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池想到那情景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輕聲道:「二表小姐過來幹什麼呢?」
商嬤嬤笑道:「說是您在顧家幫忙,怕老夫人一個人在家裡無聊,過來陪老夫人說說話兒。」
程池點頭,去聽鸝館換了身衣服,和懷山說起蕭鎮海的事來:「……他那邊的碼頭建得怎麼樣了?地拿到手了沒有?」
「拿到手了。」懷山一直關注著那邊,道,「蔣沁前兩天去了一趟天津衛,蕭鎮海陪著他在北塘走了走,然後就傳出漕幫對北塘的碼頭很有興趣的消息。」
程池沉吟道:「那十三行那邊就沒有什麼動靜?」
懷山搖頭。
朗月過來道:「四老爺,二表小姐要走了。」
程池道:「你去跟子安說一聲,讓他派兩個人護送二表小姐回府。」然後問懷山,「鄭四那邊的怎樣了?」
去年八月份的時候,方鑫同沒有辦法,想通過自己在官場上的關係打壓鄭四不成之後,只好低價把訂單賣給了鄭四。
懷山道:「鄭四這邊的訂單這兩天就能完成了,倒是方鑫同那邊,好像還有幾份尾單有點問題,怕是不能按時交貨。
程池冷笑,道:「沒關係,方鑫同不敢不交,到時候只能把價錢一降再降,把訂單賣給鄭四。不過,自此一役,他恐怕不會在涉及布匹綢緞生意了。」
懷山遲疑道:「那我們要不要派個人盯著他。」
「不必!」程池道,「我只是給他個教訓,讓他知道好歹就是了。逼著不放,只會讓他和我們漁死網破,於我們無益。」
懷山頷首。
朗月一溜煙地跑去傳話了。
周少瑾知道程池專程派了兩個人護送她回家,笑容就止不住地從眼底流淌出來,直到進了門,到了家,見到了周初瑾,眉宇間都洋溢著喜悅。
周初瑾笑道:「什麼事這麼高興啊?」
周少瑾就把自己陪著郭老夫人打葉子牌的事告訴了姐姐。
周初瑾想到那個場景不由得哈哈大笑,並道:「你怎麼就想出了這樣一個狹促的遊戲?」
周少瑾笑道:「打牌的時候正巧看見瑪瑙頭上簪了朵赤丹,知道花房裡的茶花都開了,想著老夫人屋裡一點顏色也沒有,就出了這個主意,沒想到老夫人竟然答應了。」
「那麼多花,豈不都讓你給糟蹋了?」周初瑾嗔道。
周少瑾嘻嘻笑道:「也不全是。打了牌,老夫人讓人找了幾個琉璃缽出來,把花插在了琉璃缽裡。還別說,滿滿一缽子的山茶花,像個花球似的,漂亮極了。老夫人還讓我帶了兩朵回來給你。」
她說著,隨轎的春晚進來了。周少瑾讓她把老夫人賞的兩朵花拿過來。
周初瑾見那花白色的,有碗口大,花瓣瑩瑩如玉,中間卻有一道淡淡的紅,又露著幾分活潑,讚道:「這花可真漂亮啊!這是什麼品種?」
周少瑾眨著眼睛道:「你猜猜看?」
周初瑾笑道:「你明明知道我不怎麼懂花的。」
周少瑾抿了嘴笑,道:「是十八學士!」
「什麼?」周初瑾差點跳了起來,「怎麼有白色的十八學士?」
「不然怎麼號稱珍品呢?」周少瑾笑道,「還有一半白一半紅的,各開幾個顏色的,大紅的……之前杭州分號送給我的就是大紅的,我之前……嗯,看到過一半白一半紅的,沒想到長房的花房裡不僅有大紅和一半白一半紅的,還有純白色的,這種是最難得的。郭老夫人知道我喜歡花草,還送了我一盆君子蘭。姐姐要不要看看?」
周初瑾大感興趣。
兩人去了花房。
如今周家的花房很是可觀了。除了之前莊氏留下來的,還有周初瑾和周少瑾養的,杭州分號送的,既有一般的玉簪、茉莉,也有蘭花、墨菊。
周少瑾指了其中一盆像冬青樹似的小盆栽,道:「姐姐你看,我想送這盆花給郭老夫人。」
那是一盆茶蘭(註:就是米蘭),會開星星點點的黃色小花,香味襲人,
周初瑾想到寒碧山房那一院子的綠色,覺得很合適,笑道:「那你要不要換個盆?我覺得用甜白釉的花盆可能更好看。」
周少瑾大加讚賞,姐妹倆便趁著無事幫那株茶蘭換盆。
寒碧山房裡。
程池忙完就去了郭老夫人的正房。
見郭老夫人羅漢床的茶几上擺了尊插各色茶花的琉璃缽,笑著打量了一眼,這才上前去給母親行禮。
郭老夫人就問他:「顧家那邊的事忙得怎樣了?」
程池道:「九臬回來了,我就可以閒下來了。明天過去看看,若是沒有事,就等到頭七的時候再過去看看。」
郭老夫人歎了口氣。
程池笑道:「聽說少瑾過來了?」
郭老夫人臉上就泛起了笑意,道:「那孩子有心,怕我一個人在家裡孤單,過來陪我打了會葉子牌。」
程池的目光在琉璃缽裡的茶花上掠過,道:「關於少瑾的婚事,我有個想法……」
郭老夫人看了眼正彎腰給他們擺果盆的碧玉,道:「碧玉,你先下去,我有話跟四老爺說。」
碧玉心虛的手直發抖。
上次就是她去給二表小姐報得信。
這次郭老夫人說起二表小姐的婚事來卻要避著她。
難道是郭老夫人發現了什麼?
她頭也不敢抬地急急退了下去。
郭老夫人實際上什麼也沒有發現,只是下意識地覺得這壞人姻緣不是什麼好事,還是避嫌些的好。
見屋裡沒有了其他人,郭老夫人身子微斜,這才低聲地道:「你有個什麼主意?」
程池道:「這成親是一輩子的大事,短時間內我們給少瑾尋門好親事有點難。不如釜底抽薪,我們給詣哥兒介紹一門讓四房沒辦法推脫的親事,讓四嬸主動毀婚,這樣不僅解了少瑾之圍,還可以讓四房從此對少瑾心存內疚,以後不要說責怪少瑾了,就是想想都會覺得對不起少瑾,讓他們繼續給少瑾撐腰。」
郭老夫人眼睛一亮,忙道:「你是不是已經有了人選?那你快幫我說說,你看中了誰家的姑娘?」
程池道:「您覺得從顧家的小姐裡找一位怎樣?」
「顧家?」郭老夫人非常的意外。
正是因為和顧家的關係太好了,她從來都沒有想到過和顧家聯姻。倒是顧家老安人在世的時候曾經提過把顧家的姑娘許配一個給程池,但她都以隔著輩份拒絕了。現在卻娶個顧家的姑娘進門……
程池知道母親的顧忌,道:「顧家如果沒有合適的,申家的也可以啊!再不成,還有舒城方家的姑娘。」
總而言之,就是給程詣找個高門大戶、對程詣以後不管是讀書還是入仕都有好處的人家。要知道,程家弱就弱在人丁不望,根基太淺上了。
郭老夫人對程池的提議很滿意,決定道:「那就照你說的做!但你和你哥哥他們都不能出面做這個媒人,你四嬸已經向我透了口風,我們若是幫詣哥兒做媒人,你這計策就算不露餡,也會引起四房的懷疑。」
「這點人情世故我還是懂的!」程池笑道,「媒人我已經想好了,就請方大獻出面。」
郭老夫人不禁挑眉。
程池笑道:「這件事,還真得方大獻不可!他最注意的就是品行聲譽。你想想,四嬸守寡這麼多年,辛辛苦苦地把兩個兒子拉扯大,一個是舉人,一個是同進士,又幫著早逝的女兒帶大了一個嫡親的外孫女,一個絲毫沒有血緣關係的外孫女。在方大獻眼裡,這比什麼名門望族、世代官宦的出身都要強。我只要提一提詣哥兒的婚事不好辦,他肯定會主動幫著詣哥說門親事的!」
「你這孩子。」聽完兒子的話,郭老夫人已經毫不懷疑方大獻會鑽進程池籠子了,她笑道,「以後可不能再算計方先生了。他是個頗為方正不阿的人,這樣的人越來越少了。」
程池不以為然。卻沒能反駁母親的話,只是笑著應「好」,和母親商量了幾個有可能的人選。
守在門外的碧玉卻急得不行。
四老爺是很大家的,他若是說有了辦法,那肯定就能行。
也不知道四老爺會給老夫人出個什麼樣的主意?
她不敢再去給周少瑾報信,又沒辦法不去關注這件事。
隨後她發現,郭老夫人開始讓人打聽程詣的事。
雖說是為了讓周少瑾脫身郭老夫人才決定給程詣做媒的,可那些姑娘家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量謀量謀,總得要找個差不多的。
還別說,程詣除了頑皮些,犯過很多同齡的男孩子都犯過的錯,卻沒有原則上的錯誤。
郭老夫人不由讚揚關老太太和沔大太太教子有方,並對程池道:「人很純善,長得也好,就是以後只怕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出息。」
程池道:「做少瑾的夫婿,沒有什麼太大的出息就又是最大的問題了。你看莊氏當年和程柏的那些恩怨?虧得您還像沒事人似的。」
郭老夫人失笑,道:「程柏那不只是我們家的旁支嗎?四房可不一樣,他們是嫡支!」
「萬一哪天分了宗,四房還不是一樣成了旁支!」程池不以為然地道。
郭老夫人默然。
程池卻悠悠地道:「我覺得這一點也可以用用——如果我們和二房分宗,四房為了自保,肯定更願意娶娘家人丁興旺,家勢雄厚的媳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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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們,今天的更新。
從今天開始會在晚上八點左右更新。等我把單位的事完成的錯不多了,我再重新安排一下更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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