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鸞的早飯是一碗燕窩粥,梔子的早飯則是一碗稀飯,兩個饅頭,一碟子鹹菜頭。紅鸞吃的別彆扭扭的,梔子則吃的津津有味的。
貞娘看見顧夕顏在打量梔子,解釋道:「梔子是我從外面撿回來的孤兒,受過苦,知道感恩,人很機敏,我讓她陪著紅鸞……有一個同齡的孩子,總是要熱鬧些。」
顧夕顏點了點頭,笑著對梔子道:「好孩子,可要象對待姐妹一樣對待我們家的紅鸞哦!」話音剛落,她不禁暗自心驚,自己這偽善的口氣,怎麼聽著那麼象徐夫人啊!
梔子畢竟是個小孩子,看見身份尊貴的夫人露出那麼甜美的笑容,還那麼和氣地和自己說話,忙不迭地道:「夫人放心,我一定會把三姑娘當成自己的主子服伺的,會對她很好的。」
顧夕顏就獎勵似地摸了摸梔子的頭。
貞娘也很高興的樣子:「說起來,多虧了梔子。雖然小小年紀,卻能不厭其煩地陪著紅鸞……沒有她,我有時候真不知道該怎麼好……」她剛說了幾句,坐在她懷裡的紅鸞就哭了起來。
貞娘忙放下碗去哄紅鸞,像對待嬰兒似的抱著她在屋子裡踱步。
顧夕顏關心地朝紅鸞望去。
那孩子,乾嚎,沒有眼淚!
哈!
顧夕顏心中一動,就抱了梔子,笑道:「我們梔子可真是個可人的孩子!誰也比不上!」
貞娘應酬著顧夕顏,道:「是啊,是啊,我還沒有見過比梔子更貼心的孩子了!」
果然,紅鸞哭得更厲害了,而且還拿腿去蹬貞娘。
貞娘有些狼狽,不停地輕輕拍打著紅鸞背,哄著她。
梔子被顧夕顏一抱,人都結巴起來:「夫,夫人,我,我沒有三姑娘好,三姑娘可好了……」
「哦!」顧夕顏就露出懷疑的目光望著梔子。
梔子感覺到顧夕顏的意思,臉就紅了起來,像似證明什麼似的大聲道:「三姑娘,三姑娘會做算術……」
「會算術啊!」顧夕顏烏黑的眸子熠熠生輝,笑道:「那你會不會?」
「小孩子家,懂什麼?」哄著齊紅鸞的貞娘在手忙腳亂中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打斷了梔子的話:「只是閒的時候教紅鸞數了數……那哪能叫什麼算術……」
顧夕顏就笑了起來:「能數數,對孩子來說,也是很了不起了……是嗎,梔子?」
梔子眼中就流露出困惑,還欲說什麼,貞娘已回過頭來瞪了她一眼。
顧夕顏覺得今天的收穫已經很大了,就轉了頭,笑著對貞娘說起了自己的來意。
貞娘一邊踱步哄著齊紅鸞,一邊認真地聽著,最後笑道:「自從夫人帶我去晚晴軒看過後,我就一直想搬了,只是這段時間見大家都忙著,也不好主動提起。」
兩人都沒有提到金嬤嬤的事,商量了幾個搬家的細節後,貞娘就叫一個姓白的嬤嬤進來,讓她通知巧園的人開始搬家。
紅鸞的東西非常多,但貞娘都安排的井井有條的。先搬什麼,後搬什麼,誰負責哪一塊,具體幹些什麼,都用一張紙條寫得清清楚楚,分發到了各人的手中。她自己則始終抱著紅鸞,像總指揮似的督促著僕婦們搬東西。
一看就知道不是臨時起意做的決定。
顧夕顏也在一旁幫忙。
說是幫忙,實際上就是在巧園坐著喝了一盅茶,然後又到晚晴軒的那幢叫曉月的屋子裡坐了坐。
晚晴軒的屋子都很小巧,曉月也不例外,小小的客廳,小小的臥室,小小的書房,小小的抱廈和暖閣,雖然小,但也五臟俱全,頗為精緻,可比起齊紅鸞先住的巧園,就顯得儉樸了多了,而且還有點侷促。
貞娘解釋道:「這屋子小,緊湊,正合格紅鸞住……屋子大了就空曠,冷清……孩子怕生……」
顧夕顏優閒地喝著茶,笑道:「你們滿意就好!」
貞娘一直抱著齊紅鸞,額頭全是汗,就求助似地望了望顧夕顏一眼。
顧夕顏左顧右盼,裝著沒看見,道:「你看,你們是在松貞院的小廚房裡搭伙呢,還是在梨園的小廚房裡拾伙呢!」
估計貞娘抱紅鸞抱得實在是吃力了,就坐到了顧夕顏對面的太師椅上,把紅鸞放在了自己的膝上,笑道:「要是能在晚晴軒裡開伙是最好的……紅鸞很多東西都是不吃的,我有時候想給她做點,都沒有地方!」
顧夕顏笑道:「先前就聽爺說起,說貞娘是燕地有名的才女,沒想到還善長烹飪……」
貞娘就謙虛地笑了笑:「只是做點孩子們吃的東西,其他的,到是不敢拿出手。」
顧夕顏就沉吟道:「只是松貞院裡是不開明火的,平日裡燒水做飯,都是用的炭,如果再在晚晴軒裡開個小廚房,那費用方面,就得重新算一算了……不如等我晚上商量了爺,再給你回話,你看如何。」
貞娘就怔了怔,道:「三姑娘屋裡,不是每月有六百兩銀子的開銷嗎?」
顧夕顏笑道:「貞娘沒有當過家吧!」
貞娘臉色有些不自然,道:「在娘家的時候,母親也是教過的。」
顧夕顏就給把去年齊紅鸞在德馨院裡的帳目報給她聽,最後道:「這裡面,柴米油鹽都是不在帳上的,如果晚晴軒要開火,就得從梨園的帳目上走,我還只是剛接手,梨園歸在松貞院,松貞院裡每月到底要多少錢開銷,有多少用度,我心裡還真沒個底呢!」
貞娘就勉強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等夫人商量了爺再說吧!」
顧夕顏又和她聊了兩句,看天色不早了,就站起身來:「這眼看著是吃晚飯的時候了,我還要去徐夫人那邊看看,這裡就有勞貞娘了。」
貞娘忙抱了紅鸞起身送客。
兩人出了晚晴軒,貞娘就笑著要齊紅鸞跟顧夕顏揮手道別,齊紅鸞埋在她懷裡怎麼也不抬頭,顧夕顏笑道:「你也別折騰孩子了,她想怎樣就怎樣吧!我們都別計較了。」說完,在貞娘有驚訝的目光中和段纓絡去了賢集院。
路上,段纓絡道:「姑娘也真是的,趁著這機會幫貞娘抱抱孩子,一來可以拉近彼此之間的關係,二來也可以和孩子親近親近,你到好,就眼睜睜地看著人家貞娘汗流浹背的!」
顧夕顏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道:「你以為孩子是一天就長大的!」
段纓絡沒有聽懂。
顧夕顏冷冷地哼一聲,道:「她不是要在我面前表現慈母的情懷嗎?怎麼抱了齊紅鸞不到一個鐘頭,就開始左手換右手,右手換左手了……那是常常抱孩子的人嗎?」
段纓絡的眉梢就一挑,還想為貞娘辮解兩句,但轉念就想起了顧夕顏是怎樣識破自己的騙局的,就有些訕訕然地閉了嘴。
顧夕顏滿肚子的火去了賢集院,徐夫人正和方少芹樂呵呵地坐在炕上吃飯,看見顧夕顏進來了,方少芹忙下了炕給顧夕顏曲膝行了禮,顧夕顏又曲膝給徐夫人行了禮,徐夫人笑道:「你來的正好,吃了沒有,要是沒吃,就和我們一塊吃吧!」
顧夕顏忙笑道:「在晚晴軒一直忙到了現在,急著趕過來服伺著你晚飯,沒想到還是晚了些。」
徐夫人笑了笑,道:「也不晚。」
並沒有請她上炕坐。
顧夕顏就立在一旁給徐夫人布菜。
方少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顧夕顏就笑道:「你是晚輩,就陪著祖母樂樂吧,我見了,也歡喜。快上炕去。」
方少芹聽顧夕顏這麼一說,臉上就有些不自在起來,輕聲喊了一聲「祖母」。
徐夫人好像這時才醒悟過來,臉上就有了兩份歉意,道:「夕顏,說起來明天懋生就要走了,這邊,你也別服伺了,快去懋生那邊看看去吧!」
顧夕顏沒有和她客氣,曲膝行了禮,道:「既然母親吩咐了,那媳婦就選告退了。少芹,你可得一幫到底,替我好好地陪陪祖母才是。」
方少芹忙應了一聲,要起身送顧夕顏出門,徐夫人卻道:「坐下坐下,你剛才說的那個笑話,還沒有說完呢……」
顧夕顏在兩人的說話聲中快步出往松貞院去。
段纓絡就有點感概地道:「難怪我們修羅門的女人很少有嫁出去的……看這陣勢,一般人可真是受不住!」
顧夕顏就沒有說話,轉身拉了段纓絡:「我臉色好不好!」
段纓絡就藉著霞光仔細地打量了顧夕顏幾眼,疑惑地道:「挺好的,紅僕僕的,怎麼了?」
顧夕顏就踩了踩腳:「有沒有什麼辦法讓我的臉色看上去有點蒼白的!」
「你要幹嘛!」段纓絡不解地道。
「我今天幫著齊紅鸞搬了一天的家,又在徐夫人面前立了一天的規矩,還要服伺方少芹,最後還餓著肚子回梨園,」顧夕顏大大的眼睛忽閃忽閃的,「總有點疲憊的樣子吧!」
段纓絡恍然大悟,指著顧夕顏道:「你,你……你要騙齊灝!」
顧夕顏就拉了她的衣袖:「什麼騙齊灝的,我那是騙嗎?我說的哪一樁事不是事實的……」
段纓絡看著顧夕顏滿臉的認真,忍俊不住,就捂著嘴笑了起來。
顧夕顏就用手肘拐段纓絡:「到底有沒有?」
段纓絡彎著腰笑了一會,才喘著氣道:「有,有,有,你讓我打一掌,估計臉上就有點蒼白了!」
顧夕顏就瞪她:「我跟你是認真的……你看人家四平,要什麼有什麼……」說到這裡,她眼珠子一轉,「不如我在這裡等你,你悄悄去找了四平,讓他給想辦法……」
段纓絡張大了眼睛:「你就不怕他告訴齊灝!」
顧夕顏不以為然地道:「你懂什麼……欺上不瞞下,只要我得勢一天,四平就不會吱聲,哪天他吱聲了,估計我和齊懋生也就走到盡頭了,有什麼好怕的……要是有瓶『延顏』就好了,可以讓臉色變得黃一點……」
段纓絡不由搖了搖頭,笑道:「我包袱裡有一瓶用來易容的打低膏,塗一點在臉上,不是易容的高手,一般看不出來,你覺得怎樣?」
「在燈下看,那就更看不清楚了!」顧夕顏拉了段纓絡就走:「那還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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