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懋生聽到尖叫聲,皺了皺眉。
那輕柔的聲音不停地安撫著問話人的情緒,問話人慢慢的平靜下來,輕柔的聲音開始唱著搖藍曲,問話的人漸漸傳來鼾聲。
又過了一會兒,三平進來,他輕聲對齊懋生道:「爺,不能再問下去的……要不然,人怕是要廢了!」
齊懋生面色冷竣:「歇一會,繼續問。」
三平低喃道:「他是鳳台黃先生的獨生子……」
「那又怎樣……」齊懋生冷冷地道,「知道崔寶儀現在的行蹤嗎?」
昏暗的燈光下,三平滿臉愧色:「我們在途中圍截了三次,三次都被她突圍了……進入晉地,我們就失去了她的行蹤……不過,崔寶儀受傷頗深……」
齊懋生的聲音更冷了:「一定要問出崔寶儀蜀地之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三平應聲而去。
又過了一會兒,輕柔的聲音再次響起:「蜀地,好玩嗎?」
「蜀地……蜀地……」被問的人迷迷糊糊地喃語著。
輕柔的聲音提醒似的道:「你不是偷偷跟了崔寶儀去了蜀地嗎……蜀國公知道了你是黃先生的獨生兒子,他一定好酒好菜的招待你的……」
「沒,沒有……」被問的人含含糊糊地道,「我們沒去蜀國公府,我們去了紅城,原來的帝都紅城……」他聲音,漸漸興奮起來,「找到了李朝陽的墓……我偷偷跟著崔寶儀……她沒有發現我,她沒有發現我,我也進去了……全是精鋼做成了,閃著銀色的光,漂亮極了……啊……」被問的人再次發出淒厲的叫聲。
這次問話的人卻不打算放過他,繼續低低地問他:「發生了什麼事?發生了什麼事……你好好想想……」
「不,不,不是我,不是我……是崔寶儀,是她幹的……她把李朝陽的墓給損壞了……李朝陽會找她算帳的……你們不要找我,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說到最後,像孩子似的大聲豪哭起來……「爹爹,真的不是我,是崔寶儀,她把李朝陽的墓給搞崩了,不是我……」
被問的人卻已無法抑制自己的恐怖,大聲地嚷了起來:「……彭的一聲,火花四濺,電閃雷鳴……把天都撕開了……顯天大神發怒了……整個山頭都坍塌了……」
屋子裡人面面相覷,不知道他都說的些什麼。
齊懋生也皺著眉。
潘多拉盒子,是個什麼東西?難道是指顧家地窖裡的那個箱子……可能既然稱箱子,怎麼又被成了盒子,或者,年代久遠,有了什麼誤差……李朝陽的墓是在紅城,崔寶儀又是怎麼找到的……還有沈家,這麼多年來,紅城一直在他們的轄地,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呢……電閃雷鳴,山頭坍塌了,出了這麼大的事,崔寶儀和黃先生又是怎麼安然無恙地跑出蜀地的呢……
齊懋生越想,越覺得糊塗。
三平悄然而至,低聲地道:「爺,黃先生,怕是不成了……你看這……」
齊懋生收斂了心思,道:「給我再問……實在是問不出來了,就把他弄到蜀地去……然後想辦法透個音給鳳台,讓他們兩家去管這閒事去……」他的聲音沉穩而冷靜,一點也讓人感覺不到他心裡的煩亂。
三平畢恭畢敬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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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懋生回到燕國公府,已後半夜了,儘管如此,他還是招了定先生來,兩人嘮嘮叨叨到了天明,也沒有得到一個清晰的概念,齊懋生不由地苦笑:「我現在只擔心那個制槍圖,如果崔寶儀手裡還有拓本,又借助蜀地之力……到時候,我們就被動了。」
定先生卻有不同的意見:「爺,你是關心則亂啊!那崔寶儀,要火銃作什麼……我看,這事怕是另有蹊蹺……如果能找到顧家的人問問,就好了。」
齊懋生心裡一動,和定先生聊了幾句,看著天色已經泛白,兩人就散了。
定先生去了燕國公府專為他僻的一間靜室,齊懋生則回了梨園。
天色雖然早,但顧夕顏已起了床,正指揮著家裡的婢女從箱子裡往外拿東西,而且還全是一些日常用品。
齊懋生不由奇道:「這是怎麼了?」
家裡的僕婦一見齊懋生,都矮了半截,曲膝給他行禮。
顧夕顏笑著迎了上去,道:「情況很糟糕嗎?你昨天睡了沒有……」
齊懋生正要開口,就看見杏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走了進來,她看見齊懋生,忙曲膝行禮,喊了一聲「國公爺」,眼睛卻瞟向了顧夕顏。
齊懋生看在眼裡,道:「杏雨,去打了水,隨便叫廚房給弄點吃的……我昨天一夜沒睡。」後面一句話,卻是對著顧夕顏說的。
顧夕顏一怔,沒想到還真給自己猜到了。
她跟著齊懋生進了內室,又服伺他脫了外袍,換了一件居家的繭綢夏袍。
顧夕顏怕冷,梨園的火炕,到了六月中旬才歇,齊懋生卻受不了這溫度,回來就要換單衣。
杏雨打了水進來,服伺著齊懋生洗完臉,然後去了小廚房裡傳飯。
齊懋生上了炕,喝了一口茶,臉上露出舒服的表情,道:「說說,是怎麼回事?」
顧夕顏嘟了嘴斜睇著他:「……本來以為你下個月才回來,準備去九峰串門子的……」
齊懋生略一沉忖,道:「柳眉兒來了?」
顧夕顏點了點頭。
齊懋生道:「崔中原考得怎樣?」
顧夕顏也上了炕,喜滋滋地道:「說是中了二甲的頭名!」
「我們燕地人,考得再好,熙照也不會重用……你不如跟她說說,讓崔公子到我這裡來效力……」
「嗯!」顧夕顏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順便讓杏雨請柳眉兒進府來,我也好和她提提。」
齊懋生揚了揚眉,帶著詢問的表情。
顧夕顏笑著解釋道:「我們原本約好了,準備今天一早一起啟程去九峰的……如今去不了,自然要讓杏雨去說一聲。既然你有留崔公子在雍州的意思,不如讓柳眉兒也推遲幾天行程……」
兩人說話間,紅玉領著婆子端了炕桌進來。
齊懋生就打量了紅玉一眼。
等屋裡只剩下他們倆人了,顧夕顏奇道:「怎麼了?」
齊懋生就笑了笑,道:「江青峰不是還沒有成家嗎?你給他做樁媒吧!」
顧夕顏一怔,道:「他怎麼還沒有成親……他今年多大了?」
齊懋生笑道:「比我小一兩歲吧……是孤兒,自願賣身進府的……也算是入了籍的,一直把這事忘了……」
顧夕顏興奮起來:「你是不是看上了紅玉……幾個丫頭裡,她最聰明……不過,江青峰這麼大的年紀了,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待妾或是紅顏知己什麼的……還有,他家裡真的什麼人都沒有了嗎?要是這樣,他平時住什麼地方?有沒有房子啊,入了藉,總是不好,還是先脫了藉再說……」說到後來,臉上就有了擔憂之色。
齊懋生笑道:「你到底是擔心人家有沒有伺寢的,還是擔心人家沒有家產啊!」
顧夕顏訕笑道:「兩樣都擔心!」
「男子漢大丈夫,建不世功勳,自有萬貫家財……」
顧夕顏就哈哈大笑起來:「那紅顏知己呢?」
齊懋生就狠狠地探了顧夕顏的鼻子一下:「這個,我怎麼知道。」
吃了飯,齊懋生把顧夕顏拖到床上睡了一個回籠覺,自然少不了柔情蜜意,被翻紅浪一番。
顧夕顏見齊懋生一臉滿足地睡去了,就起了身。
杏雨要去柳眉兒那裡,還等著她拿了牌子去二門套車……齊懋生這樣一鬧,整個梨園怕都知道他們在幹些啥了……想到這裡,她就有幾份不自在,結果她剛坐起身來,齊懋生就又把她拉到了懷裡,嘟呶道:「幹什麼去?」
「杏雨還等著我的牌子去二門套車呢……」顧夕顏愛憐地摸了摸齊懋生的鬢角,輕輕地吻了吻他的面頰。
齊懋生帶著薄繭的大手緊緊地鉗住顧夕顏的細腰,一點也沒有放她走的意思。
「怎麼突然想到去九峰……你又不是愛在外面閒逛的人……柳眉兒都跟你說了些什麼……」齊懋生閉著眼睛,喃喃地問。
顧夕顏臉一紅,小聲地道:「……說是九峰有個地方,求子很靈,所以想去去……」
齊懋生一聽,猛地就睜開了眼睛,目光明亮而犀利,顧夕顏臉紅得更厲害了。
自己這樣,也算是搞迷信活動吧。
她就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結巴著解釋道:「……我就是想出去走走……」
齊懋生嘴角一彎,竟然是一副眉笑眼飛的樣子,喊了一聲「夕顏」。
顧夕顏忙道:「……你回來了,我自然就不去了……」
齊懋生把顧夕顏抱在懷裡,輕輕地笑了起來:「跟徐夫人說好了嗎?」
顧夕顏埋在齊懋生的懷裡低低地應了一聲「是」。
「那就去走走……」
「啊!」顧夕顏驚訝地抬頭。
齊懋生眉眼含笑:「我這幾天有事,走不開……等過幾天,我去九峰接你!」
顧夕顏立刻明白過來了。
懋生,雖然什麼也沒有說,但心裡還是渴望出現奇跡的吧!
想到這裡,她暗暗下定決心,哪怕那所謂的聖水就是一杯滲了香灰的水,自己閉著眼睛也要把它喝下去,說不定,真的會因此懷了寶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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