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難自禁是什麼意思?
周少瑾直到轎子停在了榆錢胡同的垂花門前,由春晚扶著出轎子,看到庭院內荒涼的樣子,這才好不容易把這個念頭壓在心底,和李氏一前一後進了正院。
李氏很是意外,舉目四望,低聲對周少瑾道:「怎麼看著這牆也是新粉的,漆也是新刷的……」宅子裡頭卻沒有傢俱。
怕就怕親家廖大太太會過來拜訪失了顏面。
周少瑾的神色還有些恍惚,一時也沒有聽明白李氏說了些什麼,倒是商嬤嬤,進門就跟在周少瑾的身後,聞言笑道:「好叫太太知道,這原是郭老夫人送給二小姐的陪嫁,一直空著。四老爺因有事,所以臨時在這裡落腳,太太要搬過來了,這才請了工匠幫著修繕,前兩天才完工。」
李氏和周少瑾俱是一愣。
池舅舅不是說這宅是他的嗎?怎麼又托了郭老夫人的名送給她?
他這是……怕別人知道兩人的關係嗎?
周少瑾臉色通紅。
那他幹嘛送自己這麼珍重的禮?父親和姐姐知道了,她可怎麼解釋啊?
她在心裡嘀咕著,壓根沒有想到如果沒有她和程池的這層關係,就憑她出嫁之前曾經在郭老夫人屋裡教養過,討了郭老夫人的歡喜,長房大手筆地給她添箱,也是很正常的。
周少瑾自己心虛,所以什麼事都往深裡想。
李氏卻是羨慕多過好奇,她看周少瑾的樣子不由笑著問她:「你自己不知道嗎?」
周少瑾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又覺得這麼大的事,自己不可以不知道,這樣回答反而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又忙道:「之前池舅舅跟我說過,可我以為是開玩笑的,沒想到他……嗯,郭老夫人真的把這宅子送給了我!」
女子的陪嫁多,更好說親。
李氏原來想周家家底尋常,周少瑾被郭老夫人教養過,親事肯定不會低,周少瑾出嫁的時候陪些什麼好,現在郭老夫人出手就給她解決一樁難題……她歡喜道:「既然是你的陪嫁,屋裡的東西肯定也歸你,那我就出錢子幫你把這宅子佈置起來,我們住著也舒服些。」
她雖是錦上添花,可說出去也好聽些。
周少瑾怎麼好讓李氏出銀子,可她又沒錢,只好道:「這件事先問過父親再說,這麼大個宅子,總不能就這樣說收就收了吧?」
李氏笑著點頭,覺得郭老夫人既然說出了口,這件事肯定就鐵板釘釘了。但跟周鎮說一聲也好,自己的體己銀子去了哪裡,總得讓他知道吧?
她並沒有把周少瑾的話放在心上,趁著丫鬟小廝搬箱籠,她拉著周少瑾在宅子裡轉了一圈。
雖然乾淨整潔,卻空蕩蕩的,除幾棵合抱粗的大樹之外,就連上次周少瑾來時看見的那些家什也都不見了。
已經兩歲的周幼瑾卻很喜歡。
她咯咯笑著在寬曠的院子裡到處亂跑,引得乳娘和丫鬟不得不跟在她身後轉悠。
商嬤嬤找了過來,道:「向管事求見!」
「向管事?」李氏和周少瑾面面相覷。
商嬤嬤笑道:「說是單名一個『義』字。原在四老爺身邊當差,因在京城呆過很多年,四老爺就讓他做了榆錢胡同的管事。他說是奉了四老爺之命過來給您和太太請安的。」
周少瑾眨了眨眼睛。
她想到上次程池送了她一對黃鸝兒,還附帶著送了個叫「小雀」的小廝幫她喂鳥……後來她讓小雀幫她照顧雪球,把春晚幾個給解脫出來了……
而李氏見周少瑾有點心不在焉的,笑著對商嬤嬤道:「既然人已經過來了,就請他去廳堂吧!」
她看見廳堂掛了湘妃竹的門簾,正好隔著門簾請個安。
商嬤嬤覺得這樣的安排挺好,等李氏和周少瑾進了廳堂,她領著向管事進來。
向管事四十來歲,中等身材,微微有些發胖,相貌非常的普通,但舉止沉穩,目光明亮,應該是個持重又不失精明之人,不像宅院的管事倒像是鋪子裡的掌櫃。
說不定還真是個掌櫃呢!
周少瑾在心裡猜測著。
那向管事從衣袖裡抽出幾張紙來遞給了一旁的商嬤嬤,恭敬地對周少瑾道:「這是這宅子需要添置什物的清單,還請二表小姐過目,看有沒有什麼添減的,我這就可以去採買了。」
商嬤嬤遞了單子進去。
李氏湊過去看了一眼。
全是清一色的黑漆家俱,偶爾出現幾件黑漆鑲鏍鈿的高櫃炕幾什麼的,不用看就知道擺出來有多漂亮了。
再看下去,剔紅漆的小盒,粉彩的茶盅,掐絲的香爐,霽紅的碗碟……就連萬事如意也是一對。
就是嫁姑娘,也沒有這麼仔細的。
周少瑾看著眼花。
只有她沒有想到的,沒有單子上沒有。
讓她看出來還有什麼添減的,那純粹是句客氣話。
周少瑾把那單子遞給了商嬤嬤,道:「向管事什麼都想到了,辛苦了。你就照著這單子去置辦東西好了。」
向管事微笑著應「是」,退了下去。
李氏急得不得了,又不好反駁周少瑾的話,只好等向管事走後,悄聲對她道:「那單子上的東西最少也要三、四千兩,二小姐應該減幾樣東西才是。」
「啊?!」周少瑾有些呆滯。
倒是春晚幾個都抿著嘴笑了起來,小檀更是道:「太太您是不知道,我們家四老爺給二小姐送東西,那都是一應俱全的。」她說起程池給周少瑾送鳥的事。
李氏弄了個大紅臉,還以為像九如巷這樣的人家送東西就是這樣的規矩。所以等到下午東西送來,她也就只準備了打賞,然後就和丫鬟婆子開始收拾宅子。
周少瑾則坐在後院的天井裡發呆。
商嬤嬤端了一碟杏子、李子進來,並笑道:「向管事已經在鮮果店子裡留了名號,明天那邊就會送了桃子和櫻桃過來,二小姐先將就將就。」
周少瑾隨手拿了個李子,道:「池舅舅還沒有回來嗎?」
中午是離這裡不遠的一個飯莊送得席面過來,等她們用過午膳,商嬤嬤帶她們去了前院的歇息。
周少瑾頓時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京城裡的人住的是四合院,房子四四方方的。通常繞過壁影就是前院。而前院那排坐南朝北和正房相對的房子叫倒座房。
倒座房的簷牆都臨著胡同,一般都不開窗,這樣一來門窗就只能朝北了,因此采光很不好,不是做客房就是做下人居住群房。
而商嬤嬤領她們去歇息的地方,正是倒座房的最東面,程池用來招待客人用的書房。
他從正房搬了出來,就把內室搬到了書房。
而在離他不遠的最西邊,則是僕婦們居住的群房。
池舅舅怎麼能住在這裡?
周少瑾當時的眼眶就濕了,要找程池。
但程池去了十三行那裡還沒有回來。
她問商嬤嬤:「池舅舅在十三行投了多少銀子?」
商嬤嬤道:「應該有二十萬兩的樣子……」
周少瑾當時就傻了。
等到向管事把東西買回來的時候,她很想讓向管事把東西都退回去,可她又不敢說,怕讓程池丟臉,只好眼不見心不煩地坐在這裡等程池。
商嬤嬤笑道:「樊祺在門口守著呢!四爺一回來他就會來給您報信的……」
這屋裡用得不是她的人就是程池的人,而且還大多數是她的人,周少瑾覺得很安心,指使起來也特別的舒暢。
周少瑾捏著手裡的李子。
有小廝跑了進來,道:「二小姐,四老爺回來了!」
周少瑾提著裙子就跑出去。
在正房的李氏看了忙遣了丫鬟跟過去看動靜。
外院裡站著幾個周少瑾不認識的男子,或身材高大或身材魁梧,正低聲說著話,讓外院都突然狹小起來。
她也顧不得許多,低著頭跑進了程池的書房。
懷山攏手站在一旁,清風正服侍著程池更衣。
見周少瑾闖了進來,程池急急地掩了衣襟,可衣襟剛合上,他又像想起什麼似的,手一頓,開始慢慢地繫起了衣帶。
周少瑾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她還沒有說話,眼淚先落下來。
程池還沒有來得及跟懷山使眼色,懷山已瞪了一眼清風,朝外走去。
清風遲疑了片刻,神色不明地看了周少瑾一眼,這才跟著懷山退了下去。
程池想了想,走過來將手搭在了周少瑾的肩頭,低低地柔聲道:「怎麼了?」
周少瑾傷心極了,哽咽道:「您,您不能住在這裡!你還是住到上房去,我住在這裡……」
「胡說八道!」程池笑著輕聲喝斥她,「你和太太在這裡,我怎麼能住到內宅去。」
周少瑾何嘗不知,可她只要一想到用如是我聞熏香的池舅舅和僕婦毗鄰而居,她就如坐針氈。
「那您就住到後罩房去。」她病急亂投醫地道,「從後門進出。」
讓他從後門進出,成什麼樣子了?
程池心裡軟軟的。
小姑娘真是急了,見不得他受一點點的委屈。
他輕輕地抱了抱周少瑾,笑道:「又胡說八道,我只是暫時在這裡住幾天,等我的事辦得差不多了,就搬到朝陽門去住了……沒事!嗯?」
是啊!
她怎麼把這件事給忘了。
周少瑾赧然地擦著眼淚,覺得自己傻透了。
程池就又抱了抱她,道:「回去吧!晚上過來陪我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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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姐妹們,補上昨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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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前幾天身體不適,遵醫囑要去省城檢查。約了星期一的專家門診。如果檢查的結果很順利,星期一當天就能回來,如果不順利,可能還要滯留一天。為了不斷更,就沒辦法加更了。今天、星期一、星期二的更新都安排在晚上的十一點左右。
不便之處,還請大家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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