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打滾?
江逾白立即否認:「不會。」
「那你為什麼要這麼大的床?」林知夏又問。
江逾白隨口說:「你躺上去試試,地方寬敞,容易入睡。」
林知夏臉色微紅:「這樣不太好……」逾白也考慮到了方方面面的影響。他開始轉移話題:「我打印了你的新論文,放在我的書桌上。」
屋子裡很暖和,江逾白沒穿外套,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襯衣和長褲。而林知夏仍然裹得嚴嚴實實。她解開羽絨服的扣子,輕聲問他:「我的衣服能放在哪裡?」
江逾白潛意識裡還在思考他的床,聽完林知夏的問題,他脫口而出:「可以放床上。」
第102章 吊橋效應
林知夏蹙眉:「不,衣服不能亂扔,要用衣架掛起來。」
江逾白拎起林知夏的羽絨服外套,隨手拉開一扇衣櫃門。他走進了衣櫃裡。
林知夏好奇地跟過去,見到了傳說中的「衣帽間」——那個衣帽間比她的寢室面積還大。
她的正前方是一扇落地窗,深灰色的綢緞窗簾被收攏在窗戶兩旁。左右兩側的牆上鑲嵌著純木打造的壁櫃,櫃子裡放置著各式各樣的衣服、鞋子、帽子,外面罩著一層加厚型的結實玻璃。
房間中央擺著一張圓形沙發,林知夏坐在沙發上,找到一隻遙控器。她很有禮貌地問:「江逾白,我可以玩你的遙控器嗎?」
江逾白應聲道:「當然可以,隨你怎麼玩。」
他拿出一個衣架,掛好羽絨服,繫上扣子,然後才把羽絨服放進衣櫃。
林知夏的衣服被短暫地寄存在他的櫃子裡——想到這一點,江逾白走神了片刻。他準備對林知夏說點什麼,又不能把心裡話講得太明白。他總是在隱晦地表情達意——這個過程本身是漫長而煎熬的,但他甘之如飴,不求回報。
窗外的浮雲散去,天色漸漸地亮起來。
涼風掀起灰色的窗簾,橢圓形的光斑在地板上滾動,林知夏饒有興致地追逐光斑。她還按動手中的遙控器,玻璃罩內的一個陳設台開始緩慢地旋轉,展覽出一排又一排的墨鏡和手錶,她大為驚歎道:「好神奇。」又說:「江逾白,我從來沒有見過你戴墨鏡的樣子,我想看。」
江逾白站到她的身邊:「你幫我選一個。」
林知夏隨手拿了一副墨鏡。
江逾白身高一米八六,比林知夏高了二十厘米。不過他在她的面前彎腰了。她小心翼翼地把墨鏡的鏡腿架上他的耳朵,柔軟的指腹輕輕地挨近他的耳尖,鏡片擋住了他毫無遮掩的目光,可是她的雙手既癢又酥,彷彿被石化一般安靜地懸停在半空中。
到了這個時候,他竟然還對她笑。
他的笑容悄無聲息,一如春風化雨,潤物無聲,她的心田被澆灌出豐澤的土壤,若隱若現的曖昧就在空氣中瘋狂滋長。
江逾白顯然也意識到了氛圍不對。
密閉的空間裡,他甚至想抬手摟住她的腰——他在高中畢業舞會上和她這樣親密接觸過,他的手掌和大腦都對此印象頗深。但是,她百分之百地信任他、依賴他,他不應該打著友情的幌子過分地親近她。
他越喜歡,就越克制;越沉迷,就越理智,這自相矛盾的一條路,是他自找的死路。
他沉默而專注地看著她。
林知夏的狀況並不比他樂觀。她罕見地陷入詞窮,又忽然想起自己的正事:「你的本科照片呢?我是來看照片的。」
她後退兩步,跑出了衣帽間。
*
臥室的東南方牆角,立著一張書桌,桌上有台式電腦,也有筆記本電腦。江逾白打開筆記本,輸入密碼,林知夏就在他的背後遊蕩。
她看見書架上擺著一個裝幀精美的檔案盒,封面貼著一顆紅如火焰的草莓。她鬼使神差地抓起檔案盒,才發現盒子裡裝著幾本打印版的手稿——她公開在網上的手稿。
她後知後覺地仰起頭,再次觀望臥室裡的陳設。
這間房子裡一共只有兩幅畫,一副是夏天的樹林,另一副是浩瀚的星空。她不知道這是一個巧合,還是江逾白的特意設計。
她好想直接問他:你是不是喜歡我?
江逾白忽然叫了她的名字:「林知夏,你過來吧。」
林知夏注意到,現在的江逾白不喊她「夏夏」,也不說「林林林林知夏」,更沒提過「林知夏船長」,還有大半年沒有自稱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被自己的各種猜測和遲疑困擾,有些賭氣地說:「我不過去。」
江逾白極有耐心地問:「你不想看照片嗎?」
林知夏猶豫數秒,最終還是跑向了他。她站在他的身側,右手的食指按住鍵盤,一張又一張地翻動照片。她很快就開心起來,讚歎道:「這張拍得真好看,構圖很有藝術感。」
江逾白似乎特意為她準備了照片。他在上課的路上拍照,坐在書桌前寫作業也拍照……林知夏觀賞了幾分鐘,就能想像出他的日常生活。
她說:「就算你離我很遠,我也沒有和你分開。」
他反問:「你還記得雙星嗎?」
「當然,」林知夏複述她當年的話,「不同的軌道,相同的中心。」
話音落後,室內更為安靜。
林知夏又說:「我覺得,我正在和你一起長大,沒有人比你更瞭解我了。」
江逾白拐彎抹角地引導她:「經歷得多了,人就會變,我們的軌道不能變……」
「我懂,」林知夏點頭,「我會經常和你分享我的生活經歷,也要跟我分享。」
每當林知夏寫完一本日記或者隨筆,她都會把筆記本送給江逾白。她知道他會妥善保管,但她不知道他會反覆。他們之間的交流逐漸促成了靈魂的共鳴,就像永恆而穩固的雙星系統,從相逢的那一刻開始,她不再感到寂寞。
江逾白的心情也很不錯。他的語氣變得輕快,像是在學她說話:「好的好的。」
林知夏搭住他的肩膀:「學我有意思嗎?」
他笑了:「沒意思我就不會學了。」
林知夏繞到他的另一側,另起話題:「明年我們就能一起上學了,你讀本科,我讀博士,請你叫我林博士。」
江逾白接受她的所有設定:「林博士。」
林知夏開心地說:「我和你在一個學院,能和你一起參加學院活動。我還會申請做助教,要是能教你就更好了。」
「你這麼想做我的老師?」江逾白問她。
「是的,」林知夏大方地承認,「當你的老師很有意思,要是沒意思我就不當了。」
江逾白合上筆記本電腦:「大二的課程很難,我等著你來教我。」
林知夏興奮地拍響了書桌:「等我一年!」隨後又說:「不過我明年出國的時候還沒成年,按照規定,我要找一個本地的監護人。」
江逾白立刻自薦:「我能幫你找嗎?我爸爸有很多朋友。」
「好的,謝謝。」林知夏答應道。
他們又聊了一會兒天,隨後江逾白打開電視,連上網絡,邀請林知夏和他玩一款闖關遊戲。
林知夏從沒接觸過大型遊戲,她只在電腦上玩過蜘蛛紙牌和三維彈球。江逾白提出了真誠的請求,林知夏哪有不答應的道理。她握住遊戲手柄,盯著巨大的屏幕,驚呼道:「好多凶殘的怪獸!」
這是一款名為《怪獸城堡》的遊戲。
江逾白親自設計了《怪獸城堡》。
遊戲中只有兩個角色——女玩家小林,以及男玩家小江。
《怪獸城堡》的劇情跌宕起伏,其中最重要的一個環節,就是小林會被怪獸推下懸崖,而小江要用繩索套住小林,英雄救美,和她一起爭戰四方。
江逾白之所以設計這一幕,是因為他考慮到了著名的「吊橋效應」——吊橋效應指的是一個人遭遇險境時,心情會非常緊張,容易對另一個拯救她的人產生情愫。
江逾白盤算得十分周密。林知夏從沒玩過大型遊戲,也沒有摸過遊戲手柄,她大概會緊張又忐忑,縮到他的身邊,講一些類似於「怪獸好凶,嚇到我了,江逾白,你快救救我」之類的話。
然而,現實卻與他的想像背道而馳。
林知夏長得一副清純漂亮的樣子,可她的操作又猛又狠,遇到怪獸,她說殺就殺,反應極其迅速。屏幕上的怪獸橫屍遍野,而她哈哈大笑:「太好玩了!怪獸好蠢,笑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