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人都嚇了一大跳。
呂嬤嬤更是不等郭老夫人開口就上前攜了汶大太太:「您這是怎麼了?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的?老夫人年事已高,已經經不起大悲大怒了。還請汶大太太起來說話。」
她話說得客氣,可眼底卻閃過一絲不屑地朝著周圍的丫鬟使了個眼色。
碧玉等人回過神來,瑪瑙去叫了幾個孔武有力的婦人進來,碧玉幾個則七手八腳地上前把汶大太太又是拉又是攙的拽了起來。
郭老夫人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
周少瑾忙扶了郭老夫人在一旁的羅漢床上坐下。
呂嬤嬤則哄了汶大太太去了耳房梳洗,扶汶大太太過來的婆子則被留了下來。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郭老夫人沉著臉問那婆子。
那婆子嚇得人直哆嗦,磕磕巴巴地道:「那邊生了個兒子,我們家大老爺整天的不著家。大太太就尋思著想早點給諾大爺說個媳婦,看來看去,就相中了娘家的一個侄女。兩家都已經請了媒人,就等著挑個好日子去說媒了,不知道誰把這件事告訴了大老爺。大老爺跑到上房就把大太太給呵斥了一番……」她說著,有些怯懦地望了郭老夫人一眼,見郭老夫人一直面無表情地聽著,這才繼續道,「大太太就和大老爺吵起來了。大老爺一時興起,拔了牆上掛著劍就要殺了大太太……大太太沒有法子,就逃到您這裡來了。指望著您給大太太做主,能保住性命……」
郭老夫人聽著,不耐地抿了抿嘴,有些疲倦地道:「他們夫妻吵架,你既然能扶了汶侄媳婦跑到我這裡來,想必也是汶侄媳婦身邊貼己的人。你不勸著你們大太太和大老爺也就罷了,見到了我竟然還滿嘴的胡言,你莫非當我這裡是菜園子,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想說就說,想鬧就鬧?呂嬤嬤,你把這婆子給我架下去打三十大板再問話!」
呂嬤嬤恭聲應「是」。
那婆子已人如篩糠,跪在地上「咚咚咚」磕著頭,一面磕,還一面道:「老夫人,奴婢是不敢說啊!我一個下人,怎麼敢非議太太老爺的事!」
郭老夫人沒有說話。
呂嬤嬤冷笑道:「非議?你也知道是非議!怎麼當著別人的面不敢,當著我們老夫人的面就敢了?我們老夫人是什麼人?豈是你們這些歪心斜眼的人能唬弄的!」
她說著,幾個孔武有力的婆子已架住了那婆子。
那婆子嚇得大叫,道:「老夫人,老夫人,您饒了我吧!是大老爺,大老爺看中了外面那位的侄女,說是要給諾大爺說親,我們家大太太怎麼能應允,就吵了起來……」
郭老夫人閉了閉眼睛,一副不願意聽她胡言亂語的樣子。
幾個孔武有力的婆子把她往外架。
她大聲地求饒,還衝著周少瑾喊了起來:「二表小姐,求求您幫老婆子說句話,我一輩子都記得您的大恩!」
站在旁邊也能被拖下水。
這算不算是禍從天降。
周少瑾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原本只是臉色有些不好看的郭老夫人卻雷霆震怒,一掌拍在了身邊的茶几上,喝道:「我說五房好好的日子怎麼就過成這個樣子呢?原來都是你們這些老貨在從中攪和。好好的姐兒站在這裡,也是你們能大喝大叫的。給我把她的嘴堵上,打完三十大板就叫了人牙子進來給我賣了。」
屋裡的人都嚇得臉色發白,包括周少瑾在內。
她從來沒有看見郭老夫人發這麼大的脾氣。
可郭老夫人猶不解氣似的,道:「若是牽出什麼枝枝葉葉的,全都給我賣了。」
程家可是積善之家,不興那種一不高興主子就對下人喊打喊賣的。
可見這次是真把老夫人惹火了。
呂嬤嬤背心裡冒著汗誠惶誠恐地應著「是」,汶大太太卻披頭散髮地從旁邊的耳房衝了出來。
「大伯母,大伯母,」她說著就在給郭老夫人跪下,剛剛經過事的碧玉等人早已有了經驗,沒等她跪下就一左一右地扶住了汶大太太,汶大太太也顧不得這些,哭著對郭老夫人道,「您就饒了她吧!這麼多年,若不是有這些老僕陪著我,我早就被大老爺給氣死了!她不說,那也是顧著我的體面……」她的目光就落在了周少瑾的身上,「若是她說錯了話,我替她給您陪不是了。」又柔聲哀求道,「少瑾,你就看在你從小是在九如巷長大的,就替汶大舅母求個情吧?」
這事怎麼又繞到自己身上來了?
周少瑾目瞪口呆。
郭老夫人站起來就「呸」了汶大太太一聲,厲聲道:「你還有臉說!五房亂成這樣,都是你弄出來的……」
汶大太太可不敢背這樣的錯,沒等郭老夫人的話說完,她就哭了起來:「大伯母,您不幫我就算了,還把這過錯推到了我身上,我……我……我死了算了!」說完,就要朝旁邊的柱子撞。
碧玉幾個死死地拽著她。
郭老夫人很是不齒,道:「她要死,你們就讓她死好了!正好給外面的那個挪地方!」
汶大太太一聽,像抽筋似的癱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郭老夫人冷淡地看了她一眼,伸手讓周少瑾扶了自己,就往內室去。
汶大太太一看慌了神,嘶聲力竭地喊了聲「大伯母」,哭道:「我是有口無心,您就原諒我這一回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滿屋的僕婦都低下了頭,像沒有聽見沒有看見似的,一時間屋子裡靜悄悄的,只聽得見汶大太太的抽泣聲。
郭老夫人不由歎了口氣,道:「你說你們剛成親那會,是這個樣子嗎?你服侍完了你婆婆用膳,你回去後汶大侄兒還給你揉腿。可你看你現在?哪個男人不像孩子似的,要人哄著。可你倒好,聽那些老貨攛綴,非要和汶大侄兒鬥出個輸贏來。汶大侄兒讓著你,您就聽那些老貨的,說他是怕你。你也是,就鬧得越發的歡騰。你看,他現在怕不怕你?你再看你身邊的那些人,哪個不藏了私房銀在外面買屋買地?」
汶大太太滿臉的震驚,淚珠掛在臉上,忘記了哭泣,喃喃地道:「有些也是我,是我賞的!」
「那是!」郭老夫人毫不客氣地道,「你們倆口子要不是這麼鬧騰,他們能得那麼多的賞賜嗎?我說五房亂成這樣,都是你弄出來的,你還不承認。」
汶大太太聽著嘴角翕翕,還欲說什麼,郭老夫人已道:「你也不用在我面前打馬虎眼了。你實話實話,你到底說了些什麼,惹得汶大侄兒要殺了你?汶大侄兒又不是得了失心風,一言不合,連自己的嫡妻都要殺。」
「我,我什麼也沒有說。」汶大太太目光閃爍。
郭老夫人淡淡地道:「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你自己的事,你自己看著辦好了!」說完,抬腳就要走。
瑪瑙卻飛奔而來:「老夫人,汶大老爺過來了!」
郭老夫人眉頭微蹙。
汶大太太聞言麻利地站了起來,像兔子似的攛到了郭老夫人的身後,嚷道:「大伯母,您看!您看!他居然追到這裡來了……」
她的話還沒有說話,程汶已怒氣沖沖地提了把寒光四射的寶劍衝了進來。
周少瑾駭然,想也沒想地把郭老夫人擋在了身後。
郭老夫人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把周少瑾拉到了身後。
程汶卻「匡當」一聲把寶劍丟在了地上,朝著郭老夫人推金山倒玉柱般乾脆利落地跪了下去:「大伯母,你可得為我作主啊!」說完,他橫眉怒目地指了汶大太太,「這賤婦,她竟然敢辱罵先父先母!我這次要是不休了她,枉為人子!」
汶大太太從郭老夫人身後探出頭來,厲聲道:「你說話要有憑據!我什麼時候辱罵公公婆婆了?你為了讓諾哥兒娶那賤婦的侄女就這樣信口雌黃地辱沒我……大伯母,您可得為我做主啊!」
程汶也喊「大伯母」,道:「那家不過是和那女人是一個姓,她就說那姑娘是那女人的侄女……她就是想把自己的侄女嫁進來。大伯母,您也看到了,她就是個亂家的種子,我怎麼能讓諾哥兒再娶個她這樣的女人進門,壞了我五房子嗣呢?」
「你說什麼呢?」汶大太太不依地跳了出來,道,「我怎麼亂家了?我娘家又怎麼惹著你了……」
兩人在那裡吵成了一團。
郭老夫人拉著周少瑾就出了廳堂,也不管身後程汶兩口子的呼喊,直接去了浮翠閣。
周少瑾服侍郭老夫人在宴息室坐下,親自沏了六安瓜片端過來。
郭老夫人接過茶盅,苦笑道:「程家的男人實際上都有副好脾氣,可惜汶侄媳婦用錯的法子!」
周少瑾安慰老人家道:「她今天聽了您的一席話,以後肯定會好好反省的。」
「但願如此吧!」郭老夫人一點也不看好五房,可有些話,卻不好跟周少瑾說,她畢竟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
周少瑾就笑道:「老夫人,我給您讀佛經吧?」
讀著佛經,心就靜了,心靜了,就沒了煩惱。
郭老夫人有些意外。
經過這麼一陣喧囂,周少瑾還能守住本心……
她不禁大感興致地笑著道了句「好啊」。
周少瑾拿了本《阿彌陀佛》經,興致勃勃地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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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兄弟們,今天的更新。
好像這樣說不對,應該是昨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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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有錯字,過幾個小時之後才能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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