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還是要聽他親口說。
他彷彿正在一座神廟裡納貢。他格外從容、平靜、篤定又虔誠地說道:「我非常喜歡你。」
林知夏只覺得他的每一個字都甜絲絲的。她像是剛吃了一塊蜜糖,骨頭都要軟化了。她追問道:「我是不是有很多優點?」
江逾白簡短地概括道:「數不清的優點。」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小學嗎?」
「不是。」
「初中呢?」
「不像。」
「高中?」
「我不確定。」
林知夏牽著江逾白的手,和他一起走向公園之外。煙火大會還沒結束,而他們只想找個地方散步,在長街轉角處,四下無人,江逾白的右手熱得快要燒起來。他握著林知夏的手,摸索她的指骨,撫摸她的指腹,最簡單的接觸也讓他心神難寧,他竟然還想更近一步。
林知夏依舊沉浸在告白成功的快樂裡。
江逾白找到他的司機,並把林知夏送回了她的家。
林知夏和江逾白就在安城小區門口告別。江逾白走下車,站在小區門外,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昏暗燈色中。
新學期快要開始了。
他從未像今天這般期待開學。
第105章 博士新生報到
2012年九月,林知夏在北京首都國際機場與家人分別。
林知夏拖著登機箱,獨自向前走,林澤秋忽然喊住她:「你飛機落地,就給家裡來個電話。」
林知夏點頭:「好的。」
林澤秋絮絮低語:「看到好吃的多買點,別捨不得花錢,別餓肚子。」
林知夏折回他的身邊:「你也不要省錢,不要熬夜寫代碼,按時吃飯,保證睡眠,身體才是最要緊的……哥哥,我會想你的。」
林澤秋的喉嚨裡有股澀味。
林知夏誠心誠意地說:「我在學校宿舍住了三年,才知道洗衣服、曬被子、拖地掃地有多麻煩……從小到大,我的臥室都是你在打掃,床單被套也是你換。今年暑假,你還是不讓我做家務。哥哥,這些年來,辛苦你了。」
話音落後,林知夏轉過身,逕直走向安檢通道。
林澤秋的視線模糊了一瞬。爸爸驚訝地問他:「秋秋,你眼裡有淚?」
林澤秋喃喃自語:「我怕她在國外被人欺負。她還沒成年,走哪兒都顯眼,身邊也沒人照應她。」
媽媽安慰道:「秋秋,別發愁了,你妹妹很聰明的。她有事會給我們打電話。你在北京好好上學,我跟你爸先回家了。」
林澤秋依舊愁眉不展。
他想當然地以為,林知夏孤孤單單地出國了。
他並不知道,江逾白和林知夏早就約好了要坐同一航班。
江逾白原本想送林知夏一張頭等艙機票,但她拒絕了他。在他十七歲生日的那一天,他們互相表明了心跡,不過他仍然沒有機會負擔她的開銷。她總是說:「江逾白,沒關係的,我也有錢。」
為了和林知夏坐在一起,江逾白放棄了頭等艙,自願選擇經濟艙。
江逾白生平第一次踏進經濟艙,緊挨著林知夏坐下,這才確切地體會到經濟艙的座位有多狹窄。在這樣狹小有限的空間裡,他卻心生一種難以言喻的愉悅感,因為林知夏搭住了他的手。
他撫上她的手背,指尖緩慢地來回摩挲。她側頭靠住他的肩膀,蹭了一下,才說:「有點癢。」
她真的很會撒嬌。
江逾白握緊她的手腕。
*
北京時間晚上十點,機艙的燈光被調得很暗,林知夏也有些睏,乾脆縮在座位上睡覺。
飛機途徑俄羅斯上空,遭遇一股強烈的冷空氣,機艙內的溫度降低,不少乘客都覺得冷。江逾白抖開兩張毛毯,輕輕蓋在林知夏的身上。她混混沌沌如同身在夢鄉,恍惚中察覺江逾白離她非常近,她渾身徹底放鬆,慢慢地倒向他那一側。
江逾白直接推開扶手,林知夏就倒進了他的懷裡。江逾白小心翼翼地摟緊她,默默地感受她身上的清甜香氣。朦朧昏暗的環境裡,他謹慎地鬆開手,讓她枕在他的腿上。
他給她掖好毛毯。
她睡得很熟。
江逾白靠著椅背,沒有絲毫睏意。
隔壁的乘客正在看電影,電子屏幕散發出一抹幽光。
藉著那一縷光線,江逾白的視線在林知夏的臉上停留了片刻,不該有的妄念就在他的心底蠢蠢欲動。他抬起左手,略微擋住自己的唇角,以此來抵消他的邪心與雜念。
*
第二天傍晚,林知夏和江逾白成功抵達倫敦。
他們從倫敦的希斯羅機場出發,搭乘一輛商務轎車,途徑M11高速公路,很快就來到了劍橋。
林知夏的宿舍樓名叫「PearceHostel」。江逾白把林知夏送到了「PearceHostel」的樓下。
九月的天氣有些冷,黑沉的夜幕無邊無際,在這樣陌生的異國他鄉的夜晚,林知夏深吸了一口氣,悄無聲息地走下車。
江逾白一手拎起林知夏的行李,陪她走到宿舍的接待處。工作人員查驗她的身份文件,交給她一把鑰匙。
林知夏興沖沖地找到自己的房間,推門而入。通過宿舍的窗戶,她能望見昏黃路燈下的古老街景。她有感而發道:「接下來的一年,這裡就是我的家。」
江逾白把她的行李放到地上。他環視四周,目光落在單人床上:「你沒有被子和枕頭,今晚怎麼睡覺?」
林知夏還沒回答,江逾白忽然提議道:「你可以去我家,將就一晚,睡在客臥,那裡的床墊很軟。」
林知夏在衣櫃裡找到一隻圓筒形的包裹:「我早就做好了準備。我預訂了宿舍的床上用品禮包……」她拆開包裹,果然抖出了一套嶄新枕頭和被子。
在江逾白的幫助下,林知夏收拾好了床鋪。
林知夏又從行李箱裡翻出一袋草莓餅乾,邀請江逾白和她一起品嚐。寢室裡沒有長沙發,江逾白和林知夏都坐在床沿。林知夏咬一口乾,咀嚼片刻,讚歎道:「是草莓味,我活過來了。」
江逾白長途飛行十幾個小時,在飛機上沒怎麼吃飯,也幾乎沒合過眼。他現在仍然不覺得困乏,亢奮的潛意識支撐著他。他為林知夏分辨道:「你剛搬進新宿舍,要買不少東西,明天我帶你去商業街……」
這時,林知夏仔細凝視他的臉,她蹙眉道:「你的眼睛裡有紅血絲了。」
他避開她的直視:「這很正常,睡一覺就行。」
「你在飛機上過得很累吧,」林知夏自我反思道,「我怎麼就枕上你的大腿了……對不起。」
江逾白堅持說:「沒事,我不累。」
不僅不累,還挺高興。
林知夏又問:「明天你能逛街嗎?明天中午,我去你家找你吧,看看你的狀態怎麼樣。後天我要參加一場新生答疑會,還要見導師,可就沒時間陪你了。」
江逾白可以想像,林知夏見完導師,又要全身心地投入科研事業。他們見面的機會,全靠他用心挖掘。
江逾白還聽說,學校只能保證博士第一年的學生都有宿舍。博士第二年,學生租不到宿舍,就要自己去外面租房……而明年,林知夏年十八歲,升入博士二年級,可以和他住在一起。他們每天早晚見面,順路一起上學。他還能照顧她的生活,可謂一舉多得。
江逾白陷入沉思,林知夏問他:「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江逾白雲淡風輕地掩飾道,「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家了,明天見。」
「明天見」這三個字,勾起了林知夏的美好回憶。她笑著答應道:「好的,明天見。」
江逾白走後不久,林知夏關燈上床。從今天起,她的博士生涯正式開始了。她會認識更多的同學、老師,在實驗室裡收穫豐碩的成果。在不遠的將來,她也會有自己的團隊、自己的實驗室……她希望江逾白會一直陪伴她,和她同舟共濟,邁過人生的每一道關卡。
她又累又困,精神不振,心裡仍然在想念江逾白。
和他分開還不到十分鐘,她就開始期待明天的見面。
*
次日上午九點,林知夏起床了。
她洗了個熱水澡,換好衣服,容光煥發地出門。根據手機地圖導航,她順利地摸索到了江逾白的家門口。她看見一片草木繁茂的花園,還有一棟外觀平平無奇的別墅,比她想像中的豪宅簡樸低調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