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一段時間裡,鄭偉在北京的家裡扮演著很多的角色,愛人,父親,孩子,朋友,情人木子在鄭偉的呵護裡像個寶貝一樣的生活著,她是一個十分敬業的演員,無論工作到什麼時候都是沒有怨言的,鄭偉很心疼她.
早晨,木子要趕很早的一班飛機去外地,早上的時候鄭偉叫她起床,木子賴在床上不肯起。鄭偉為她著急,又沒有辦法,木子刷起賴皮的時候會像個孩子。
「起床啦寶貝,你看,外面太陽多暖和,你要遲到了。」鄭偉拿著吃的東西站在床邊,像個無奈的爸爸在叫耍賴的孩子起床。
「不起,再睡一會兒。」木子連眼睛也不睜開,只是翻了個身,換了個姿勢,繼續和周公進行會談。
「喂,飛機在門口等你了,你怎麼還不起?」鄭偉過去拉她的被子,此時,鄭偉是木子的愛人,他看著木子一下子溜進被窩,將身體蜷成一團,藏在裡面就是不動。鄭偉急的團團轉,一會看看表,一會看看木子。
鄭偉對木子的耐心叫朋友們佩服,聽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他甚至懷疑那個是不是那個辦公室裡喜歡皺眉頭的鄭偉。
又過了大概二十分鐘,木子終於睡夠了似的,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看看外面刺眼的冬天早上不太熱烈的太陽,鄭偉還站在床邊,手裡拿著一個蘋果,傻傻的,像個小僕人,木子想笑。
看看手錶,「哇」的叫了起來,「不得了,遲到了,還有40分鐘飛機就開了。」木子一下子著慌了,從床上跳起來。
鄭偉邊為她整理東西,邊告訴她「別著急,我去送你,別忘了東西。」這個時候鄭偉看起來像個司機了.
一路小跑著跳上車,鄭偉的車子開的飛快。木子從坐上車的那一刻心裡就塌實了,她知道,鄭偉不會讓她遲到。一路上,她就坐在鄭偉旁邊,看鄭偉焦急地開車的模樣,一路上一直看著鄭偉,車子開的要飛起來似的。
到了機場的時候,鄭偉看了表,舒了口氣。
木子提著行李往安檢門的方向跑,跑幾步又跑回來,跑到鄭偉面前,親他一下,告訴他「親愛的,我錯了。」然後再跑,跑去飛機上面。
鄭偉看著木子的背影,像個還是似的笑著
在鄭偉因為工作返回海城的日子裡,木子孤獨著.
鄭偉的電話這個時候來了。
彷彿有種預感,木子知道是鄭偉打來的電話,幾乎是衝過去,抓起它。
「你還好嗎,木子?」鄭偉的聲音緩慢充滿著愛,此刻,他是木子的情人。
「你好嗎?我剛才在想你。」木子覺得臉頰上有兩行濕漉漉涼涼地東西在蠕動,不知道什麼時候,是自己居然哭了。
鄭偉一定打開了他的窗戶,因為木子可以把海風的聲音和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聽的那麼清晰。
「我也在想你,剛才。」鄭偉說,「我知道你在想我,想的有些難過,因為我覺得我心裡有點刺痛,我剛才在罵我自己,我說鄭偉你是個壞蛋,你叫木子擔心你,你叫木子難過了。」
……
「你哭了?」鄭偉很敏感,他猜到木子會哭了,他知道木子脆弱,一定會哭的一塌糊塗。「下次的時候,我要帶一張很大的照片,貼它在牆壁上,再買飛鏢給你,這樣你生氣的時候,可以把鄭偉打的稀里嘩啦,好不好?」
木子被鄭偉逗笑了,一口答應到,「好!」
兩個人忽然又不知道說什麼了,沉默著。沉默的感覺像是兩個人依偎在一起,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
木子也把窗子打開,涼涼的風帶著夜的味道吹進來,通過電話傳到遙遠的另一個城市裡的鄭偉的耳朵裡,就像海城的海邊的風和海浪揮動的聲音通過無線電波也傳到了木子的耳朵裡,彷彿兩個人現在是在一起。
「北京的天現在很漂亮,難得這麼清晰的晚上,有很多星星,鄭偉,你看得見嗎?」
「看見了。我還看見有一個傻瓜對著星星在哭鼻子。」
「我們結婚吧,鄭偉,我們結婚吧。」木子的聲音說的緩緩地,「我們都需要一個傻瓜和自己做伴。」
……
「你覺得我這個提議怎麼樣?」
「好是好,可是恐怕很多人要失望了。」鄭偉壞笑著,「還有那麼多女孩喜歡著我呢,比你漂亮,年輕,她們知道我要結婚了,那麼難過你忍心?」
"不行!"木子的因為鄭偉的一句玩笑暴怒起來,"你敢的話,我去死!"木子掛了電話.
鄭偉再打過去,對方已經關了電話.
鄭偉等著木子的電話打過來,像個木子的忠誠的朋友.
電話響了.
木子不說話.
鄭偉繼續著剛才的話題,「我雖然不忍心別的女孩難過,可是現在就有一個在哭鼻子,為了嫁給我,不好意思說,她現在對著天上的星星難過,哭鼻子,叫我無可奈何。我只好先考慮她了。」鄭偉話語間假裝出無奈。
「你瞎說吧,我是對著星星流鼻涕。」木子一下子又好起來.
「呵呵,別流了,星星說現在太冷,請你關上窗戶,回到被窩裡面。」鄭偉一邊說著似乎也關上了他的窗子,因為木子聽不到海風呼呼的吹動窗簾的聲音了。
於是木子也關上窗子,回到被窩裡面。
「鄭偉,我們在一起多久了?」
"很久了,幾個世紀。」
「已經過了這麼久了,我真不敢相信。」木子感歎著。
窗外月光如水,生活真美。
「是啊,我們已經走過了許多天,多好啊!」此刻的鄭偉,像個女人
那天吃飯以後,很長的時間裡沒有鄭偉的消息.
一天上午,天氣很冷,可是有很好的太陽的時候,鄭偉出現在周曉燁的家裡.有三四個月的時間沒有見到鄭偉的人,周曉燁再見到他的時候感到大為吃驚.
鄭偉好像忽然之間就老了,他的神態和語調甚至於小動作都像個老人了.有兩分鐘的時間,周曉燁拿著手裡的一個還沒有改完的劇本就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鄭偉,他身上的霸氣蕩然無存了.
"你怎麼?這麼長時間沒有來北京,工作忙?"周曉燁把本來想說的話嚥了回去,她本來想問鄭偉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鄭偉見到周曉燁感到很高興,笑著,不說話.
"怎麼了?幸福得傻啦?"周曉燁打趣他.
"我一直在北京呢!"
鄭偉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像個流浪了很久的旅行的人終於歸來的時刻裡,感到疲憊,失落,說不清楚是在流連旅途的那些美麗景色,還是慨歎家的寧馨.
周曉燁看著鄭偉,就是這種感覺,感到他很累似的,像個失落的人逃離一個讓他恐懼的地方,找到一個安樂窩似的.
"我累死了!"鄭偉無奈的說了一句.
"你們出現了什麼問題?你跟大家說嘛,就算不能幫你什麼,總能陪你說說話呢!"周曉燁看著鄭偉的樣子忽然感到很心疼,十幾年的朋友,她第一次看到鄭偉這麼沮喪的時刻,他是一個充滿著活力和霸氣的將領啊,他永遠可以當作任何人的庇護傘,他永遠會保護他的朋友們,他的兄弟們,他那麼瘦,卻用驚人的震撼力和安全感的!如今,他成了一個像無助的老人一樣的人物,他的眼睛裡流露出來的是恐慌和不安,他需要庇護.周曉燁知道一定是鄭偉同木子的感情出現了什麼問題,但是,是什麼問題能在幾個月的時間裡面,讓人的神情出現如此之大的轉變啊!木子,看起來柔弱寧馨的一個女人,她是用了什麼辦法改變了鄭偉,並且改變得讓鄭偉所有的朋友們看了感到心疼的地步.雖然周曉燁不確定是不是鄭偉在北京的所有的朋友們都見到了他現在的狀態,但是,不管誰見了,都不免心疼的."鄭偉,你若是累了,倦了,就抽身出來,離開北京吧!"周曉燁說的話很委婉.
鄭偉還是狠狠地抽煙,喝水,不說話.他的眉頭因為皺得太伸,顯得眼睛改變了形狀,深深地陷在眼窩裡.
過了一會,鄭偉歎著氣,很堅決地說:"不,我愛她,我要給她所有她想要的!我要滿足她所有的要求,精神上,物質上,生理上的我全部都要滿足她,我愛他,因為她給我的都是不求回報的東西!"
周曉燁看著他,在他面前坐下來,她剛才在鄭偉說話的時刻裡,注意到了,居然在鄭偉抽煙的時候,他的手在發抖!
這個世界是怎麼了,周曉燁想著,鄭偉是那麼有力量的手啊,幾次在公共的場合裡,因為朋友們受到流氓無賴的糾纏,鄭偉都不顧自己的身份,用他的一雙手把壞人打倒在地,如今怎麼連拿支煙的時候都會發抖呢!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麼了?!
有幾分鐘的時間裡,鄭偉和周曉燁都不說話,鄭偉看著一個角落,久久地不轉動他的眼睛,而周曉燁就目不轉睛地看著鄭偉.
周曉燁開口問鄭偉說:"你在北京這麼長時間,為什麼都不給朋友們打個電話,就算你不願意找我,你可以找劉豁然啊."
鄭偉皺著的眉頭沒有展開,卻好像忍著不發火似的回答到:"木子會不高興的!"喝了一口水,又接著說"每次我說,我想去找劉豁然待一會兒,她就說,'你找劉豁然做什麼?去找鍾國強!'"鄭偉惟妙惟肖地學木子的表情和聲音,"過一會兒,我說我去找鍾國強待一會兒,木子又不高興了,她說'你去找鍾國強幹嘛,你找周曉燁不行嗎?人家鍾國強那麼忙,哪有時間跟你聊天!",然後我再說好吧,那我去找周曉燁了,她有會不高興的說"你找周曉燁幹嘛,你還是去找劉豁然吧,你跟他聊天會高興一點!'我一生氣,誰也不找了!"鄭偉很無奈地說著,馬上有接著補充到:"這個神經質的女人!"
周曉燁思索了一會,說"也許木子覺得你愛的話,就應該考慮她的感受把她的意見考慮到你的情緒當中,不過真的很神經質."周曉燁說地也很無奈.
鄭偉正要說什麼的時候,他的電話響了起來,因為周曉燁就坐在距離鄭偉很近的地方,她清楚的聽見電話裡傳來的木子的聲音.
"你在哪呢?"鄭偉一接電話,木子就迫不及待地發問到.
鄭偉看了看周曉燁,說:"我在燕莎!"
"你去燕莎幹什麼,你又不知道路!"木子的聲音很生氣,像在訓斥一個孩子,"你上次又不是沒去過,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認識路,真是叫我不放心"
"我想出來逛逛!"
"你想買什麼我陪你一起去啊,或者我回家以後買回去就是了,你一個人往外跑,知不知道我很擔心啊!"
"我一會就回去!"鄭偉有些不耐煩了.
"你能找到回來的路嗎?我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找個出租車走在前面給我帶路行了!"鄭偉很憤怒.
大概木子聽出了鄭偉口氣裡面的憤怒,於是不說話了,沉默了一會兒,又恢復了溫柔的聲音:"親愛的,你自己開車要小心一點啊."
"我知道了,我一會就回去了啊,你別擔心!"鄭偉的憤怒在木子溫柔的話裡被扼殺了,他說話的時候像個父親在對著一個孩子.
放下了電話,鄭偉恨恨地罵了一句:"我真他媽的被她打敗了!"
周曉燁不做聲地看了半天鄭偉和木子通電話的情景,無奈地笑著說:"還不是周喻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鄭偉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一邊向門口的方向走,一邊說:"我得回去了."打開門,又轉身對著周曉燁叮囑到:"別跟木子說我來過啊,不然她不高興了!"
周曉燁對著鄭偉苦笑著搖搖頭,做了一個"好吧"的表情.
鄭偉於是愉快地出門去了.周曉燁沒有起身送他,待在客廳裡,剛剛聽到"砰"的關門的聲音,馬上又聽到敲門聲,一定是鄭偉又想起了什麼事情,周曉燁心裡想著,因為鄭偉從來沒有過把東西忘在一個什麼地方.
鄭偉先把頭伸進來,對著周曉燁一笑,神秘兮兮地說:"我告訴你,木子要請你吃飯呢?"
"請我吃飯?你用不著這麼神秘吧!莫名其妙!"周曉燁嘟囔著.
鄭偉馬上說到:"我也感到很莫名其妙!當我要找你聊天的時候,木子不高興,所以我不來了,可是她自己轉臉卻說'我要請周曉燁吃飯!'我真稿不懂你們女人,真搞不懂啊!"鄭偉搖著頭"好了,我得走了!"
周曉燁還沒反應過來,只聽見了"砰"又一次關門的聲音,鄭偉已經下樓了.她只好無可奈何地自言自語到:"真是兩個神經病啊"
周曉燁一直在想著鄭偉跟木子說話時候的神情,她搞不懂,鄭偉這個男人居然也開始說謊了!謊言也許每個人都會說,都需要說,不過是說多說少的問題,基本上,鄭偉是一個不需要說謊的人,有些事情,他做過了,掩飾和不去掩飾都沒有人敢說什麼,因為在他的圈子裡,他像個皇帝,即使他做錯了什麼,鄭偉一定會坦率地說出來,而不選擇撒謊,只是見天,面對木子的一個小小的問話鄭偉沒有回答在自己的家裡跟自己聊天,卻說自己是在燕莎商場?!周曉燁想不明白,儘管她自己也是一個女人,也見過各種各樣的女人,但是她就是越來越不明白木子應該算做哪一類,也許應該跟鄭偉劃歸為一類吧,屬於那種神經質,瘋子!
晚上鍾國強回來,周曉燁有點呆呆地看著他.
"怎麼啦?"鍾國強一邊換拖鞋一邊問.
周曉燁一邊給他倒了杯水一邊說:"想問你一個問題?"
"說!"
"如果,"周曉燁把杯子放在他面前,又看了他一眼之後坐在他對面,很嚴肅地問到:"如果,你的個子在你所有的朋友裡面是最高的,你已經習慣了每天跟個子比你矮的人在一起見面,工作,有一天,忽然在你的朋友裡出現了一個個子比你還高的人,高很多,你怎麼辦?"
"什麼啊?"鍾國強聽得一頭霧水,"我習慣了別人個子矮,來一個個子很高的人,做我的朋友我怎麼辦?"
"都是假設!"
"這個"鍾國強認真的想了想,他知道周曉燁一定還有下文,"我想,要是我的話,我會離他遠一點,因為我不習慣啊."
"如果你們很談得來呢?"
"那我就盡量在每次談話的時候多一些內容,減少見面的機會.因為我還是不習慣!"鍾國強很認真的回答到,等著聽他老婆的下文.
"那你說,會不會有些人,他一直跟個子比他矮的人在一起,他覺得膩味了,更喜歡跟比他個子高的人在一起呢?"
鍾國強想想,點頭"有可能啊,我剛才是說我自己,很多人也有可能喜歡啊."
"那鄭偉呢?"
"你到底想說什麼啊?"鍾國強實在是不明白.
周曉燁於是把鄭偉來家裡,以及他說的話,還有中間木子打電話過來的細節都說給鍾國強聽,說完了以後,問到:"你說,會不會是因為周圍的人都太順著鄭偉了,他覺得不被人順著,或者乾脆是整天被人訓斥是很新鮮,很有意思的事兒?"
"那他要真那樣的話,那才是真的有病呢!"鍾國強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周曉燁,不明白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推斷出來.
"是啊,我知道只是因為我也很納悶兒,要不然的話,他應該離開這個女人啊如果不是因為他覺得新奇,好玩的話,那又是因為什麼呢?"她把問題留給鍾國強.
"因為愛吧!當男人愛一個女人的時候,是會包容她所有的東西的,並且什麼都想給她,精神上,物質上"
"還有生理上,恨不得把宇宙都拿來送給她?"
"看來你很懂得男人呢!"鍾國強打趣到.
"哼!不是,因為今天下午已經有一個叫鄭偉的瘋子說過這樣的話了!"周曉燁站起來,拍了拍他老公的腦袋,走到廚房去做飯了,鍾國強聽見周曉燁在廚房說了一句:"哼,明明看清楚了那是個魔鬼,卻一定要與魔共舞,還以為自己是個英雄"
鍾國強聽著,他好像知道周曉燁在說誰,搖搖頭,給鄭偉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