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周少瑾愣住。
郭老夫人這是要讓她去看程詣出醜啊!
難怪碧玉朝著她眨眼睛了。
但郭老夫人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周少瑾有些不明白。
想問問郭老夫人,郭老夫人卻神色威嚴地拉著她往外走,她只好把心裡的那些困惑都暫時拋到了腦後,跟著郭老夫人去了嘉樹堂。
看見郭老夫人和周少瑾,關老太太非常的驚訝,特別是看見周少瑾過來,關老太太眼底閃過一絲窘然,有些不敢看周少瑾般的扭過去頭,吩咐丫鬟上茶點,然後回頭問郭老夫人:「您怎麼過來了?可是有什麼事?」
郭老夫人若有所指地笑道:「你也知道,笙丫頭的婚期就定在了今年的五月二十。我叫了少瑾進府給笙丫頭畫幾幅花樣子,結果聽說詣哥兒受了家法,少瑾就有些坐不住了。我就陪著她過來了。等見過了詣哥兒,再隨我一塊回去——笙丫頭的花樣子這才開了個頭。」說完,挑了挑眉。
關老太太恍然大悟。
她之所以沒有去接周少瑾就是怕周少瑾知道了詣哥兒的荒唐,從而瞧不起詣哥兒。
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郭老夫人正巧接了周少瑾去寒碧山房畫花樣子,聽說了詣哥兒受了家法的事。郭老夫人猜出了四房的用意,見周少瑾聽說詣哥兒受了家法臥床不起要來探望詣哥兒,怕周少瑾從那些僕婦那裡聽到些許的支言片語,所以這才陪了周少瑾過去,等會再陪了周少瑾出府,免得有話傳到了周少瑾的耳朵裡。
郭老夫人是知道四房想把周少瑾留在家裡的,她這是在幫四房呢!
關老太太頓時感激地看了郭老夫人一眼。
郭老夫人就道:「詣哥兒這孩子也太頑皮了,怎麼就又惹得沔大侄兒不高興了?我看沔大侄兒對孩子們也太苛刻了些,這個時候的男孩子,不頑皮不闖禍的,那都是木頭疙瘩,就算書讀得再好也就是個七品縣令的命。雖說是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可你也要勸勸沔大侄兒才是。什麼事情都是欲速而不達。」
就是幫著詣哥兒在周少瑾面前說好話呢!
關老太太不由暗暗慶幸,心裡像六月天裡喝了碗冰鎮的綠豆湯似的,忙道:「您這話說的有道理。這次實在是把他爹氣得夠嗆,下手重了些。」
郭老夫人就道:「不過,沔大侄兒為何要罰詣哥兒?」
關老太太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說出來都是些小事——他爹爹讓他讀書,他又跑出去玩去了。」
郭老夫人笑道:「這也是你們家,管孩子管得嚴,這若是別人家,只怕也就是呵斥幾句的事了。」
關老太太笑道:「玉不琢不成器!男孩子是要養家餬口,支應門庭的,還是管得嚴些的好。」
郭老夫人就關心地問道:「那傷勢怎樣了?」
「都是些皮肉傷。」關老太太笑道,「也就是讓他長長記性。」
郭老夫人長吁了口氣,沉吟道:「四郎帶著他那個叫集螢的婢女去了藻園,我那邊也冷清下來……少瑾,你繼母什麼時候啟程回保定府?我聽你外祖母說,你父親同意讓你繼續留在九如巷了。正巧我那邊請了二十幾個針線上的好手在給笙丫頭趕製嫁妝,還想請你幫忙看著點。你不如去陪陪我好了?等過了夏天再搬回嘉樹堂過中秋節也不遲。」又道,「詣哥兒那裡,你也暫時別過去瞧他了,他是男孩子,免得傷自尊,你的心意到了就行了。」
關老太太正為這件事犯愁,郭老夫人的提議如雪中送炭,而且寒碧山房僻靜偏遠,鮮少有人去,周少瑾住在那裡,以郭老夫人的心性,如果有什麼流言蜚語傳出來,沒有郭老夫人點頭,寒碧山房裡的人別說是私下議論了,就是多說一句都是不行的。
「少瑾,你覺得這個主意怎樣?」沒等周少瑾開口說話,關老太太已道,「你妹妹年紀,還少不了母親的照顧,你繼母只怕早已歸心似箭了。」
話說到此時,兩位老太太葫蘆裡賣得是什麼藥周少瑾多多少少也有些明白了。
她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不知道郭老夫人這是反對她嫁給程詣呢?還是受了池舅舅的委託,瞅準了這次機會名正言順地讓外祖母同意她搬到長房去?
第二天,她由李氏陪著收拾箱籠,搬去了寒碧山房的浮翠閣。
周少瑾一進門就看見牆角的石榴樹。
她立刻就想起了她第一次到寒碧山房裡看到的那幾株大紅色的石榴樹。
原來浮翠閣就在郭老夫人的上院隔壁啊!
那離池舅舅也不遠。
周少瑾望著三闊帶耳房、紅柱綠紗的廂房,院子中間的葡萄架,葡萄架下的石桌石凳,立刻就喜歡了這住處。
春晚卻困惑地道:「小姐,這門口要是種上兩株玉蘭花,就簡直和我們住的畹香居一模一樣了。」
周少瑾定睛一看,還真有那麼點像。
她不由笑道:「看來我們和這浮翠閣還有點緣分。」
大家都哈哈地笑。
房子早已打清乾淨,春晚指使著丫頭婆子按照周少瑾的習慣擺放著她慣用的東西,周少瑾則陪著李氏去了寒碧山房的上房。
關老太太早就過來了,正陪著郭老夫人說著話,等到周少瑾和李氏給她們行了禮,關老太太忙對周少瑾道:「你大舅母本來準備和我一起過來的,誰知道臨出門的時候有婆子過來示下,她只好留下來自己先過來了。」
恐怕是要照顧程詣脫不開身吧!
李氏忙笑著稱「不要客氣」,丫鬟端了錦杌過來。
周少瑾和李氏坐了下來。
關老太太歉意地對李氏道:「原本應該接了少瑾回畹香居住的,可我那邊正在給誥哥兒修繕新房,到現在也沒有完工。內院有人出人進的,有些亂,所以就托了郭老夫人,讓少瑾暫時在這裡住幾天。」
李氏沒有起疑,笑著和關老太太應酬道:「二小姐在九如巷我有什麼好擔心的?二小姐就托您們照顧了。」
「這是應該的!」關老太太和李氏寒暄了半天,這才打住了話題。
郭老夫人原本要留李氏用午膳的,李氏一心想早點回保定府去,心想早點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笑著婉言拒絕了,道:「……之前就看好了黃歷,後天就要啟程了。家裡還有很多事要交待……等走的那天再來向老夫人和老安人辭行。」
關老太太見她執意要去,也不好強留,讓呂嬤嬤送了李氏出門。
郭老夫人就像摘下了一直戴在臉上的面具似的,不僅表情變得慈愛起來,說話也緩和了不少:「四弟妹,那你就留下來午膳好了。」
關老太太沒有客氣,在寒碧山房用了午膳,叮囑了周少瑾一番諸如「畹香居一直給你留著,你要是實在是想外祖母了,就回來小住幾天」之類的話,這才起身告辭。
只是關老太太一走,郭老夫人也面露倦意。
周少瑾就催了郭老夫人去歇息,並道:「等會我過來陪您說話。」
郭老夫人笑瞇瞇地頷首,由珍珠服侍著進了內室。
周少瑾回了浮翠閣。
春晚喜滋滋地告訴她:「二小姐,西間耳房是間小佛堂。」
周少瑾一聽就更喜歡,道:「走,我們去看看!」
春晚陪著周少瑾去了耳房。
小佛堂地方雖然不大,但供盆果碟,香燭幔帳置辦得十分整齊,供俸菩薩像的地方卻空著,長案下還擺放著幾個白茅草編織而成的團蒲。
春晚道:「二小姐,我們要不要請個菩薩回來?」
周少瑾卻有些猶豫:「這裡畢竟是程家……我還是找個機會問問老夫人吧!」
春晚點頭。
碧桃笑著走了進來,道:「二小姐,屋子已經收拾好了,您要不要歇個午覺。」
周少瑾笑著搖了搖頭,道:「我先去聽鸝館看看!」
她搬進來還沒有看見池舅舅。
不知道池舅舅知不知道她搬了進來?
春晚和碧桃都以為周少瑾是去找集螢,俱有些義憤填膺地道:「二小姐,您應該好生安慰安慰集螢姑娘,詣二爺這次做得太不應該了。」
周少瑾笑著應了,去了聽鸝館。
聽鸝館靜悄悄的,只有南屏在,她告訴周少瑾:「四爺去了淮安,說是今年的鹽引快出來了,集螢跟著去了淮安。」
周少瑾很是失望。
原來郭老夫人說的不全是推脫之詞。
這個池舅舅,到底去幹什麼了呢?
她勉強和南屏說了幾句話,就回了浮翠閣。
碧玉站在廡廊上和春晚說著話,一旁還站著小檀。
聽到動靜,碧玉上前行了福禮,小檀卻行了磕頭禮。
周少瑾訝然。
碧玉就指了小檀,笑道:「老夫人說,從前您過來的時候是小檀服侍的,依舊把小檀撥到你名下,等過兩天牙行裡送人來,您再好好地挑幾個看上去機靈的人。」
「替我多謝老夫人了!」周少瑾想了想,笑道,「小檀我就收下了,其他的還請老夫人不必著急,我帶過來的人手足夠了。」接著請了她們去屋裡喝茶。
小檀還有些躊躇,碧玉卻依舊像從前那樣笑盈盈地進了屋。
周少瑾暗中點頭,覺得碧玉不愧疚是大丫鬟之首。
晚上,周少瑾陪著郭老夫人用得晚膳。
兩人雖然沒有說話,但餐桌上多了一個,感覺熱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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