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的歎息聲輕不可聞,林知夏頓時很心疼他,不僅接受了他的所有禮物,還坐到他的腿上,摟著他的脖子親了幾下,剛講了兩句好聽話,他立刻箍緊她的腰肢,熱切又熱烈地吻她,似乎終於走出了往日陰影。
*
2016年的六月底,林知夏帶著爸爸媽媽和哥哥搬進了新居。
當天晚上九點,林澤秋在臥室裡洗了個澡,充滿儀式感地躺到了他的大床上。他緊緊地裹著被子,還把臉埋進了枕頭。那枕頭也很不一般,結實柔軟,散發著草木的清香,他活了二十多年都不知道原來世上竟然有這麼好用的枕頭。
林澤秋格外亢奮,睡不著覺,又不想起床。
林澤秋的臥室距離客廳最近。
夜裡十點多,他聽見玄關處隱約傳來一陣輕淺的交談聲。
他翻身下床,拉開門縫,只見林知夏牽著江逾白走過客廳——是的,在他們搬家的第一天晚上,江逾白就偷偷摸摸地溜進他家裡做客了。林澤秋的心底拉起了紅色警報。他光腳走出一段路,又發現林知夏把江逾白帶進了客房。
林澤秋放下心來。
他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然而,林澤秋剛把房門關上,江逾白就湊到林知夏耳邊說:「你哥哥回去了。」
林知夏被他的聲音勾得渾身一激靈:「所以呢?」
「打擾了,我能不能去你的房間?」他斯文得體地徵求她的意見。
林知夏義正辭嚴地提醒他:「我們除了睡覺,不能做別的事。」
他說:「我明白。」
林知夏打量他的全身上下。他剛從公司回來,衣服還沒來得及換,襯衫平整,褲線筆直,給人一種兢兢業業的職場精英即視感。
林知夏心間一熱,就把江逾白帶回她的大臥室,和他在浴室裡玩起了「林總裁與江秘書」的角色扮演遊戲。江秘書的各項服務細緻入微,林總裁難以招架,浴室內的水聲、笑聲、喘息聲混雜在一起,持續到深夜方才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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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夏天格外燥熱。
江逾白偶爾會來林知夏的家裡做客。他在林知夏的房間睡到凌晨五點半,再摸黑去隔壁的客房,第二天早晨七點半,他從客房出來,林澤秋就以為江逾白還算單純——他只是心眼多,城府深,勝負欲強,看人下菜,實際上還是個保守本分的年輕人。
林知夏的爸爸媽媽從未留意過住在客房的江逾白。
爸爸媽媽每天早上七點就出門了。他們仍在經營安城小區的超市業務。林澤秋出錢給爸爸買了一輛五菱宏光的麵包車。清晨七點,爸爸會開車載著媽媽回到安城小區,到了傍晚六點,他們再返回大學城,他們不再像從前那樣沒日沒夜地開店,因為林知夏和林澤秋都有了穩定的收入,生活遠比從前輕鬆得多,一家人每天都能一起吃晚飯,還能一起看會兒電視。
林知夏很滿足。
她對學校派發的任務更加用心。
今年八月,天氣最熱的時候,學院又發生了一件大事——有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突然決定跳槽,學院百般挽留也沒留住,而他的門下還有好幾個未畢業的碩士生和博士生。學院召開緊急會議,要保障學生順利畢業,只能為他們分配新的導師。
第142章 課題組(下)
時值八月盛夏,天氣格外悶熱。
開會的那天上午,氣溫飆升到三十七度,熱浪起伏,蟬鳴鬧耳,學院行政樓的一間會議室裡卻極其安靜。
會議室的正中央擺放著一張實木長桌,院裡的各位領導和老師們圍著桌子落座。
副院長端起一隻玻璃杯,杯中的胖大海漂離沉浮。他喝了好幾口水,方才出聲說:「大家都知道了吧,我們院的錢老師跳槽去了別的學校。錢老師是『分子動力學』的學科帶頭人,他這一走,方方面面,影響深遠。學生的問題,項目的問題,基金的問題……這一攤子的事情,都要盡早處理。」
教務處的一位領導插話道:「目前的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錢老師走了,『分子動力學』的學科帶頭人,就由我們學院的曲老師接手,這是暫定的結果啊,具體章程還要交到上面審批。」
「曲老師」本名曲宗義,約莫四十歲,正當壯年,學術能力很強,確實當得起「分子動力學」的新一代學科帶頭人。
因此,整個學院都無人反對。
領導接著發話:「跳槽的錢老師留下了兩個博士生,四個碩士生。錢老師去了西北的大學,離我們很遠啊,他要是繼續做這六位學生的導師,只能通過網絡,遠程輔導……實驗室是沒人管的。根據我們的學生反映,錢老師半個多月沒回過他們的郵件,那我能怎麼辦?」
副院長眉頭一皺,捧哏道:「怎麼辦?」
那位領導左肘彎曲,搭著桌子,右手撿起一支筆,拔高聲調道:「我給錢老師打了個電話。錢老師說,他剛去新學校,工作太忙,等他忙完才能帶學生。他的學生們都向學院提了要求,要換導師,學院方面呢,也很重視……」
領導還在敘述前因後果,窗外的蟬鳴聲更響亮了。
林知夏在椅子上坐得端端正正。譚千澈恰好坐在林知夏的身邊,雖然他和林知夏不在同一個學院,但是,他的研究方向和那位跳槽的錢老師有重合,他就跟著系主任過來開會了。
他沒料到這個會議如此枯燥乏味。
他昏昏欲睡。
林知夏小聲問他:「你很困嗎?」
他唇角一勾就挑出一個生機盎然的笑:「你說我嗎?我清醒的很。」
林知夏不再講話。
譚千澈反過來問她:「你可有打算收一個新學生?」
「我還沒想好,」林知夏謹慎地回答,「我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課題。」
譚千澈從背包裡掏出一沓文件,遞到林知夏的手中:「這是學生們的課題報告,系主任給我的。系主任讓我挑一個學生,劃到我的課題組裡。學生們的基本功不差,都是好苗子,你也來選幾個吧,你組裡沒人。」
林知夏翻開文件,不忘道謝:「謝謝。」
譚千澈淡然道:「你是我師妹,客氣什麼。」
林知夏快速瀏覽了課題報告的每一頁內容。她看中了一位名叫方怡雯的博士生。方怡雯的思路非常清晰,研究方向也很新穎,未來發展不可估量,今年才剛升上博士二年級。
「這個學生很出眾。」林知夏自言自語道。
譚千澈低頭瞥了一眼:「方怡雯?是蠻聰明的,我聽過她的報告會。」
林知夏點了一下頭:「曲老師應該可以帶她。」
「你自己不能帶她?」譚千澈提醒道,「你是特聘的副教授,有帶博士生的資格。」
林知夏並未做聲。她合上報告,陷入沉思。
之後的幾天裡,林知夏也未曾表態。
林知夏認為,對於方怡雯而言,最好的新一任導師應該是學院裡的大牛,相比之下,林知夏的資歷太淺,經驗不足,從未帶過博士生,興許會坑了方怡雯。
現實的發展卻出乎林知夏的預料。
方怡雯竟然沒找到願意接收她的導師。
方怡雯聯繫了四位教授,也被教授們拒絕了四次。
這是為什麼呢?!
比她高一級的博士學長,都飛快地找到了新導師。
方怡雯的學術水平不弱,年紀又輕,究竟是哪裡做得不夠好?
她百思不得其解。
走投無路時,她站在教學樓裡發呆,恰好遇到了譚千澈。譚千澈直言不諱地告訴方怡雯,交叉學院的林知夏特別欣賞她。她一天都不敢耽誤,立馬找上林知夏,把自己的狀況描述了一遍。
林知夏沒有絲毫猶豫,當場爽快拍板。
方怡雯鬆了一口氣。
她還把另一位碩士生拉進了林知夏的組裡。
那位碩士生名叫徐凌波,今年也才二十三歲。他留著寸頭,身材精瘦,皮膚黝黑,看起來像個精神小伙。他和林知夏見面的第一天,就給林知夏帶來了一堆鄉下的土特產——山核桃、土雞蛋、蕃薯粉、干蘑菇裝了滿滿兩大袋,都是他暑假返程之前從農村老家背過來的。
林知夏震驚之餘,特別認真地說:「你不用送我禮物,我什麼都不會收。」
偌大一間辦公室內,空調冷風刮個不停,徐凌波站姿筆直,面不改色地解釋道:「我爸喊我給林老師拿點東西,我不拿,我爸天天說我。山貨是我家裡人做的,林老師不要,我寢室沒地方放,還怕放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