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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介紹她的架勢,像是用盡了褒義詞。

繼母卻問:「漂亮嗎,這姑娘?」

傅承林誠實地說:「非常漂亮。」

繼母心存猶疑,明面上調侃他:「你認識這麼完美的女孩子。」

其實姜錦年缺點不少。她將工作放在家庭之前,不懂變通。她脾氣上來時就像一根鞭子,抽別人,也抽自己。她偶爾活潑鬧騰,拽著傅承林尋釁滋事,一言一行都很欠收拾……即便如此,傅承林仍然堅持:「嗯,她完美無瑕。」

她完美無瑕。他說。

杜蘭薇眼眶一熱。

絕不是嫉妒,僅僅是羨慕。

杜蘭薇的母親還在問:「追到她挺不容易吧?怪不得你爺爺奶奶都催婚呢。」

傅承林點頭:「費了我很多心血。」

他被這幾句疑問勾出了記憶。

今天還是他母親的生日,他隱隱盼著團聚。但家不像家,家在哪裡呢?他從衣服口袋中掏出手機,放在桌上,準備在飯後給姜錦年打電話。

傅承林的繼母注意到他的動作。她心知:傅承林對那位姜小姐用情很深。本來呢,像他這樣的男人,年輕英俊瀟灑多金,週身應當圍繞著花花蝴蝶,但他沒有。他是個罕見的異類。而天底下做母親的,總想把好東西留給女兒,偏偏她的女兒畏難不前,自動放棄了。

她感歎:「我們蘭薇要加緊啊,別落後了。」

杜蘭薇訕訕道:「我正在跟人約會。」她似乎感覺到了母親火一般灼燒的目光,故意背離著母親的方向:「我先跟人約會,慢慢談著,合不合適還要另說……」

餐廳並不是母女二人推心置腹的恰當場所。杜蘭薇的母親快速結束飯局,拉著女兒去了臥室,房門一關,隔絕一片新天地。

杜蘭薇剛一坐穩,母親就開始盤問對方的性格和工作——她做過幾年的離婚律師,總結了一套辦案經驗,對男人是一看一個准。她不太在乎女婿的家境,富裕或貧窮……也就那麼回事。她自己不差錢,經濟上完全能支持女兒和女婿。

杜蘭薇告訴母親:「他做推銷,在券商公司。他會處事交際,對生活樂觀,講話賊搞笑。」

母親輕拍女兒的腦門:「叫什麼名字?」

杜蘭薇撇嘴:「他姓沈。」

母親接著問:「他是真心的嗎?」

杜蘭薇蹺起二郎腿,雙手斜放在膝頭:「呦?媽,我沒聽錯吧,你還琢磨男人的真心呢?男人哪兒有真心,騙女人一句話是騙,騙女人一輩子也是騙。」

*

杜蘭薇和她媽侃侃而談。傅承林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他曾在這裡生活了十幾年。即便他現在買了幾套房子,獨居在私人別墅,他的少年時期仍舊牢牢捆綁了這間臥室。

保姆定期打掃衛生。他的窗台、床鋪、桌面十分整潔。

牆側貼滿了海報,囊括《星球大戰》和《變形金剛》。九十年代末,他還是個男孩子,父母允許他買一些美國英雄主義漫畫,他就一度沉迷於自己的廣闊世界。

他打開書櫃,翻出一個木箱。

邊沿落鎖,他記得密碼,快速拆解。

箱子裡裝著《星球大戰》全套漫畫,紙頁褶皺,順序混亂,刻意掩飾著最底層的一本雜誌。傅承林伸手到最下方,尋找雜誌,忽然,敲門聲傳到了他的耳邊。

父親推門進房。

他揉捻自己的眉端,眼角皺紋頻現,略顯老態。

傅承林道:「有事嗎?」

父親垂首,又抬頭:「朋友告知我,你媽過得可以,心態正常。」他等了很長一段時間,兒子都沒做出回應,他便透露道:「你阿姨最近在跟我商量,再要個孩子。」

傅承林立刻作答:「行,只要您身體受得住。」

父親擺擺手:「算了,人老了不禁折騰。」

傅承林道:「五十多歲,人生還有一半。」

父親笑笑。他坐到了一把椅子上,環視四周,傅承林低頭忙他自己的事,再一側目,父親已經離開房間,順手關緊他的房門。

傅承林拿出他壓箱底的東西——那是一本校刊。封面規整、嶄新、纖塵不染。第一頁印著一首名為《初戀》的情詩,落款時間是2009年。他把這本校刊放在案几上,然後鋪開一張紙,伏案動筆。

他寫得不滿意,扔掉幾張廢紙。

姜錦年在這時給他打電話。

她洗過澡,躺上床,嗓音透著一絲懶洋洋:「你在家嗎?」

傅承林扣住筆帽,反問她:「想我了?」

其實姜錦年忙著寫總結,弄到了晚上九點。當她刷新微信,發現傅承林給她發了三條消息。雖然每句話都沒幾個字,但她還是被他有意無意的調情勾走了魂。

她趴在床上,抱住枕頭:「想你。」

傅承林輕笑。

姜錦年又說:「我一個人在家……許星辰去參加一場聚會了。」

傅承林站起身,手裡攥著車鑰匙:「我離你家的車程,只有20分鐘。」

姜錦年明知故問:「你來我家做什麼,吃宵夜麼?」她頓一下,引誘道:「還是吃別的呢……」

傅承林已經準備動身去找姜錦年。他從容淡定地收拾東西,拎起公文包,出門之前,剛好遇見了繼母和杜蘭薇。繼母正在和杜蘭薇說:「我給你看了套房子,在朝陽門對面,離你單位更近,物業好,安保好,小區裡就有一家健身房……」

傅承林的出現驚擾了她們。

她們站在門廊的角落一側,被一片黯淡光線籠罩著。

繼母率先開口:「承林,這麼晚了去哪兒啊?」

傅承林將房門敞開,鞋底已經踏到了屋外:「去兜風。」

繼母和藹地囑咐他:「開車要注意安全。」

傅承林道:「您也早點休息。」

他沒駐足太久,轉身就走了。

他腳步聲很輕,但是走得很快。隔著一扇厚重的防盜門,杜蘭薇臆想他匆忙的背影,他要去哪裡呢?杜蘭薇的母親一語道破:「他要麼是去辦公室,要麼是去找那位姜小姐了。他這孩子吧,有事都憋在心裡,平常擺出高興的樣子都不真實。他現在的心情……瞧著還算不錯。」

杜蘭薇踮起腳尖,落回原地,意味不明地說:「我認識那位姜小姐。」

她客觀評價道:「我要是男人,我也喜歡她這一款。」

母親用極細微的聲音說:「哦?八成是個狐狸精。」

*

薄雲遮月,夜色搖蕩。

交通狀況良好,傅承林一路暢通無阻,不到二十分鐘就抵達了姜錦年家門口。他還在24小時便利店買了一袋水果,拎著這些東西去了姜錦年家裡。

姜錦年換了一條睡裙專門迎接他。她事先在廚房裡煮了一壺花茶,傅承林坐下來以後,她將茶杯端給他,推薦道:「你嘗一口,有點甜的。」

傅承林順勢低頭,從一盞被她握著的杯子裡喝了水。

第59章 跡象

就像姜錦年說得那樣,花茶餘味清新,還有一絲甘甜。不過傅承林沒空細品。他勾了下手指,讓姜錦年側坐在他腿上。他緩慢用臂力箍緊她的腰肢,深深淺淺地吻她,呼吸交疊,挑弄著心弦。

屋子裡真熱啊,姜錦年心想。

她單方面終止了配合。她仰起頭,柔嫩唇瓣貼上他的頸間,細細綿綿地輕舔,還問他:舒不舒服?嬌軟尾音融化在喘息裡,滲透蔓延,使他的理性與冷靜節節敗退。

他攥著她的黑色蕾絲裙擺,修長五指逐漸收攏,衝動不可言察。

姜錦年缺乏預知的機敏度。

她依然放肆,湊近他的耳朵,叫他:「你為什麼不說話呢,老公?」

她的委屈若有似無,聲音反而淡淡:「你不理我了。」她以鼻尖摩挲他的耳根,很像一個吸食男子氣息的妖精。

傅承林擺正她的坐姿,迫使她凝望自己的眼睛。

她瞳仁烏黑,水光流蕩。

傅承林輕拍她的翹臀:「就在這裡,行麼?」

《錦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