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凱賓斯基飯店,鄭偉趕到的時候木子已經早早的等在那裡.鄭偉跟木子已經算做熟悉了,雖然有了工作上的一些不愉快但氣氛還算很融洽.
木子要了一瓶法國干紅,她是喜歡喝酒的.
"鄭哥,"她見到鄭偉出現的時候笑著站起身迎接.
鄭偉還沒等木子走近,已經坐到了座位上.
"剛才我跟鍾國強談了一下,把你們的意見折中了一下,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了."鄭偉直接把話題切到工作上.
木子嫣然地一笑,說:"今天咱們就不談工作了吧,你來北京這麼多次我還沒有請你吃過飯呢,咱們今天談些愉快的事."
鄭偉不喜歡跟女士一起吃飯的時候把關係搞得曖昧,他從坐到那裡就沒笑過,表情像個木乃伊.
"喝些紅酒吧."木子建議到.
鄭偉馬上說:"不喝.我不喝酒."
木子有些尷尬的說:"那多吃些菜."
"這個戲我希望大家都能在一起合作得愉快,之前拍的部分我都看過了,有些你的表演不是很到位."鄭偉一邊吃,一邊談著談著跟工作有關的話題,他看了木子一眼,木子很投入地在聽取他的意見,鄭偉於是接著說到:"有些表演不真實,還是表演,雖然我不會演戲但我會看戲,你若能把那些編出來的故事演繹成一種真實,你會成功的."
木子點著頭,:"那以後還請鄭哥兒多給我一些意見."
鄭偉悶著頭,忽然問到:"你覺得鍾國強跟周曉燁的表現怎麼樣?"
"他們是非常優秀的老師,之所以我當初沒有談任何條件就答應跟咱們合作也主要是考慮到我會在這次合作當中學到許多的東西,這些東西都不是能用錢來解決的."木子毫不掩飾她最初的動機,叫鄭偉覺得木子是一個很好學,很真實.
飯到吃得差不多的時候,鄭偉禮節性的邀請木子:"謝謝你請我吃飯,等到不忙的時候,請你到海城做客."
木子聽到鄭偉這麼說,很歡喜.
"好啊,正好中間有場戲要到海城拍攝呢!"她說,"到時候你可要當我的24小時全陪啊!"
"呵呵,只要不叫我陪睡,什麼都沒問題!哈哈"鄭偉笑著.
木子也笑,笑得一點都不做作.
"在北京你住在哪裡?"木子忽然問到.
"住香格里拉,哎呀,住在哪裡都是一樣的,酒店的東西都差不多,我都不碰房間裡東西,這次來的匆忙,也只有湊合了."鄭偉無奈的抱怨著,的確是這樣,他一年裡面能有多少時間住在家裡面呢?
鄭偉回到酒店裡剛剛洗過澡坐下休息,翻看著一些關於<<願賭服輸>>的宣傳企劃,忽然聽見有人在敲門.他有些納悶兒的走向門口,會是誰知道他住在這裡呢?
打開門,鄭偉看到木子就站在他的門口,手裡拿著大大小小的袋子.
"你這是幹什麼?"鄭偉詫異並且帶著不友善的口氣問木子.
木子似乎看出了鄭偉對於一個女性這麼晚的時間裡造訪他的房間的顧慮,只是嫣然地一笑,對鄭偉說:"我剛才路過一家商場,就順便進去買了一點日常用的東西."她不等鄭偉做出反應又指著每個袋子告訴鄭偉,"這個裝的是睡衣,這個袋子裡是洗浴用品,這個是"
"我知道了,你放下吧."鄭偉皺著眉頭,黑著臉.
"哦,那我先回去了,我覺得也許這些東西你用得著"木子解釋.
"謝謝你木子,我很高興你給我送這些東西,真的."鄭偉盡量說得很真誠,他的不悅卻掩飾不住.
"那再見,睡個好覺."木子跟他告別,不等鄭偉說話就轉身.
"蓬"的關上門的同時,鄭偉說"再見."他把木子拿來的東西隨手扔在一邊的沙發上,自己倒在另一個沙發上悶頭抽煙,他這個時候抽煙的樣子很兇惡,幾口就抽完了一支煙,然後再拿起一根,像要一口就把手裡的煙嚼碎了吞下去似的.看看牆壁上的時鐘,已經十一點多了,外面開始起風,北京的冬天干冷的空氣在窗戶外面迅速地流動,拍打著玻璃.
鄭偉想,也許自己剛才對木子的態度有一些過分,至少她臨走的時候應該叮囑一句"路上小心",人家老遠的送一些東西總不至於有什麼惡意的.鄭偉有些許的懊悔.
打開一個裝著睡衣的袋子,一張紙條掉了出來,是木子用彩色水筆畫了一個很可愛的小豬貪婪睡覺的樣子,下面用英文寫著"SWEETDREAMS"(好夢).鄭偉不由得被木子畫的小豬給逗樂了,順手把睡衣穿在了身上,是很溫暖的感覺.再看別的袋子裡,除了應該裝的東西,也都有木子留下的小紙條,鄭偉在心裡已經感覺到了木子對他的有一些特別的好,他是懷著一些渴望和一些不確定的.
半夜裡,鄭偉努力地睡覺,卻怎麼都睡不著,心裡想著許多的事情,工作,生活,甚至他還想到了木子,木子的那雙看他的眼睛,那裡面似乎隱藏著一些什麼,是什麼,鄭偉一時間想不出來.
他給周曉燁打電話,周曉燁帶著睡意拿起電話.
"喂?誰呀?"她的聲音裡也帶著睡意.
"你老公啊."鄭偉是覺得很不好意思這麼晚又給周曉燁打電話,所以先開個玩笑想把周曉燁逗樂,把周曉燁的睡意給趕走.
周曉燁一聽是鄭偉,也開玩笑到:"你是我的哪個老公啊?"
"呸,"鄭偉罵到,"看我不告訴鍾國強的!"
"他現在正跟周公對話呢."周曉燁打開檯燈坐起來,鍾國強張開惺忪的睡眼問到:"誰呀,這麼晚?"周曉燁笑著說:"這麼晚打電話的除了鄭偉那老東西還有誰?"又對著電話裡的鄭偉問:"你說吧,又有什麼事?"
鄭偉遲疑了一下,還是很老實地說:"今天木子給我送東西了"他把事情的經過跟周曉燁敘述了一遍.
周曉燁聽了,睡意全無,奚落著鄭偉:"哈,我們的'坐懷不亂'怎麼意志這麼不堅定?怎麼人家還沒坐你就亂了?"
"去!"鄭偉有些惱,"我是不會亂的."
"你不亂就行了,管她給你送睡衣還是內衣?"
"我是看不清楚她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還有什麼看不清楚的?要麼就是愛上你了在追求你,要麼就是覺得你是棵大樹有蔭涼."周曉燁是個心直口快的人,直接就說了出來.
鄭偉心裡明白,嘴上卻還在裝糊塗,"我這棵樹這麼瘦,哪裡有蔭涼?"
"那你確定她不是為了蔭涼的話就肯定是愛上你了."周曉燁有些不耐煩了,每次電話裡鄭偉都是糾住一個問題不撒手,使勁兒跟你說,"你心裡樂呢吧."
"放屁.我才不樂呢,反正我是坐懷不亂!"
"好吧好吧,你坐懷不亂!大哥我求求你了,我實在困得受不了了,你可憐可憐我忙了一天了,讓我睡覺吧."周曉燁實在拿鄭偉沒轍.
"好吧,我也困了,晚安.""啪"放了電話.
周曉燁只得對著電話"嘟嘟"的忙音有氣無力地罵到:"你不是我大哥,你是我大爺,親大爺."
第二天,鄭偉還沒起床,就收到了木子發來的短消息,曰:現在請摸摸臉,對鏡顧盼笑一笑,如果膚色粉紅,臉上的絨毛細嫩柔軟,那麼說明很健康.好了這次我們的<<養豬知識講座>>就到這裡.
鄭偉看著,忍不住笑了起來,覺得木子有些古靈精怪的.
洗臉回來,又收到了另外的一個消息:小懶豬,起床了嗎,記得吃早餐,我們片場見!
鄭偉收拾東西準備去吃早餐,然後去片場.剛吃上早餐的時候接到了寶傑從棒球訓練基地打來的電話,有一個隊員身體出現問題,可能需要停賽,問鄭偉怎麼辦.
鄭偉悶頭喝了一口粥,說:"嚴重嗎?停賽的話會有損失嗎?"
"是我們的主力隊員."寶傑回答.
"那我今天就回基地去處理,你等我回去吧."鄭偉迅速地吃過了早餐,給鍾國強夫婦打電話告訴他們他要馬上回去處理工作,打過電話之後,他開始往機場趕,一路上,鄭偉的心裡一直覺得好像在北京還有什麼事情沒有處理完,可一時又想不起來具體是什麼事情.直到飛機快要起飛的時候,擴音器裡傳來服務員輕柔的聲音提示乘客把電話關掉的時候,鄭偉才想到他一直覺得應該做而沒有做的事情是什麼——是給木子打個電話,告訴她自己要回基地.
因為飛機馬上要起飛的緣故,鄭偉說話很快:"木子,我現在在飛機上,馬上起飛了,我告訴你我今天不能去片場了,要回訓練基地,謝謝你,等我下次再過來請你吃飯."
電話裡傳來木子幽怨似的聲音:"你怎麼說話不算數?那好吧,你一路上多小心,一路順風,有時間別忘了給我打電話."
飛機在高空中,鄭偉把窗戶上的擋板拉下來,這樣他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他自己也想不出來為什麼覺得應該給木子打個電話,為什麼對待木子的溫柔的責備他的暴脾氣躲那麼遠,甚至他心裡也有一些溫存的漣漪蕩漾開來.
鄭偉又把那擋板推開,看著窗外雲層,每次出來他都懷念他的家,具體的說,他是懷念他的家中的那個小小的陽台。那裡,他累的時候,可以做下來安靜的看看大海,每次他坐在那裡,點燃一根香煙,泡一壺茶,他可以釋放掉許多許多的壓力。
鄭偉像所有成功的人們一樣,有時候難免覺得孤獨。
有時候他覺得,他的房子太大了,太空,所以在他的心裡一直覺得那個陽台是他真正的心靈的家。有他喜歡的白色的拖地窗簾,在海風吹拂中安詳的舞動,他很懷念那個屬於他的角落。
北京和海城是兩個不同風格的城市,相比較來說,鄭偉更喜歡海城。這裡是他的家,有他的事業,鄭偉骨子裡是不喜歡到處奔波的。可是為了他的事業,總是身不由己的飛來飛去。
在每一個離開海城的夜晚,鄭偉總會在他家的陽台前坐上很長的時間,泡一壺淡淡地茶,點燃一支香煙,面對著大海,聽海浪拍打礁石的沉重的聲音,回想一些遙遠而有趣的往事,鄭偉覺得特別舒服。
那是他最喜歡呆的地方,說是陽台倒不如說是一個視野很好的海邊的閣樓,有著典雅而古樸的裝修,有絲絨的駝色窗簾隨著海風的吹拂悠閒地擺動,華貴卻不誇張。對於鄭偉來說,這個海邊豪華的別墅裡面,只有這個角落才是他真正的家,這個角落可以叫他有一種真正的歸屬感,他對這個角落的感覺就像面對一個久違的朋友,可以釋放他所有的快樂與不快,每次在這裡坐下來,他總可以輕鬆地放下所有本應屬於他的壓力和煩惱。安靜,鄭偉天生是喜好寧靜的。
鄭偉的心裡一片茫然,他甚至不知道為什麼想起木子之後又想到他的家.恍惚當中,鄭偉覺得自己睡著了,鄭偉看見了那個叫舒簡的女孩,拿著一把刀對著他砍過來。
舒簡的電話又響了起來鄭偉也不知道為什麼舒簡的電話還是裝在他的口袋裡。
莫名其妙,難道這個傢伙真有什麼魔鬼神功!!??
是木子。
鄭偉問她有什麼事情。
卻聽到電話裡木子嚶嚶地哭了。她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喝了很多很多的酒。
鄭偉著慌了。
「如果你希望可以和我說點什麼的話,我很樂意聽。」鄭偉自己也覺得自己的聲音很好聽,很舒服,聽起來,大概是因為在夜深人靜的時候。
「你很愛舒簡麼?」
多麼莫名其妙的問題!
「她很好。我喜歡她。」
鄭偉說著違心的話,臉紅心跳。
「你……你不覺得我比她好麼?……好那麼一點點。」聽起來木子的聲音也是很認真,好像又有一點醉。
安排開始覺得自己又走入了一個它們設計好的圈套裡面。不知道該怎麼樣回答木子的問話。他好像看見那個舒簡正躲在電話線的那一端的木子的身後,嘲笑他。
鄭偉心裡有一點怒。
「我不覺得舒簡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少裝!」木子馬上打斷他的話。「我告訴你,我告訴你,……你,你聽著,明天我就去海城,這個就是我的電話,我得看看你……明天下午,明天下午兩點半,你得給我打電話!你聽見沒有?」
鄭偉完全被搞敗了。
「好的,我想你是喝多了,睡覺吧!」
「你……你得說,明天給我打電話……!你聽見沒有……聽見沒有?」態度粗暴並且蠻橫。
「好的,我會的。」鄭偉無可奈何地說。
「好……那麼再見。」
「……」
木子已經掛斷了電話。鄭偉還拿著電話,愣在那裡好一會兒,聽著電話裡傳來的「嘟嘟」的忙音。
做夢。
鄭偉在夢中被驚醒了。飛機還在天上飛,外面是厚厚的雲層,鄭偉看旁邊,旁邊的那個乘客正詫異地看著自己。
先是夢見舒簡拿一把菜刀砍向自己,緊接著夢到自己收到木子的電話。不可思議。
鄭偉仔細又自己地回想著夢裡的那個舒簡的模樣,好像她的嘴角還帶著那麼一抹溫柔的笑,叫人琢磨不透。她的胸前居然還是掛著一個記者證,好像在用刀衝向自己之前,她先用一個手機丟了過來,但沒打中。
鄭偉清醒著,覺得腦袋裡面亂亂的.不知道這個沒理由到來的夢預示著一些什麼.
他忽然很想給木子打個電話,於是飛機剛一落地,鄭偉就給木子打個電話過去,問了一下無關緊要的工作上的事情,木子適時地叮囑了鄭偉要多注意身體.
此後的不短的時間裡,周曉燁都覺得很奇怪,鄭偉不再在三更半夜裡把她從睡夢裡拖出來,找她說話了,她哪裡知道,已經有一個人代替著她跟鄭偉在半夜裡聊天,這個人就是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