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夏侯有道十月初才入土為安。可現在,才八月底。
也就是說,九月中旬夏侯有道就可以睡到他自己的陵宮去了。
夏侯虞的眼淚就忍不住落了下來。
蕭榮急得團團轉,卻不敢靠近,只知道喃喃地道著:「長公主,長公主,這是好事,您也別傷心了。以後逢年過節的時候也能去祭拜一番了……」
「是!」夏侯虞笑道,接過了杜慧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眼角。
蕭榮鬆了一口氣。
夏侯虞笑道:「代我向你們家都督道謝。這件事,有勞他費心了。」
「不敢,不敢!」蕭榮低頭躬身地道,小心翼翼地陪著夏侯虞往外走。
迎面碰到了鄭家的管事。
「哎喲!哎喲!」他一副喜上眉梢的樣子,一路小跑過來,道,「長公主,還是我們家夫人說得對。她說您回來之後一準會先回莊園,今天肯定會來祭拜先帝,沒空去家裡小坐,讓我過來碰一碰您,請了您回府去住幾天。夫人前幾天得了一筐蓴菜,新鮮得不得了,準備等了長公主送去莊園的!」
夏侯虞原本準備明天去拜訪舅母崔氏的,此時聽那管事一說,也不想回了莊園明天再到城裡來了,她吩咐杜慧回莊園把自己給崔氏帶的土儀送到鄭府,自己則帶著阿良去了鄭家。
崔氏正翹首以盼,看見她少不得拉著她的手左右地打量,問起離別的日子她都做了些什麼,可吃得香,睡得好。
盧淮那邊,卻氣得臉色發白。
他沒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氣,「啪」地一聲把案几上的茶盅匡當當地全都掃在了地上,然後怒不可遏地對自己的兄長盧淵道:「你讓我忍著,我怎麼忍得住。您看看這上面都寫了些什麼?『耗盡國庫資財、三州兵力』、『糾合無賴之徒,以求自強』、『封賞無定規,猜疑無顧忌』……這都是些什麼?是些什麼啊?」
盧淵的臉色非常的難看。
蕭桓上書指責盧淮的這些話,就是幾年前他上書指責印林的話。
蕭桓他要幹什麼?
為印林翻案?
為印林昭雪?
他知不知道當年印林的事並不是他盧淵定下來的,也並不是他盧淵一個人的事?
崔浩居然還想著把自家的孫女送進宮去。
當年,他不是也贊成處置印林的嗎?
現在卻作壁上觀?
可盧淮的失態還是讓盧淵覺得很是失望。
他低聲喝道:「你這是要做什麼?衝出去和蕭桓打一架嗎?誰打贏了聽誰的?」
「有何不可!」盧淮這兩天都在府裡借酒消愁,聽說盧淵過來,他醉醺醺的也沒有多想,就這樣迎了盧淵進來,等到坐定了,說起這件事來他的怒意這才重新抬頭,讓他忍無可忍。
他趔趔趄趄地轉身就要將牆上掛著的寶劍取下來,可惜他喝得太多,眼花手顫,取了幾次也沒得逞,就發起脾氣大聲辱罵起來。
盧淵難堪地閉了閉眼睛,對跟隨自己而來的長子盧青道:「阿佛,你看,這就是你叔父失態的樣子。所以你一不可在外人面前服散,二不可飲酒。這兩樣東西都只會令你形象大損,而不可獲得別人的尊重和美譽。」
盧青正和榮始在羅浮山附近雲遊,被盧淵一封家書召回,就被留在家裡幫著打理庶務。
他恭敬地應諾。
盧淮卻慘笑起來,道:「誰不想功成名就,可我的運氣太不好了。」
盧淵不想聽他的鬼話,由著他絮絮叨叨的,決定等他冷靜下來了再說。
有小廝小跑著進來,湊在他耳邊道:「長公主昨天已回了建康城,今天一大早就去了萬乘寺祭拜先帝,之後去了鄭家做客。」
這原是意料之中的事。
盧淵點頭。
那小廝想了想,又道:「昨天天子身邊的章大人也去了碼頭迎接晉陵長公主。」並把余姚大長公主的鬧劇也告訴了盧淵。
盧淵劍眉微挑,道:「你敢肯定章含也去了!」
「敢肯定!」那小廝稟道,「不光是我看見了,城中有些府邸的管事也認出來了。今天城裡都在傳天子對晉陵長公主的敬重。」
盧淵皺眉,喝斥著讓身邊的僕從把盧淮從那佩劍上拉開,並道:「你先給我把酒醒了再說。」
兩人都知道,蕭桓這樣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肯定是準備和盧家翻臉了。再多說什麼也沒有意義了。
荊州那邊,鄭芬正在為這幾日天氣變得涼爽而覺得舒心,關於蕭桓彈劾盧淮的折子就像漏了風似的傳到了他的耳朵裡。
他看著身邊那些人不自然的神色,忙道:「快把謝大人的書信給我看!」
小廝跑著去拿了謝丹陽昨天令人送來的書信。
鄭芬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低低地罵了一聲。
之前蕭桓彈劾盧淮,他覺得,噁心噁心盧淵也行,加之蕭桓也算是出身詩書禮儀世家了,在江南頗有些文名,寫個折子還不簡單,也沒有仔細地看,等到流言蜚語傳到了他的耳朵裡,他這才重視起來。
蕭桓到底要做什麼?
印林的事可不是哪一家哪一戶造成的,他若是想清算,難道還要一家一家的查不成?
他頓時覺得頭痛欲裂。
前幾天蕭桓出兵的折子還是謝丹陽想辦法幫著蓋的印。
他這才安生了幾天,怎麼又弄出事來?
鄭芬覺得心很累!
顯陽宮裡,夏侯有義對章含很是不滿。
他沉著臉道:「什麼叫沒有問?我讓你去見長公主,可不是讓你單純地去給她接風的。蕭桓北上出兵伐涼的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得幫我問問長公主才是。你可別忘了,蕭桓之所以娶了她,尊敬她,皆因她是皇室的公主。若是朝中有人不軌,你得告訴她才是。」
章含恭謙地解釋道:「當時不是問這話的好機會。我已派人關注長公主了,聽說長公主今天去了鄭府。若是天子同意,我想,我跑一趟鄭府也好。正好把這話也說給崔氏聽聽,讓鄭芬也知道天子為何不快!」
正好也可以看看鄭芬是怎樣的態度。
會不會因為如今的天子不是文宣皇后親生,就有了貳心。
夏侯有義神色慢慢緩和,聲音也平靜下來,道:「那你就走趟鄭府好了。這件事一定要告訴長公主。」
最主要的,他得知道夏侯虞對這件事的看法。
他很害怕做一個連生死都由不得自己的傀儡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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