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夕顏認真的聽著,道:「那你就是北修羅的人了?」
段纓絡點了點頭:「南修羅的人走了仕途,已漸漸與江湖脫節,現在人們提起修羅門,指的都是我們北修羅。」
顧夕顏腦袋飛快地轉著。
也就是說,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修羅門要保護的人非富即貴。
這會不會就是劉三郎看她眼泛綠光的原因呢?
她盤算著,趁機問道:「你在修羅門裡是個什麼身份地位?」
段纓絡但笑不語。
顧夕顏眉頭微皺:「我們現在陷入這樣的困境,就是因為少了溝通和坦誠的原因。段姐姐,你如果還這樣神神秘秘的,我們不如分道揚鑣,各走各的……免得到時喪命如此,你抱怨我,我抱怨你的。」
段纓絡笑道:「你一個人能到稜島去嗎?」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平和,帶著善意,就像在說一個鬧彆扭的小妹妹。
顧夕顏俏笑:「我看那劉三郎看我的眼神,就像餓狼看見了肉似的。如果我讓他送我去燕地,你說他會不會同意。」
段纓絡失笑:「你就會耍這些小聰明。要知道,段三郎在水龍幫也只是一個副幫主而已……」
顧夕顏打斷她的話:「所以他才會冒險一試啊!」
段纓絡的笑容有點僵,沉默了一會兒,道:「我是修羅門門主的小師叔。」
這麼看得起我?
竟然派了一個輩份如此之高的人來身邊伏伺。
顧夕顏笑道:「門主開出了什麼條件請你出山?」
段纓絡心中一動,眼中閃過異采。
一直密切注視著段纓絡的顧夕顏見此事景,再一聯想段纓絡這一路上和袁先生、劉三郎應酬的情況,笑道:「你是不是不怎麼在江湖上走動?」
段纓絡眉角一挑。
看來猜對了!
顧夕顏開心地笑道:「你肯定是修羅門裡數一數二的高手,所以要花大量的時候練習武藝。不要說在江湖中走動,就是門派裡的任務,你也很少出手。這次門主肯定是對你說,她們最重要的客人燕國公出了天價要她們提供一個身手非常高超的人去執行一項任務,修羅門裡幾個身手很好的人都沒能通過燕國公的考驗,現在只有求你親自出馬。你心裡非常不願意,但又長年受修羅門的供養,所以勉為其難地出了山。」
段纓絡臉上露出訕訕然的笑容,為她們的門主辯解道:「我也不是很為難。如果你不逃婚,我就呆在你身邊,精服美食,又可以修練武功,還是個不錯的任務。」
顧夕顏很喜歡段纓絡的態度,不抱怨,不遷怒。她嘻笑:「我要是你們門主,也要把你誑出山。你一天吃飽了不做事,在山上也是浪費,還不讓你接了這個任務,反正也是吃飽了不幹事。到哪裡呆著不是呆著,不如找燕國公收點錢,一舉兩得……」
段纓絡並不動氣,淡然地笑了笑。
顧夕顏歎一口氣:「那傢伙到底打什麼主意,就算是報恩,也不用這樣啊!他明知道我不會乖乖接受家裡人的安排……」
段纓絡聞言卻心中一動,她想起了燕國公接見她時的神態。
好像很無可奈何的樣子!
一個讓燕國公齊灝無可任何的女孩子!
她轉過頭來凝視顧夕顏。
夜色中,顧夕顏清瘦的臉龐嘴角含笑,白皙的皮膚晶瑩如玉,甜美靜謐的讓人怦然心動。
真的就這麼簡單,一個救命恩人?
不會乖乖接受家裡人的安排……逃婚……修羅門裡身手最好的……
難道?
段纓絡並不常在江湖行走,可這不代表她就笨。
她嘴角泛起一絲洞察世事後得意的笑容,摸了摸顧夕顏的頭:「快睡吧,你這幾天累壞了。」
顧夕顏還是有點擔心:「那個劉三郎,你要小心。我覺得他不會這麼簡單。你瞭解他嗎?我們能不能通過其他的途徑去稜島……」
這段時間她們同吃同住,段纓絡知道顧夕顏是個非常謹慎的人,她輕易不會信任誰。每當她因為值夜需要休息的時候,顧夕顏不管身體如何的不適,都強忍著保持清醒的頭腦,只有段纓絡在她身邊的時候,她才會沉沉地睡去。
段纓絡見顧夕顏這樣喋喋不休的,笑道:「你不睡,那我睡了!你值夜吧!」
顧夕顏果然閉上了嘴巴:「還是我先睡吧,等我醒了換你睡。我身體太差了,這地方太讓人沒有安全感了……」
段纓絡輕輕咳了咳。
顧夕顏忙道:「好了,好了,我不說了,我不說了!」她翻了一個身,不一會就呼吸平穩,進入了夢鄉。
段纓絡身體雖然疲憊,但她知道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並不是不放心水龍幫的人,而是她必須調整一下以後的路程。
段纓絡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從包袱裡拿出一支細細的熏香插在了屋外的地上,然後望著暗紅色的香火沉默了半晌才回睡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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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夕顏一睡醒來,只覺全身懶洋洋的,不想動彈,好像就這樣睡到天荒地老。
段纓絡早已經起床了,屋子正中點著一粗細細的香,裊裊的輕煙升到一尺來高就散了,屋子裡有股淡淡的茉莉花香,非常的好味。
顧夕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準備在被子裡小小的賴一下就起來,誰知段纓絡卻推門而入。她穿著一身杏黃色的勁裝,細條的身材盡顯無遺,額頭上還掛著細細的汗珠,看樣子是一早出去運動了。她笑盈盈地和顧夕顏打招呼:「還不起來,太陽都要曬到屁股了。」
顧夕顏還是被子裡蹭了一會,才勉強起身。
段纓絡服侍她梳洗:「今天我會請個大夫來,給你仔細瞧瞧,我們也趁著這兩天養養精神。」
顧夕顏問:「盛京那邊可有什麼消息?」
段纓絡笑道:「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顧夕顏想起前世的手機、電腦還有通訊衛星,不由歎道:「如果有個飛鴿傳書之類的東西就好了。」
段纓絡笑:「鴿子都是軍方特有的,民間是不允許私養的,否則以謀逆罪論處的。」
顧夕顏嘖舌:「沒有民主,沒有人權……」
她有點自言自語的,聲音很小,就算是段纓絡這樣的高手,也只聽到個斷斷續續。段纓絡笑道:「說些什麼呢?」
顧夕顏忙改口:「我們吃飯怎麼辦?」
段纓絡打開木碳爐子旁的小箱子,從裡面取出幾個饅頭和一大海碗菜:「劉三郎準備的多周到。」
顧夕顏看了看那菜,竟然是一碗大蒜炒肉。
她歎了一口氣:「這菜我怎麼吃啊!」
段纓絡把木碳爐子上的銅壺蓋子打開,在壺口架上兩根筷子,把饅頭放上去蒸熱:「你當然不能吃,那是我吃的。你就吃饅頭……」
這已經進了九月中旬,天氣漸冷,她們一路上都吭著冷饅頭,顧夕顏又因為拉肚子,經常在馬車裡解決生理問題,段纓絡靠在馬桶旁邊吃東西,那能吃得香嗎?
顧夕顏心中湧起淡淡的歉意,她故作快樂地嚷道:「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
兩個人嬉笑了一番,顧夕顏就著熱茶勉強吃了兩三口就吃不下去了,這已經比昨天好多了,段纓絡不強求她。收拾好碗筷,段纓絡又點了一根細細的香:「這是安眠香,你趁機睡會。」
顧夕顏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很差了,如果想活著到稜島,現在就得多吃多睡。她閉上眼睛,在淡淡的花香中再次進入了夢鄉。
中午顧夕顏被段纓絡叫起來又吃了幾口饅頭,段纓絡找出袖箭給顧夕顏戴上:「我要出去給你尋大夫來,你一個人在這裡小心點。」
電影裡面會常常有這樣的景頭。男女主角在屋裡商量著如何離開,壞蛋就躲在屋外聽著,等男主角一離開,壞蛋就跑進來把女主角槍斃了或搶了,從此以後,一對戀人就海角天涯分離兩地,再也無緣一面……她現在就有這種擔心和害怕,她拉著段纓絡的衣袖:「你要早點回來,走的時候看看周圍有沒有什麼可疑人物,在門口設點機關什麼的,有人一靠近我就能聽到樹枝斷了的踐踏之聲……」
段纓絡也看到她眼中的不安,保證道:「你放心,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顧夕顏任她把袖箭綁在自己的手肘上,忐忑不安地目送段纓絡離開。
四周靜悄悄的,連風吹樹葉的聲音都沒有。
百無聊賴中,顧夕顏又想起了齊懋生。
如果我死在了這裡,段纓絡一定會把這個消息告訴他吧。就是不知道他聽了會是什麼表情?
自己又不是沒有經過風月的人,明明能感覺到他對自己很有好感的樣子,可他為什麼又表現的那麼風輕雲淡的呢?而且最後一次去見她,一點也不提私章的事……難道是留一個借口以後好再見面嗎?
這也不對啊!自己都嫁人了,再見面有什麼用啊!
顧夕顏悵然地歎了一口氣。
生命這麼短,如果自己死在了這裡,那豈不是永遠不知道答案。
也許是因為成長的原因,顧夕顏對生活中的一些事情都很能容忍,哪怕是朋友背叛,有時想想也覺得情有可諒。只有男女間的感情,她很珍惜,喜歡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不願意暖暖昧昧。因為她覺得那是構成家庭的基礎,如果連個這基礎都是虛浮的,那家庭又怎能經得起時光的流逝,歲月的衝擊呢!
顧夕顏突然覺得如坐針氈,很想拉著齊懋生問個明白。
從來沒有哪段感情讓她這麼矛盾!
明明已經決定放棄,卻無法不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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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家裡有親戚結婚,我雖然年紀小,但是長輩,又趕上元旦放假,一直在親戚家幫忙,晚上八、九點回家以後才有時間寫文,只能早上發文了。明天無法遵守約定的下午兩點左右發文,改在晚上十點左右,不便之外,請大家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