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酒店出來,天空在街燈的照射下,看得見大片大片的雪花從天空中紛紛揚揚地落下。
在車上寫意說:「我在想,我怎麼就成你未婚妻了?」
「是啊,真是鬼使神差。」他神秘地笑了笑。
過了一會兒,車開的不是平常回家的路線,而且到半途就停在路邊。
厲擇良叮囑她穿好了厚厚的長外套、帽子、圍巾,嚴實地裹好以後,然後將她拉下車,拐進地鐵站。
寫意跟在後面,忙問:「為什麼坐地鐵啊?」
「車壞了。」
「那我們打車吧?」
「我想坐地鐵。」
「可是……」寫意實在不想打擊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男人,現在十一點了,「地鐵馬上就收車了。」
「那你還磨嘰什麼,快點走。」他下令。
兩個人急匆匆地下到地鐵站裡,進門地方的工作人員還在,果然還沒收車,敦促著他們趕快。裡面人很少,零星有幾個人在等最後一趟車。剛站定就聽見隧道裡有聲音,然後一趟地鐵漸漸地停在他們眼前,車門打開。
厲擇良牽著她上去。
人很少,除了他倆以外車廂的那頭還有兩個年輕人坐在那裡聊天,似乎也是情侶。寫意不經意地一抬頭,看到車廂上的線路圖,才恍然發現這就是上次她和厲擇良分手的地方。只不過,路線剛好反過來。那個時候,她把戒指還給他,他卻不接。在僵持中,誰也沒有讓步,最後戒指掉到了地上。
地鐵緩慢開動。
兩個人就這麼站著,三步之遙,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地鐵離開站台,漸漸進入黑暗中,情景好像又一次重疊在一起,同樣是乘客寥寥無幾的車廂裡,同樣是他們這樣站在一起。他又拉她回到了這裡,她好像預感到什麼。
他說:「第一次見你是在地鐵裡,那個時候的寫意小小的,紮了兩個小辮。第二次,你在這個地方要和我分開,走的時候頭都沒有回。」
厲擇良說話的時候,列車也飛速地穿梭在這個城市的地下通道中,那一刻的感覺好像不是去到下一個站,而是要帶著她和他穿越時空,回到年少的某一年某一天。
「第三次,我們又回到這裡。這就是上次我們一起坐的那條線,相似的車廂相似的地方,但是來去的方向卻是相反的。我想和你順著這條路一起回去。現在……」他頓了頓,從口袋中掏出一枚亮晶晶的戒指,「現在我們重來一次。」
說到這裡,厲擇良一斂神色,很慎重地單膝跪地,認真地凝視著她一字一字地清晰地說:「寫意,你願意嫁給我嗎?」
寫意這一回是真正驚訝了,呆了數秒後腦子才開始重新恢復功能。十多年間的往事一下子湧上心頭,那一幕幕的片段在腦海裡閃來閃去。
在運動會時她突然衝跑到他面前叫:厲南衍加油!
教室裡,他遞紙條給她說:同學,你裙子穿反了。
冰天雪地的寒假,在圖書館她纏著他同路回家。
他替她複習功課,她卻帶著嬌憨朝他撒嬌。
高三離家出走去投靠他的時候,他一邊板著臉訓她,一邊又將她照看得無微不至。
在他留學之前,她從火車上跑回來,厚臉皮地哭著對他告白。
在海德堡的雪地裡,她帶著怯意朝他索取溫暖,才有了初次牽手。
不知道是從哪一個片段、哪一句對白開始,就像被下了魔咒般,結了一個扣在她和他的心中,最終將兩人的一生都牢牢地鎖在了一起。
記憶中那個穿著白襯衫的身影已經從陰鬱含蓄的少年變成了一個成熟沉默的男人,偶爾溫柔地笑起來,右邊唇角先略有上揚,帶動那雙淡眸微微一瞇一併漾出笑意。她喜歡看他的眼睛笑,從小到大都是。在億萬人之中,他只會對她一個人這樣笑,也只會對她才有怒不可遏的表情。這麼多的東西都是她獨享的,如今他眉目間的青澀已經褪去,可是那顆愛她的心卻越來越堅不可摧。
這樣的愛情,他們竟然差點就錯過了。
寫意面目含笑,眼角卻泛出點點淚花,緩緩說:「我願意。」
從他的眼睛中看到自己含著淚卻溢滿了幸福的臉,她不禁又重複了一次:「阿衍,我願意。」
真的,願意。她要和他在一起,一輩子都不再分開。
如果求婚儀式在這裡結束,那剛剛好,等待著王子和公主深情地擁吻在一起。卻不想厲擇良剛要站起來,只聽寫意大叫一聲:「對了,阿衍,你不要動。」然後拚命翻包裡的手機。
「這個時候你拿手機做什麼?」他蹙眉。
她將手袋翻了個底朝天,找到手機後立刻打開攝像頭說:「都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次,就是從第一次見我那裡開始,重新講一遍,我要拍下來做紀念。」
他滿臉無奈,眉角抽動了幾下,猛地站起來奪過那手機,隨即垂頭吻住她,親吻裡有寵溺還有惡狠狠的懲罰。
「記住,是你先求婚的,以後可別賴在我身上,說我死皮賴臉地要嫁給你。」她一邊吻一邊不忘記將這個問題先說清楚。
「嗯。」厲擇良有些不滿,他這樣吻她,她還分心。
「可是你不讓我拍證據,以後要是你翻臉不認賬怎麼辦?」
「到時候你就拚死不嫁給我,不就行了。」厲擇良善良地替她出了個主意。
不過,寫意聞言之後急忙將頭搖得像撥浪鼓,立刻說:「不行不行不行,那我可虧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