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懋生回來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了,只是他回了松貞院,除了梨園和晚晴軒的人,沒有別人知道。
端娘放下心來,讓兩人多睡了一會,到了快午夜的時候才去叫了顧夕顏。
兩人起來又整理了一下,然後去了賢集院給徐夫人請安。
因為時間太晚,徐夫人已經睡下了,他們站在屋簷下問了安。這次沒有顧夕顏的提醒,齊懋生就和她轉道去了槐園。
魏夫人披著件薄薄的單衫見了他們。
顧夕顏看著,不由就撇了撇嘴。
這就是親媽和嫡母的區別,人家徐夫人,敢穿著單衫見齊懋生嗎?
兩人原準備端起茶來應應景就告辭的,誰知道魏夫人卻問顧夕顏道:「聽說你們開了個珠璣社?」
顧夕顏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問,忙恭敬地道:「是。」
魏夫人就點了點頭,道:「你可會打馬吊?」
顧夕顏怔了半天,才道:「不會!」
魏夫人輕輕地「嗯」了一聲,道:「國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都是密不可分的。有時候,和她們在一起玩樂玩樂,聽聽她們說些家長裡短的,可以知道不少的事,也可以學到不少的東西……要是有空,喊了她們來樂呵樂呵。」
是希望她能走夫人路線,幫齊懋生穩定人心嗎?
顧夕顏就恭順地應了一聲「是」。
然後魏夫人的目光又轉到了齊懋生的臉上,冷冷地道:「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麼還淨想些七七八八的事……這次太后去逝,還好只定了三個月內禁婚嫁,如果定個半年一載的,原來也不是沒有過……你可別說我沒有提醒你,到時候……」
話說到這裡,齊懋生就橫眉怒目地站了起來,態度生硬地道:「我們回去了!」
顧夕顏覺得魏夫人的話還齊懋生的態度,都很讓人遐想……
她低眉順目地跟著齊懋生站了起來,曲膝給魏夫人行了禮。
魏夫人卻對齊懋生的態度不以為意,似笑非笑地撇了半蹲著身子的顧夕顏一眼,道:「我一向不耐煩應酬,你以後,別讓貞娘帶著紅鸞來給我請安了!我看著那孩子一副瑟瑟縮縮的模樣,就不喜歡……」
顧夕顏一怔,修長細緻的黛眉很快地蹙了蹙,然後恭順地應了一聲是。
齊懋生卻忿然地望了魏夫人一眼,拂袖而去。
顧夕顏見狀,忙跟了出去。
寶娘就拿了紅漆托盤收拾茶盅,抱怨道:「夫人,您也真是的,有什麼事,好好說了就是。現在到好了,把爺給氣跑了不說,還讓少夫人一頭霧水……」
魏夫人就笑著捋了捋肩頭烏黑發亮的一把青絲,帶著揄挪地口吻道:「寶娘,你可別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睛。我們家這位少夫人,精明著呢!」
寶娘就怔了怔。
魏夫人躺下身去,拉了拉被角,道:「她自己就能整一桌子好菜,還無緣無故地借了王嬤嬤去……不就是想告訴我,她在紅鸞的事上沒有一點小心眼麼!」
寶娘就笑著幫著魏夫人掖了掖被角:「她畢竟是後娘,小心翼翼謹慎些,也無可厚非!」
魏夫人就點了點頭:「要不是這樣,我還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她把我繞進去拽著玩!」
寶娘就掩嘴笑了笑,道:「知道你心痛媳婦,既然如此,你何不就索性幫她一幫……」
魏夫人就冷冷地「哼」了一聲,道:「如果她連個養娘都沒有辦法,那也不配做我的媳婦!」
寶娘猶豫道:「少夫人的心,太慈了些!」
魏夫人聲音更冷了:「慈!慈有什麼用……能活下來,再談慈不慈的事。她還只是新婚,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妻妾爭寵,嫡庶之爭,多的是讓人傷心的事。她要是現在都想不明白,那我以後也不用在她身上浪費心血了,趁早讓那個什麼趙嬤嬤給副藥她喝斷了生育了事,免得到時候連累我孫子死得不明不白……」
寶娘的臉色就有點發白,勉強地笑道:「看夫人說的,爺不是那種沾花惹草的人,性情也固執,不會隨隨便便就是惹得這是非的。就是當年葉夫人……大家都勸他另娶燕地貴女,他當時不也說了,就算是命定的,也要爭一爭才甘心……」
魏夫人聽著這話,臉色就有點迷茫,半晌,才低低地道:「死的,畢竟是自己的親骨肉啊……做父親的,哪有不心痛的,哪有心甘情願的……哪一任國公爺,剛娶熙照世女的時候,不是想爭一爭的……可最後怎麼樣,人家不和你一條心,你憑什麼爭……一年兩年下來,八年十年下來,幾輩幾代下來,心就越來越硬了……想著以前,老祖宗的時候也是這麼幹的,到了我手裡,只是遵了舊例罷了……借口找著了,下手就心安理得了……你不知道,懋生答應了熙照的婚事時,我,我是多傷心啊……以後,那些孩子的身上,可也流著我的血啊……我連吃了徐蓉的心都有……」
微弱的燈光下,魏夫人艷麗的面上就有晶瑩的淚光在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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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兩天就是秋夕節了,月明星稀,光華如練。
齊懋生就牽著顧夕顏的手緩緩地走往松貞院去。
「夕顏,魏夫人的話,你別放在心上。」齊懋生語帶歉意,「她一向就不喜歡紅鸞,可能是因為這段時間因為你的照顧,紅鸞有了起色,貞娘想把她抱到魏夫人那裡走動走動,改善改善她們之間的關係……」
這個笨蛋齊懋生!
顧夕顏就目光閃爍的望著他掩嘴而笑。
月光下的顧夕顏,精緻到極致的眉眼噙著笑意,如一株在夜間悄色綻放的曇花,淨白無暇,洋溢著盛放的愉悅。
齊懋生就覺得自己心跳得厲害,剛才的盛宴就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裡。
他手一緊,聲音有點暗得有點嘶啞,道:「我們快回去!」
顧夕顏看見齊懋生的目光明亮得灼人,心裡哪有不明白的!
她就笑得更厲害了。
齊懋生拉著她急急住梨園去。
走到穿堂的時候,顧夕顏就下意思地朝著晚晴軒撇了一眼。
半明半暗的月洞牆腳,她竟然看到了一雙纖塵不染的蝴蝶鞋,在月光下發出刺目的光華。
顧夕顏驚愕地停下了腳步。
齊懋生被帶著的身子一滯,回頭道:「怎麼了?是不是我走得太急了!」
高大偉岸的身材,擋住了顧夕顏的視線。
或者,是她看錯了,或者,是另有她人?
顧夕顏猜測著,順勢就抱住了齊懋生的腰朝他身後探頭,想看個分明。
軟軟的身體緊緊地貼著他,說不出來的舒服……夕顏,難得的主動……可這是在穿堂,而且,身邊還跟著一大群嬤嬤婢女……
齊懋生低頭,就把看見了顧夕顏烏鴉鴉青絲下如凝脂般的一截脖子。
他心一動,就想起夕顏那身欺霜賽雪,膩白如瓷的肌膚來……如果在月光下……怕就是尊玉美人……
齊懋生低低地笑了起來,伸臂就把顧夕顏橫抱了起來,在她耳邊低語道:「是不是累了,我抱你回去……」
顧夕顏無暇理會齊懋生那暖昧的語調,摟了他的脖子探出半個頭來朝月洞望去。
天青色的裙擺翻飛,露出白色的鞋子,輕盈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顧夕顏突然間就理解了方少芹的心情和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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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後半夜,梨園的正屋裡就不時傳來顧夕顏的嬌嗔:「不行不行不行,我做不來……」
「怎麼不行了,你看,這樣不是好好的……」齊懋生的聲音裡,就透著滿足。
「你,你給我,給我老實交待,」顧夕顏聲音不穩地道,「去,去高昌,是不是,是不是有人招待,招待你了……學了亂七八糟的東西,就回來折騰,折騰我……」
齊懋生吃吃地笑,聲音裡有著動情後的昧暖。
他不作聲,顧夕顏就嬌縱地喊他的名字:「齊懋生……你欺負我嘛……」
齊懋生就含含糊糊地道:「小傻瓜,我不欺負你,嗯,欺負誰……」
「可不能這樣啊……」顧夕顏的聲音裡就帶著點委屈,「我做不好……」
「真的!真的不行,」齊懋生聲音裡露著狡黠「可我喜歡這姿勢……」
不一會,就傳來顧夕顏低低的呻吟:「齊懋生,齊懋生,你這混蛋……」
站在屋簷下的端娘就露出欣慰的笑容來,她輕手輕腳地朝前走了幾步,站在了穿堂裡。
月光斜斜地照進來,半明半暗地打在她的臉上。
她等了一會,才等到一個女子的身影匆匆而來。
端娘冷冷地道:「杏雨,怎樣?」
那女子正是杏雨。
她歇了一口氣,高整了一下呼吸,才不緩不急地道:「回姑姑的話問清楚了,說是讓人一直盯著這邊的動靜……所以才闖了進來的。」
端娘就望著無門的月洞隱入了沉默。
杏雨垂手站在她身邊一動也不動。
過了良久,端娘才冷冷地道:「下去吧……記得把人看好了……明天一早,就招了兩邊的人過來看著,給我慢慢地打,打到斷氣為止……」
杏雨猶豫道:「三姑娘屋裡突然少了兩個人……要是爺問起來……要找個說辭才是啊!」
端娘就淡淡地笑了笑,道:「何需那麼麻煩,直接打了就是……不知道的人,不需要知道,知道的人,自然就知道了!
「是!」杏雨恭敬地曲膝行禮,然後轉身離開。
待進了翠擁居的二門,她這才覺得背心有冷。
原來,早已濕透了背脊。
粉紅票啊粉紅票,你在哪裡……(含淚低頭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