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沒事。」王潼靖把事情的經過跟三堂姐說了一遍,「現在已經沒事了!」
三堂姐鬆了口氣,道:「那就好,那就好!」
阿森奇道:「您怎麼知道的?」
三堂姐笑道:「是曦哥兒讓寶書去給我送的信,說呦呦闖了禍,讓我快來。」
「咦!」阿森和王潼靖不由都睜大了眼睛,阿森更是道,「我說呢,剛才怎麼沒有看見曦哥兒的影子,還道他害怕躲了起來。原來是去指使我搬救兵去了。」一時間覺得這孩子如此的機敏,他這個做叔叔的也與有榮焉,上前幾步,站在正屋的台階上喊著「曦哥兒」。
曦哥兒立刻就冒了出來:「二叔,二叔,您小點聲!免得被娘聽見了。」
阿森望著曦哥兒胖乎乎的面頰嘿嘿直笑,道:「你師傅呢?」
「被楊世伯叫出去了,說是去赴什麼八仙筵,」曦哥兒笑著,眼睛瞇成了一道縫,「那個厲十三走了?」
阿森點頭,摩挲著曦哥兒的頭:「你今天不錯,還知道去搬救兵!」他話音剛落,就看見春餅和元宵肩並著肩走了進來。
「沈大表哥、沈二表哥!」曦哥兒一見,立馬就跑了過去。
三堂姐就解釋道:「聽說呦呦闖了禍,這倆小子非要跟過來不可,說是要給呦呦求情。我尋思著,萬一真鬧得不可開交,這兩小子說不定還能派上用場,就讓他們跟過來了。」
正說著話,聽到動靜的傅庭筠走了出來:「三姐姐來了怎麼也不進屋坐坐?」
「這不是看著你在忙嗎?」三堂姐和傅庭筠打了個招呼,一行進了廳堂。
春餅沒有看見呦呦,又不敢離母親左右,就踮了腳朝內室張望。
家裡剛換了湘竹簾,透過簾子,春餅看見一個穿著粉色衣裳的小身影跪在臨窗的大炕前,一動也不動,不知怎地,心裡就一痛。待大人們分賓主坐下,丫鬟上了茶點,他再也忍不住,問道:「九姨母,呦呦表妹呢?」
春餅是三姐夫手把手教出來的,最守禮謙和不過了,大人們都沒有開口說話,他卻貿然張口詢問,這樣有失沉穩的事卻還是第一遭,傅庭筠心裡暗暗奇怪,但還是道:「她闖了禍,如今正在受罰呢!」
「九姨母,又不是呦呦表妹的錯。」見哥哥開了口,元宵也不甘示弱地道,「要罰,應該罰那個厲十三才是,怎麼能罰呦呦表妹?」他說著,跑到傅庭筠面前拉了她的衣袖,「要不,要不,」元宵想了半天,道,「我代呦呦表妹受罰吧?」話一說出口,頓時覺得是個好主意,語氣變得堅定起來,「我是哥哥,我代呦呦表妹受罰吧!」
「這孩子!」傅庭筠笑著摸了摸元宵的頭,道,「倒是個純良的性子。不過這是呦呦做錯了,怎麼能讓你代罰呢?那懲罰又有什麼意義呢?」傅庭筠說了通「誰做錯了誰負責」之類的話,然後問起三堂姐怎麼會突然帶了孩子過來,知道是曦哥兒去報信之後,她不免有些激動,拉了曦哥兒到身邊,笑道:「這孩子,平日裡只看著他喜歡吃這吃那的,萬事不放在心上,不曾想還知道要維護姐姐……」
這樣才有長子的樣子嘛!
曦哥兒受了母親的表揚,眼睛笑得瞇成了一道縫。
「可見我們曦哥兒萬事心中有數。」三堂姐趁機讚揚著曦哥兒。
傅庭筠不免要謙虛幾句。
春餅的目光卻落在了內室的竹簾上。
就看見那跪在臨窗大炕前的小人兒挪挪了身子,一副跪疼了膝蓋的模樣。
春餅不由暗暗著急。
見大人們議論著今天的事,他就悄悄地朝著曦哥兒使眼色。
曦哥兒就趁著母親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地朝春餅這邊靠了過來。
春餅低聲道:「你們家怎麼還不開飯?」
曦哥兒困惑地朝外面望了望,道:「這還不到晌午,開什麼飯啊?」說著,露出恍然的表情來,笑吟吟地道:「我知道了,沈大表哥一定是肚子餓了。」他很是得意。平常大家都說他總惦記著吃,現在人人稱讚的沈大表哥也惦記著吃,大家再也不會說他饞嘴了吧!
一旁的元宵聽著也跟過來湊熱鬧:「大哥,早上你吃了兩個包子,一碗稀飯……」
春餅不由大急,瞥了一眼正說得起勁的大人們,這才道:「你們這兩個笨蛋,若是要用午膳,呦呦表妹就不用繼續跪著了!」
兩個孩子大悟,曦哥兒忙道:「我這就去跟鄭三娘說!」然後一溜煙地跑出了廳堂。
春餅鬆了口氣。
不一會,曦哥兒折了回來,對著春餅做了個「成了」的手勢。
春餅不由微微地笑。
目光再次落在了內室的竹簾子上。
耳邊則傳來母親的聲音:「……這麼說來,今年夏天就可以去玉鳴山避暑了?」
「嗯!」傅庭筠笑道,「前兩天才到順天府把地契換過來。這兩天正準備找工匠把那邊的宅子修整修整。等天氣熱的時候,我們就能一起去玉鳴山住幾天了。」
「肯定是要去的。」三堂姐笑道,「到時候我們去幫你暖暖房!」
新房子住進去,按風俗要把家裡的親戚朋友都接到家裡熱鬧熱鬧,添些人氣,大家稱之為暖房。
傅庭筠笑著連連點頭。
三堂姐就問:「這宅子是七妹夫幫著找的嗎?」
「是啊!」傅庭筠道,「沒想到他比牙行和葉三掌櫃的消息還靈通。」
三堂姐聽了不由道:「你三姐夫那會,也多虧了他跑前跑後。你說,他這麼機靈的一個人,怎麼就不能多花些心思在舉業上呢?七妹妹也是,就這樣縱容著他在京都混日子。」
「各人的性子不同嘛!」傅庭筠笑道,「就像我們家的六叔,就喜歡在外面遊歷。」
說起這個,三堂姐就歎氣:「祖母的週年都沒有過就分了家,如今傅家都成了華陰的笑話了。六叔還不消停,竟然搬到了渭南……讓別人看了,還以為他們要另立宗祠呢!」
二伯父和二伯母不也在城北置了宅子另過嗎?
總歸是離了祖居之地。看在別人眼裡,一樣是要和老宅子劃清界限。
當著三堂姐,傅庭筠卻不好說什麼,只得轉移了話題問起三姐夫的差事來:「聽說要升給事中了?」
三堂姐聞言滿面春風:「還沒個定數。也不好說。」
她正說著,鄭三娘走了進來,笑著給眾人曲膝行了禮,請傅庭筠示下:「您看,這午膳擺在什麼地方?」
這麼早!
傅庭筠不禁望了望窗外,但午膳已經做好了,卻也不好就這樣涼著,笑道:「那就擺在廳堂吧!」
鄭三娘應了一聲,吩咐粗使的婆子傳菜。
元宵聽著喜上眉梢,張口就欲提呦呦的事,卻被哥哥一把拉住捂了嘴。
他不解地望著哥哥。
就聽見九姨母吩咐雨微:「讓呦呦起來吧!吃了飯,再罰抄《千家詩》五遍。」
雨微笑著去喊呦呦。
春餅這才放開了元宵。
元宵不禁朝著他高高豎起了大拇指。
春餅淡淡地笑,眼底卻閃過一絲得意之色。
幾個孩子被安排在小桌子上用午膳。
呦呦坐上來就向曦哥兒道謝。
元宵則夾了一個雞腿放在呦呦的碗裡:「吃了腿就不痛了。」
呦呦使勁地點頭,眼睛紅了起來:「多謝沈家二表哥,還替我在母親面前求情。」
「嘿嘿嘿!」元宵不好意思地笑道,「這又不是你的錯……」
提起傷心事,呦呦義憤填膺:「都是那個厲十三……」
曦哥兒就幫著出主意:「要不,我跟師傅說,讓師傅去打他一頓?」
「我也要去!」坐在曦哥兒身邊的旭哥兒立刻道,「我也要跟師傅一起去打人。」
「那怎麼能行!」春餅立刻反對,「己欲不施,毋施於人。他做錯了,是他行為不端,我們不能因此也和他一樣做錯啊……」
「沈家大表哥是老學究!」呦呦很是不滿,嘟了嘴,還低聲嘟呶,「都不幫我求情……」
春餅望著氣乎乎的呦呦,嘴角微翕,欲言又止,眼底卻忍不住閃過些許的黯然。
「呦呦別生氣!」元宵忙哄著呦呦,把另一隻雞腿也夾到了呦呦的碗裡,「我陪著你去找那個厲十三算帳就是了。」
呦呦搖了搖頭,把雞腿夾給了旭哥兒,道:「不管怎麼說,我都不應該亂射石子。他也騙了我。這件事就當我們扯平了。」
「那姐姐和我們一起習武吧?」曦哥兒聽著就道,「這樣肯定就不會射偏了——他不是說我們把他的眼睛射了嗎?那下次我們就把他的眼睛射瞎了算了,也免得他裝模作樣的忽悠人!」
「不行,不行!」呦呦頭搖得像撥浪鼓,「眼睛被射了多痛啊!做了瞎子就一輩子看不到東西了。」這才覺得春餅的話有道理,不由語凝,半晌才道,「我們不能和他一樣當壞蛋!」
元宵連連點頭。
曦哥兒卻不以為意。
他不過是想替姐姐出頭,若是姐姐覺得不好,那就再想其他辦法好了。
春餅嘴角卻不由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道:「食不言寢不語。快吃飯,小心把飯噴到別人碗裡去了。」
大家立刻安靜下來。
春餅卻好像聽見呦呦小聲地嘀咕著他管得寬。
他不由苦笑。
抬頭卻看見月川小跑著進了廳堂:「夫人,厲夫人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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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祝大家週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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