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虞愣住,道:「顧夏的意思,不是讓你幫他收拾大皇子和五皇子嗎?」
蕭桓眉梢微揚地笑了笑,眼底閃過一絲不屑與鄙視。
小小的動作,居然被他做出了睥睨天下的傲慢來。
和夏侯虞記憶中的那個蕭桓漸漸重合在了一起。
「他讓我殺誰我就殺誰?」夏侯虞聽見蕭桓淡淡地道,「我又不是他手中的一把刀!當初他可沒有告訴我為何非殺大皇子和五皇子不可,只是讓我想辦法攪和這一灘渾水罷了。我現在殺了九皇子,嫁禍給了大皇子,又拉攏了五皇子,一樣達到了攪和渾水的地步,他憑什麼不滿?」
夏侯虞語凝。
蕭桓看著睜大了眼睛的夏侯虞,忍不住又想笑。
他就說,夏侯虞有時候看上去智慧如海,有時候卻耿直得像個孩子。原來在她的本心裡,還是個強行披著大人衣裳的孩子。
還是太過天真和純粹。
蕭家和顧家是世交不錯,可現在大家站在對立的立場,無傷大雅的小忙可以幫幫,可涉及到生死關頭、家族存亡的事就得想了又想了。
先且不說大皇子本身就是當世數一數二的武者,又擅長行軍佈陣,就是五皇子,騎射功夫也沒有落下。兩人身邊都高手如林,又有死士組織成的鐵騎衛,殺了這兩個人,他至少要損耗一半的兵力不說,到時候顧夏翻臉不認人,他想走出關中恐怕就得拿血來換了。
他雖然年輕,卻沒有這麼傻!
顧夏把他當開路先鋒,那也得看看顧夏能給出什麼價錢來。
不付出代價還想讓他白幹,他正好也送件禮物給他好了。
想到此時北涼皇都應該已經亂成了一鍋粥,蕭桓很滿意這樣的結果。
「這件事就是說給你聽聽,免得你擔心。」蕭桓輕聲笑道,「他們那邊越亂,我們這邊越安全。」
不管是大皇子還是五皇子、九皇子,夏侯虞都不認識,誰死了她也就只是「哦」一聲而已。但她又不是傻子,總覺得蕭桓這麼做風險太大了。她不由道:」北涼那邊知道人是你殺的嗎?你看要不要提早商量宋先生,建康城那邊若是來問責,也好有個對策。」
這倒是擔心他被抓了,而不是擔心殺了人!
蕭桓明白過來,越看眼前的人就越覺得親切,可愛。
「知道也無妨。」他不以為意地道,「北涼人就是這樣,你越是謙遜,他們越覺得你是膽小怕事。你越是蠻不講理,他們越覺得你強悍不好惹,反而會怕你,忍你。我殺了九皇子,一來是長安城是他的封地,殺之有理。二來可以讓他們誤會我不耐煩了,蠢蠢欲動,想快點回襄陽去,早日完成和談的事。
「他們不僅不會來找我的麻煩,還怕惹上了我,怕被逐個擊破,死得冤枉。」
夏侯虞聽著不由歎氣,道:「都督說得很有道理。倒是我,杞人憂天了。」
蕭桓不喜歡她這樣說自己,道:「你也是擔心我們,我們畢竟住在長安城,離襄陽好幾百里地,路途無士兵駐守,朝中又無能對抗盧淵的心腹權臣相助,萬一被圍在這裡,也是很危險的。」說到這裡,他語氣微頓,「我應該把你留在襄陽,但鄭大人去了建康城,襄陽也不安全。」
最好的地方當然就是在他的眼前。
只是這話說出來恐怕會讓夏侯虞覺得他無能。
他總不能走到哪裡都帶著夏侯虞吧?
夏侯虞笑道:「跟著都督,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倒是建康城裡,不知道我舅父的事情辦得怎樣了?我有些日子沒有收到舅母的信了!」
她舅母估計還不知道她在長安城。
蕭桓道:「和北涼那邊的和談,估計這幾天就會有結果了,到時候長公主寫封信,我讓人一塊兒送去。」
夏侯虞道了謝,宋潛過來了。
他沒有避著夏侯虞,稟道:「北涼的二皇子派了使者來見都督,說有要事和都督協商。」
蕭桓不禁看了夏侯虞一眼。
她前些日子提醒自己注意二皇子,他這剛剛回到長安城,人還沒有坐穩當,二皇子的人就來拜訪他,二皇子這是想給他一個下馬威呢?還是想展現一下他的實力,讓別人覺得他是個值得結盟的人?
夏侯虞卻驟然間緊張起來。
二皇子差點就是最後的勝利者,她怎麼能不對這人特別關注呢?
她望著蕭桓。
她也只能望著蕭桓。
她總不能說自己是重獲新生吧?
為了這件事,還不值得。
夏侯虞腦子轉得飛快,蕭桓已道:「不知長公主是否有興趣一起去見見二皇子的來使!」
她想見。
但她又不想這樣去見個來使。
糾結中,蕭桓笑道:「我在書房見他好了。書房正好有個屏風,你要是覺得不自在,就坐在屏風後面。想問什麼也可以問,反正他看不到你。」
夏侯虞就真的躲在了屏風後面。
二皇子的使者是個胡人,卻說著一口流利的官話。據他說,二皇子想和蕭桓結盟,並許諾,若是兩人能夠結盟,他保證北涼賠款的一半都會落入蕭桓的口袋,而蕭桓要做的,或是殺了大皇子,或是讓他回到藩地去。
他肯定是想強行奪位。
打發了二皇子的使者,夏侯虞問蕭桓:「你準備怎麼辦?」
若是二皇子基登,像前世一樣,他肯定不會放過顧家和顧皇后生的那個兒子。
蕭桓笑道:「給顧大人和大皇子都送封信去,由他們決定好了。」
而為了安撫蕭桓,或者說是怕蕭桓突然倒戈,三方都會拉攏蕭桓,別的不敢說,這賠償款的二分之一是肯定會落入蕭桓的口袋的。
真是好計謀!
夏侯虞眼睛一亮,道:「那正好,建康城不是只要賠償不要割地嗎?到時候北涼背信棄義,他們別說這是你的主張就行了。」
蕭桓聽著,眼底就漸漸露出笑意來。
「就依你的,讓北涼歲貢好了。」他道,「說不定北涼背信棄義,我們還可以拿這個做借口再次北伐呢!」
夏侯虞也笑了起來。
蕭桓心裡卻始終很是迷惑。
他扣下來的可是朝廷的錢物,夏侯虞卻好像很高興的樣子。她是高興有二分之一的錢財落在了他的口袋裡,還是高興盧淵動不了這些錢物呢?
可不管怎樣,夏侯虞對他充滿了濃濃的善意,他是能感覺到的。
好像春天的水,溫柔地把他的心裹在了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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