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憑良心說,他跟她那個前男友對她所做的實在沒什麼兩樣,只不過一個是身體上的辛勞折磨,一個是心理上的考驗折磨,兩者都是折磨,都讓她很不好受。
但是,起碼他懂得感激、懂得回報。
她的付出,他都看到了,也因此而深為感動,但再多的感動也比不上這一刻的心靈撼動。
在這一刻裡,他才真正瞭解到,她不僅僅是努力在嫁給他之後,勇敢地面對所有必須面對的現實,無論是殘酷的,或無情的,費盡心思度過一個又一個難關,不管是在台灣,或是人生地不熟的日本。事實上,她根本是竭盡全力要讓自己完全融入他的家庭之中,縱使他的家庭是屬於黑道世界的一分子,那麼,她就期許自己能夠成為一個稱職的黑道媳婦。
她明明是那麼排斥他的黑道背景的!
當初如果不是他承諾會遠離黑道,給她一個正常的生活,恐怕她也不會答應和他結婚吧!
但最後,她還是全盤接受了這種她最抗拒的環境。
就算他說要留在日本繼任住吉會會長,只要不會引起任何糾紛,她大概也不會反對。
因為她是他的妻子,是黑道媳婦,她接受這種在嫁給極道男人之後的命運。
她的努力比他所希望的多更多,她的付出也比他所期待的加倍再加倍,她的信任早已超過極限,她的表現已經不是完美可以形容的了。
她,是他願意用全心去愛憐的女人,也是他願意用生命去珍惜的妻子。
「小安安。」
「嗯?」
「我得告訴你一件很嚴重的事。」
「什麼事?」
「恐怕我已經愛上你了!」
「……呃?」
九月中旬的第一個週六,鄺求安又被康橋那些外甥女們搶走了,奇怪的是,這回康橋絲毫沒有反對的表示,甚至還笑嘻嘻的要她玩得盡興一點。翌日中午,全家人,包括康橋他三位姊姊的家人,難得二十幾個人全數聚在一起享用了一頓格外豐盛又熱鬧的午宴,然後在用罷散場之前,鄺求安被叫到老人家面前,親手送給她一隻首飾盒子。
「父親,這是?」她驚訝地望著手上的首飾盒子,不知道該不該接受。
「這是康橋他母親去世那年,原本要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可惜……」老人家感傷地道。「呃,既然她不在了,就轉送給你吧!」
為了安撫傷心的老人家,鄺求安趕緊收下來。「謝謝父親。」
不過老人家的下一句話,又讓她如墜五里霧之中。
「無論如何,這裡也是康橋的家,起碼一年要回來個兩、三次,嗯?」
呃,回來?從哪裡回來?
「咦?」鄺求安一臉茫然,不知該如何回話才好,他們不是要住在這裡的嗎?
「嗯?」
「啊,呃,是,父親。」不管如何,老人家的要求,先應允下來再說。
接著康橋的家人一個個輪流依依不捨地向她道別,她更是困惑,不解究竟是什麼狀況,望向康橋尋求解答,他也只是一臉神秘兮兮的笑。
然後,他們被轎車送到了機場。
「呃,我們要到哪裡去嗎?」
「美國。」
「耶?」
一個鐘頭後,機長廣播可以解開安全帶了,康橋先替鄺求安解開,再替自己解開,又按鈴喚來空服員。
「要喝點什麼嗎?」
「不要!」見她嘟著嘴兒,一臉不開心,好像小孩子一樣,康橋不禁失笑,重重地在她鱖起的紅唇上啦了一下,再跟空服員要兩杯冰飲,待飲料送來之後,他轉向她,開始解釋。
「記不記得我跟你提過,老媽跟平常人一樣上大學,還修碩士、博士學位?」
「記得。」
「嗯嗯,她是在台灣念大學的,不過,碩士、博士學位是在美國拿到的。」
「好厲害!」鄺求安羨慕地喃喃道。
「她答應跟我老爸時,還在美國修碩士學位,因為不想放棄學業,才會開出一年只到日本三個月的條件!就是寒假跟暑假,我出生那年,她還在修博士學位,所以……」康橋用大拇指比住自己。「我是在美國出生的,擁有美國國籍。」
「耶?」鄺求安傻住了。
「不過直到我十歲,我竟然連一句中文都不會說,每次回台灣看到外公劈頭就是一句,『Higrand。pa!』,外公氣得差點和老媽斷絕關係,老媽只好把我送回台灣,答應讓我在台灣念到高中畢業,之後再讓我自己決定要回美國,或者繼續留在台灣。我想……」康橋苦笑。「這實在是一項錯誤的決定……」
鄺求安悄悄握住他的手,無聲傳遞過去她的安慰,康橋感激的回握。「總之,老媽拿到博士學位後,就用老爸給她的錢和好友合夥開了一家公司,她們兩位都可以算是經商人才,因此公司經營得相當成功。後來老媽……」他垂下眸子。「過世,她所有的財產便由我繼承,包括公司股份……」
鄺求安恍然頓悟,難怪他說他寵她的錢都是乾乾淨淨的,原來他繼承了他媽媽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