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林道:「給我一杯無糖酸奶。」
梁樅道:「給我一杯有機牛奶。」
隨後,二人異口同聲:「謝謝。」
侍者面部表情十分生硬,半晌才擠出一句:「好的,請稍等。」
很快,無糖酸奶、有機牛奶都被呈了上來。傅承林喝了一口,方才問道:「你幾點來的,怎麼不和我說一聲?」
梁樅諱莫如深:「我今天很忙,七點多才下班。」
傅承林向後靠上了椅背:「你在吧檯等了我多久?」
梁樅如實道:「我剛進門,看見了你的助理。你助理告訴我,你在負一樓泳池,正和姜錦年小姐在一起。我尋思著,正好,咱們三個人一塊兒敘敘舊。」
講到這裡,他就停下來了,似乎不願意再繼續。
傅承林非要弄清楚他為什麼沒出現,旁敲側擊了幾句話,梁樅便與他坦白:「我去了負一樓公共泳池,那塊兒沒人。我猜你和姜錦年在私人泳池,剛好我也有貴賓卡,能進門……我一走到門前,就聽見你和姜錦年說……」
傅承林問:「說什麼?」
他雖然表面上雲淡風輕,但心中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梁樅端起玻璃杯,壓低了聲線:「你們在說,脫不脫,可以脫,輕鬆脫……過了一會兒,我又去了,聽到姜錦年在感歎,好大的尺寸,我猜你們正在鴛鴦戲水,我不方便加入,就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下集預告:鴛鴦戲水的後遺症】
此時的傅總還沒料到,他終究是要栽在姜錦年手裡,並與她鴛鴦戲水。
第9章 關照
傅承林乍一聽到「鴛鴦戲水」四個字,就想起一頭栽進泳池的姜錦年。他有些好笑:就算真的鴛鴦戲水,那也不是這種戲法。
他在梁樅的面前解釋:「我和姜錦年談的都是正經事,特別純潔,沒你想的那樣齷蹉。我們說的脫不脫,指的是英國脫歐……」
梁樅皮笑肉不笑:「哦,你說是,那就是吧。」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傾身靠近,非常直接地問:「你和姜錦年什麼時候開始的?」
傅承林推開左手邊的玻璃杯:「沒有結束,也沒有開始。」
梁樅又問:「姜錦年和紀周行鬧掰了,紀周行就是那個柒禾金融的高管……他們倆這事,你沒參與吧?」
傅承林笑道:「我能參與什麼?我上個月才回國。我見到姜錦年的當夜,她和紀周行已經分手。哎,老兄,咱倆能不能換個話題,一個勁兒地討論別人的感情史,我覺得不合適。」
梁樅點頭。
可他忍不住規勸道:「你也別把自個兒耽擱了,早點定下來吧,像我這樣安安穩穩的,結個婚,收收心。」
他還用食指敲了敲桌子:「男人成家立業,先成家,再立業。」
傅承林卻戲謔道:「成家立業算什麼?只有男人知道誰是真正的不正經。」
梁樅笑他:「就你嘴皮子厲害。」
傅承林與他乾杯,又說:「現在不行了,心態老了。我從前總喜歡跟人爭辯,現在覺得,那都是在浪費時間。」
誠然,傅承林上大學那會兒,卓爾不群,爭強好勝,還參加了學校的辯論隊。
他的所作所為,給人一種可怕的錯覺——好像他什麼都會一點,什麼都能做成功。
而姜錦年是為數不多的、願意迎難而上的朋友。她之所以和傅承林感情不一般,或許是因為他們曾有一些共同的組隊經歷。
往事如流水,一去不復返。
梁樅思忖片刻,有感而發:「後天上午,咱們的母校要舉行建校一百一十週年慶典,姜錦年知道嗎?」
傅承林隨意地晃了一下杯子,心道:姜錦年肯定知道校慶這回事,但她願不願意參加?這就難說了。他猜她多半不想去,哪怕她去了,大部分同學也認不出她。
她的變化很大。
半個小時前,傅承林與姜錦年聊天時,完全沒提到校慶。雖然他原本想談一談這個方向,但是最終,姜錦年只和他談到了留學期間的殺蟑螂經歷……
他不經意低笑一聲,附近就有別的女人朝他拋了個媚眼。那女人單獨坐一桌,時不時瞄他一次,見他側目,她神色瞭然,躍躍欲試,端起杯子正要來找他。
他忽然起了戲弄的心思,一把扯過梁樅的肩膀,力道偏輕,動作瀟灑,仍然嚇了梁樅一大跳。
梁樅道:「你幹什麼,有話好好說。」
傅承林抬頭,指給他看:「那位女士要來搭訕了。」
梁樅道:「她有問題?」
傅承林卻說:「她左手無名指戴了一枚戒指,看樣子是訂婚,或者結婚了。她剛才在桌子上打開一封信,金色封面,那是電商合作夥伴大會的高級邀請函……」
梁樅態度冷靜:「你當自己是神探,正在破案?那女的又不是犯罪分子。」
傅承林淡定道:「我猜她姓姚。」
梁樅道:「我不信。」
傅承林問他:「打不打賭?」
梁樅從兜裡掏出皮夾:「賭一百塊。」
話音落後不久,那位姑娘真的來到近前,但她看清了傅承林的表情,臉上又有些兜不住了……她有點兒懷疑傅承林會不會和她交朋友。他像是那種堪坡一切,不容易被感動的男人。
她只能先自我介紹:「我叫姚芊,我家住北京,在廣州待了幾年,今天剛到上海。你們這桌沒別人吧,椅子借我坐一會兒。」
傅承林伸出手指,在梁樅的面前,稍微搓了搓。
顯然,他在討要剛才的賭資。
梁樅甩給他一百塊:「你早就認識這位姚小姐吧?」
傅承林道:「我和她是第一次見面,不信你問她。」
他很快聯繫起了前因後果。他料想紀周行就是為了這個姑娘,甩了姜錦年——紀周行與姚芊的開房記錄一直留存於酒店內。
時隔已久,再探究毫無意義,更何況紀周行身邊的糾紛,皆與傅承林無關。
傅承林與姚芊寒暄幾句,逗得她笑靨如花,當她開口談到金融問題,傅承林就起身告別,離開此處,帶著梁樅去了二樓的一間包廂。
他今晚約見梁樅,也是為了安排上市流程,因為梁樅任職於證監局,而傅承林又在猶豫A股上市,亦或者港股上市。
當夜送走梁樅之後,數不清的報表仍在等待審核。傅承林兼顧著幾項工作,夜裡加班到很晚。
他久坐不動,盯著電腦屏幕,難免有些乏味。於是臨睡前,他習慣性地做了一會兒俯臥撐,在床上刷新了手機,他發現姜錦年依然在線。
她也沒睡。
*
姜錦年已經校對了一遍材料,完成了明日工作的準備,但她毫無睏意。
為什麼呢?
因為傅承林送了她一雙高跟鞋。
她跌入游泳池以後,蹬掉了腳上的鞋子,回來的路上穿的是酒店免費提供的拖鞋。她的皮箱裡其實還有一雙備用的五厘米高跟。無論何時,她都會做好備選計劃……
但是,傅承林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他致電了客房服務,提前付款,為姜錦年買下一雙新鞋,尺碼合適,款式低調,由服務員送到她的房間。
鞋盒上沒有標價牌,姜錦年掃碼查詢價格,查完以後,她倒在床上一蹶不振。
她給傅承林發消息:「傅同學,你的遊戲賬號是什麼?」
傅承林回答:「我已經戒掉了電腦遊戲。」後面緊跟著一句:「你不用給我充錢,姜同學。」
姜錦年被他一眼識破,只能發了個「哈哈哈哈哈」的表情包,作為蒼白的掩飾。她心道自己真像個傻子,拇指按在屏幕上無所適從,不知怎麼就點到了視頻通話,她急忙要掛掉,傅承林卻接受了。
她脫口而出:「我操。」
彷彿被打了一針雞血,前一秒,她還是躺在床上的鹹魚,這一刻,她已經摀住了衣領,正襟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