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池就擰了擰她的鼻子,道:「什麼叫公公和我像不像,不是應該我和我爹像不像的嗎?」
周少瑾赧然地笑。
程池笑道:「我娘和我爹長得就有點像,我們三兄弟也說不好是像我娘多一點還是像我爹多一點。他們說韞哥兒像我爹,是指他的脾氣像我爹吧?我爹據說脾氣很大,家裡的人都怕他。不過也許與我祖父有關係——那時候我祖父不怎麼管事。可奇怪的是在我印象裡他老人家的脾氣向來是很好,不管我做了什麼也不過是氣呼呼威脅我一頓,說要打我也是拿著籐條或是棍子威脅而已。」
周少瑾知道,程池的祖父因為生產的時候受了罪,腦子不怎麼好使,長房後來能立起來,多虧了能當家理事的程勳。
她不由抱了程池的胳膊,興致勃勃地道:「我們韞哥兒會不會也像公公似的,長大以後是個支應門庭的人?」
父母看自己的孩子,怎麼看怎麼好。覺得長大以後就算是拜相入閣也不是什麼難事。
程池呵呵地笑,寵溺地抱了抱周少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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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西直門的吳寶璋依在床頭聽著三更的敲聲,一點睡意也沒有。
她沒有想到程諾會這麼強,不管誰來勸他,他就只有一句話「我要休妻」。
為了這件事,公公甚至拿著籐條抽了他一頓。可他倒好,回了公公一句「程家家訓,男子四十無子方可納妾,你不也養了名外室,你憑什麼說我」,把公公咽在那裡說不出話來。
這件事真是麻煩!
吳寶璋想著,高聲喊了丫鬟幫她倒了杯水。
喝了水,她感覺自己好了很多。
她用六百里加急送的信回了金陵,按理識大奶奶鄭氏那邊的信也應該過來了,難道那邊有什麼事耽擱了不成?
吳寶璋做夢也沒有想到那位看上去衣飾普通,長相只能算是清秀的康六娘是個富賈。
她隱隱覺得,程諾之所以堅持要休她,與那位康六娘有關。
從前程諾可是個得過且過的人。
吳寶璋想了想,決定去找程諾談談。
程諾挨了打,背後全是傷,只能俯臥在床。
看見吳寶璋進來,他連個多餘的眼神也沒有。
吳寶璋在床頭坐下,垂了眼瞼,低聲地道:「相公,康六娘的事是我的不對。可我也是怕你被她誘,惑才這樣的啊!你就原諒我這一回吧?我們以後好好的過日子,生兒育女,孝敬公婆……」
程諾不想見吳寶璋。
剛成親那會,他很喜歡吳寶璋。
長得漂亮,待人又溫柔。
可這些都是表象,她從心眼裡看不起自己,不經意間全是滿滿的鄙視,不像康六娘,看他的眼神溫柔寬和,他有什麼事做得不好,她總是細細地跟他說,若是他改好了,她也真心地為他高興……那天她還負氣地說要給自己做外室,而且是當著她的堂兄堂嫂和康家的掌櫃夥計……她那麼好,他怎麼能讓她受這樣的羞辱呢!
他又想到了那天他去牢裡把她背出來時的情景。
身上乾乾淨淨地看不出一點傷來,卻走都走不動了。看見了他,呆滯的目光半天才認出他來……
他想想就想殺了吳寶璋。
那天差一點點他就掐住了吳寶璋的脖子。
是康六娘說,不值得。
他不值得為了個吳寶璋喪了性命。
只有康六娘對他好。
珍惜他……
他不能白白地讓康六娘因為他受了委屈。
一定要休了吳寶璋。
只有這樣,才能為康六娘報仇。
程諾緊緊地抿了嘴,只有一句話「我要休妻」。
這下子不僅吳寶璋束手無策,就是被請來勸阻程諾的程許也不知道怎麼辦好。
他歉意地和請了他來的程汶無奈地道:「說什麼話他都聽不進去,怎麼說都沒有用。說急了,就讓我們把他除名,反正他打定主意,一定要和吳寶璋和離。」
程汶直歎氣,道:「那康六娘也不是不好,可人家那身價在那裡,又不是短吃少穿的,怎麼會給諾哥兒當妾。這條路是堵死了走不通的。但把吳氏休了,到時候我們怎麼跟吳大人交待啊!這可真是兩邊不討好的事。」
程許沒有說話。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有些事不是他能插手的。
可他倒能理解程諾。
和個自己不喜歡的人過日子,真的是度日如年。
他道:「要不您讓人來勸勸吳氏?吳大人那邊,也要派個人去說說才好。若是萬一……也免得結了仇。」
程汶不住地點頭,道:「你說得對,我這些日子都被他氣糊塗了!」
吳岫還要靠著程家往上走呢,肯定不願意讓女兒大歸。吳氏沒有了娘家的支持,還不是他說什麼是什麼——這吳氏進門這麼多年都沒能給程家生下一兒半女的,還不尋醫問藥,這次怎麼也要壓著吳氏想辦法給諾哥兒生個兒子才行。
聽說公公請了程許過來勸說程諾的吳寶璋接過丫鬟手中的托盤正準備進去敬茶,聞言不由面如鍋黑。她把托盤住丫鬟懷裡一塞,怒氣沖沖地轉身進了自己住的廂房。
她公公向來不靠譜,自己都在外面養外室,那康六娘又許了她公公每年八百兩銀子的養老錢……他公公這些年可是缺銀子缺得厲害!
怎麼辦?
她爹是不會管她的。程家的信只要一到,她豈不是任由程家捏圓捏扁?
吳寶璋咬了咬牙,低聲吩咐貼身的丫鬟:「你去找輅大爺,就說我要見他。他若是避著我,我就直接去找陳娘子,反正現在程家有意休我,我也沒什麼好怕的了!」
丫鬟也正為自己的以後擔心著,聽了立刻應是,去了阜成門。
程輅聽了倒沒有推脫,立刻約了明天大相國寺見面。
吳寶璋鬆了口氣,覺得關鍵的時候還是程輅靠譜些。
她一早就去了大相國寺。
兩人在寺後山見了面。
程輅神色溫和,道:「你怎麼把日子過成了這樣?」
一句話,就讓吳寶璋淚如雨下。
程輅想了想,還是掏了塊帕子遞給吳寶璋。
吳寶璋接過帕子擦了擦眼角,心中大定,對程輅道:「程諾那個軟蛋,若不是有了依仗,肯定不敢如此待我。你現在是陳大人的女婿了,我知道京城上上下下沒有誰不給陳大人幾分薄面的,官衙那邊就更不用說了。你能不能想辦法幫我雇幾個閒幫,」她面色猙獰地道,「讓他們把那個康六娘給我弄死了……」
程輅一愣,隨後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前俯後仰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吳寶璋不解。
程輅笑著打顫著指著她:「你以為你是誰啊?讓我幫你殺人,你配嗎?」他說著,笑聲漸止,眼底露出譏諷之色來,「不過是山溝溝裡爬出來的泥腿子,身上那煙熏火燎的氣味都沒有洗乾淨呢,就想指使起我來。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是個什麼東西……」
吳寶璋懵了。
她做夢也沒有想到,在程輅的心裡,她是這個樣子的……
「你,你……」吳寶璋滿臉震驚地望著程輅,指尖直哆嗦,「你為什麼要那樣待我?」
「哪樣待你?」程輅譏刺道,「順著你的話說些讓你高興的話?還是為了問你少瑾的事所以在門口的挑貨郎手裡買幾方帕子,幾朵絹花送給你……你以為這是什麼?」
吳寶璋張大了嘴巴。
程輅卻道:「你算個什麼東西?還想和少瑾比!你哪一點比得過她?她待我再不好,可從來不曾欺負過我,待我好的時候是真好……你不過是沒事的時候用來消遣的玩意兒……你不也是這想的嗎?不然怎麼一面和程諾訂了親,一面還和我眉來眼去的。你有什麼資格來問我……」
周少瑾是個小賤,人,可就算這樣,吳寶璋更卑賤無恥,連給她提鞋都不配……
「程輅,你這混蛋。」吳寶璋腦子嗡嗡直響,張牙舞爪地朝程輅撲了過去。
竟然敢說自己連給周少瑾提鞋都不配!
程輅是男子,仗著自己人高力氣大,不僅輕輕鬆鬆地就避開了吳寶璋的攻擊,而且反手用力,把吳寶璋的肩膀扭在了她的身後,把她向前推搡了幾步,俯身在她耳邊冷笑道:「你以為我是程諾嗎?你要再給對我動手動腳的,我不介意送你一程,把你借錢的事告訴程諾,讓程諾可以理直氣壯地把你給休了……」
吳寶璋尖叫起來:「那你來幹什麼?」
「來看你到底發什麼瘋啊!」程輅笑著,語氣溫和如春風,卻讓吳寶璋不寒而慄,拚命地掙扎起來,然後眼角的餘光卻發現自己正站在一處陡坡前,程輅只有把她往前一推,她就會掉到下面的山勾裡去。
「你要幹什麼?」吳寶璋失控地厲聲尖叫,「殺了我,你一樣要償命的。你現在好不容易是陳大人的女婿了,馬上就能恢復功名,一洗前辱了,殺了我,你就什麼也沒有了,你可別做傻事啊……」
「哈哈哈……」程輅仰了頭笑,如果是周少瑾,應該會瑟瑟發抖地抱著自己求饒吧?怎麼會像吳寶璋這樣,死到臨頭了還和自己討價還價。
可惜了,他還要留著吳寶璋去噁心程家的人呢,不能讓她就這樣死了。
「你放心,我不會要你的命的!」程輅把吳寶璋拉了回來,淡淡地道,「我只是想告訴你,你以後別再來找了,我看著你就像看見屎殼郎似的,噁心得不得了……」
他說著,把吳寶璋推到了地上,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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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加更依舊在中午的十二點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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