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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些人不是。

規則被他們打破了,遵循規則的老實人,就像個可笑的傻子。

現實生活中,誰沒遭受過不公平待遇?作為一個普通人,鬧也沒用,講道理也沒用,又無法突破原則,只能在忍耐中陷入困境。

*

這段時間以來,姜錦年只喝熱水,戒掉了茶和咖啡。但她今天也沒接水,拎包往座位上一坐,叫來了她的助理余樂樂。

余樂樂的頭髮有些潮濕:「我從地鐵站走到公司,好大的雨啊。」

姜錦年問她:「沒帶傘?」

「帶了!」余樂樂雙眼一亮,快人快語道,「兩個人打一把傘就有些……」

她驀地止住了話題。

姜錦年揶揄道:「我看見了,沒關係,你可以跟我說的。」她打開抽屜,拿出最近一期的公司財報,擺在桌面上,狀似不經意地提起:「袁彤是李工的助理,李工又是我們新三板小組的組長,你和袁彤多聊一些工作內容,有助於推動我們這邊的進展。」

雨絲刮擦著窗戶,燈光明亮如晝,距離晨會還有好長一段時間。余樂樂心態放鬆,坐到了姜錦年身邊。她們的關係早已突飛猛進,衝破了普通的同事之情,再加上姜錦年總是十分關照余樂樂——她幾乎處處都為余樂樂考慮,余樂樂偷偷坦誠道:「我和袁彤在一起了。」說話時,她眼底有溫柔的笑意閃爍。

姜錦年拉開抽屜,道:「喜糖和巧克力,分享給你。」

姜錦年不吃糖也不吃巧克力。她的辦公室常備零食,僅僅是為了用做人情。

余樂樂捧著一堆東西,甜甜地笑道:「姜經理,你不能和別人講哦。」

姜錦年反問道:「我像是那種四處散播花邊新聞的人嗎?」

余樂樂連忙否認。她剝開一張糖紙,咀嚼著草莓味的軟糖,忽又想起來什麼,便如同一切熱戀中的女孩子一樣,低下頭去偷笑,露出兩顆十足可愛的虎牙。她盤算著:午餐時間,就去和袁彤吃飯。袁彤這個男人妙在哪裡呢?他平素一副高冷如冰的模樣,做什麼事情都一板一眼的,可他私下裡又有些痞氣,充滿了男人特有的征服欲,這些特質非常吸引余樂樂。

她掌心溫度升高,快要把巧克力捂化了。

姜錦年提醒她:「你要是方便的話,能不能幫我問一聲袁彤,李工的意思是什麼呢?」

余樂樂走神沒聽清,「啊」了一下,才正色道:「姜經理?」

姜錦年耐心道:「到現在為止,你也看到了,新三板項目基本是我一個人在負責。這些實話,我也不能跟別人說,只能跟你說了。你和我,再加上袁彤,我們三個人都是從外面空降過來的同事……」

她刻意壓低了嗓音,彎腰靠近幾分,余樂樂能聞到她身上那一股淺淡的香氣,但不是香水的味道,總之很好聞。余樂樂做了個深呼吸,回答:「我很清楚的。」

「那就好,」姜錦年繼續翻閱她的一沓報表,繼續說,「我去年主推網絡購物,股價上漲百分之三百六十,今年主推有色金屬,股價上漲百分之七百。我做證券投資,能為客戶們爭取最大回報率,每天盯著主板中小板和新三板,有多辛苦,你都看見了。」

姜錦年很不習慣這種說話方式。她之所以會這一套,無非是常年在羅菡身邊耳濡目染,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久而久之,難免被浸淫了一點。

她很想查明陶學義和張經理究竟有沒有在背後搞她,那這一步還是必不可少。她強忍著一種奇怪的微妙感,反過來稱讚道:「當然,你也很辛苦,很優秀。只是我們這麼忙,還要承擔新三板的主要任務,每次做了什麼協議或者合同,李工都沒有一點意見,你能不能幫我從袁彤那兒問一問,究竟是為什麼?」

余樂樂總算明白了姜錦年的意思。她說:「好的,我去問。」

姜錦年攔住她,拉著她的袖口,道:「你不能以我們的名義問袁彤,顯得我們在抱怨一樣。一旦我們開始抱怨,之前的努力,就都打水漂了。」

第86章 半夏

余樂樂不是不懂「言多必失」的道理。但她認為,在男朋友面前沒必要藏著掖著。袁彤跟她們又沒有競爭關係,她們幹嘛和袁彤耍滑頭呢?

余樂樂揣著一兜糖果和巧克力,垂眸斂眉,顯得難為情。她的心理活動間接地表露在了臉上——畢竟大部分人在聊天時,都不會潛藏自己的眼神。只要細緻入微地觀察,就能挖掘到蛛絲馬跡。

姜錦年立刻說:「一句話被傳來傳去,肯定會失真。我沒想瞞著袁彤。但他是李工的新任助理,他和李工的關係,就像我和你一樣。」

余樂樂道:「袁彤剛進公司,跟著張經理做研究員。一個月前,袁彤調到了李工手底下……」

天空灰濛濛地發著亮,傾斜的雨絲澆透了窗沿。姜錦年望著窗外景象,更覺得暈暈沉沉。她懷孕早期的反應,就如同重度感冒。

她悶聲咳嗽,語重心長道:「嗯,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袁彤要為自己考慮,也要為上級考慮。假如新三板項目的大事小事永遠都是我們負責,我和你只有兩個人,哪裡吃得消呢?我們掛了一個副職,做的比正主還多,擔著風險,申訴無門……眼看著項目就要收尾了,我是真的累了。」

她的勞累和疲憊,同事們都有目共睹。

桌上擺了一台鏡子,高約半尺,鏡面乾淨無比,幾乎不染纖塵。姜錦年對著那個方向,似乎是在欣賞她本人的花容月貌,但其實,她僅僅注意到了眼底的淡淡紅血絲。

她聽見余樂樂回答:「我中午就去問袁彤。」

姜錦年道:「拜託你了。」

余樂樂頷首。

窗外陰雨綿綿,不見晴色。

到了中午,太陽稍許展露一點光亮。這種程度的晴朗,好比一座燈塔被蒙上一層玻璃罩子,霧氣瀰漫時,四處仍是陰鬱灰暗的。

距離公司不遠處的一家西餐廳裡,余樂樂和袁彤臨窗而坐。沙沙落雨敲打著屋簷,他們能聽見車輪滾動濺起的水花聲。余樂樂出神地望著那些川流不息的車輛,袁彤連叫了她兩聲,她才應道:「幫我點一杯咖啡,一塊藍莓芝士蛋糕。」

袁彤翻開菜單:「沒其它的了?」

他說:「你別跟你們姜經理學啊。」

余樂樂困惑道:「學啥?」

袁彤撓一下後腦勺:「他們有人講,姜錦年節食上癮。每次聚會,她只喝葡萄酒。」

余樂樂趁機道:「事多,沒食慾。我就這樣的。」

她早晨從地鐵站出來時,並非這一副表情和作態。那會兒她還和袁彤有說有笑。袁彤猜不准女人的詭異心思。他併攏雙手,拇指朝上交替繞圈,整張臉偏向另一側,面對著喧囂的外部世界。

恰好街頭走來兩位漂亮女生。十幾度的氣溫裡,她們穿著高跟鞋,超短裙,纖長雙腿裸露在外,肩頭掛著金鏈皮包,嬉笑推搡,嚷作一團,時不時露出一絲裙底風光。大部分男人都被她們吸引。她們還以矜持的態度,按緊了迎風飄蕩的裙擺。

袁彤也在觀察。

他談戀愛以後,學會了打理。頭髮剪得好,五官不錯,著裝乾淨整潔,膚色也比較白。當他坐在椅子上,常常習慣性地略微把下巴往上抬,像是正襟危坐,自帶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氣質。總之,女孩子們可能會對他有些興趣。

那位年輕女生瞥見他,拋了個媚眼,嬌俏柔美,絲毫不顯輕浮。走得更近時,她又做了嘟嘴的親密姿勢,彷彿朝著他索吻。

她是男人心中最理想的艷遇對像之一。因為她不在乎袁彤對面還坐了個余樂樂。

袁彤一口清酒卡在嗓子眼,憋紅了臉。他以餐巾紙捂面,視線追隨那位女生,持續幾秒,又不露痕跡地眺望起了遠方的高樓大廈。好像他一開始就只盯住了大廈。漂亮女生只是一朵過眼雲煙。

《錦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