拿幾把扇子過來。」
白朮幾個應聲而去,不僅端了冰鎮過的酸梅湯,拿了幾把蒲扇過來,還端了幾盆冰放在了陳珞的周圍。
陳珞喝著涼絲絲卻甜而不膩的酸梅湯,感覺到撲面而來的涼風,心裡不僅暢快,而且還感覺到了久違的愜意。
他身邊怎麼就沒有這麼善解人意的僕婦呢?
王晞這小日子過得,也太舒服了一些吧?!
可他什麼話都沒有說,心裡閃過的一絲羨慕也被他的急切忽略。
他道:「我剛去了趟天津衛,回來就聽說你找我,我正好有事跟你說,就翻牆過來了。」
王晞汗顏。
把翻牆說得這樣理直氣壯的,他也是頭一份兒了!
陳珞看出了她的心思,不以為意地道:「這有什麼?我七、八歲的時候就常翻永城侯府的院牆了,他們家這院牆,對我來說如履平地,有等於沒有。」
但人家到底還是圍院子的。
這種事還真是防君子不能防小人!
王晞覺得自己要是和他計較這些,今天晚上都別想睡覺了,她乾脆把這些都拋到了腦後,直接問他:「你找我什麼事?」
她心裡卻在盤算,短短的幾天時間,陳珞就去了兩次天津衛,那邊到底出了什麼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