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經理失笑,緩慢抬步。
他目視前方,視線和謝平川交匯。出於禮貌,唐經理點了一下頭。
謝平川無動於衷。
謝平川的社交活動,絕大部分,都帶有功利性質。如果只是間接利益關係,他的態度會不冷不熱。
這也沒辦法,逢迎他的人,實在太多了。普通人依靠社交,才能獲取的東西,他多半已經不需要。
在這一點上,蔣正寒就比他好得多,待人接物更溫和,甚至於如沐春風。
倘若放在平常,蔣正寒會走到近前,和謝平川打一個招呼。但是今天,蔣正寒徑直離開,前往總裁辦公室。
而在休息區,周助理道:「咦,蔣總走了。」
他轉移了目光,凝視著唐經理:「他們剛才在聊什麼?」
「聊了什麼,無關緊要,」謝平川端著杯子,走出了休息室,「怎麼把XV連根拔起,才是我們要關心的。」
周助理交握雙手,鄭重點頭:「謝總監說得對。」
幾天之後,恆夏風平浪靜。但在世界各地,勒索病毒一再爆發,侵蝕了大量用戶,此次病毒不同以往,來勢兇猛,攻佔比例更高。
恆夏的安防系統頑強,並未受到病毒的影響,技術組的工作恢復,翻譯組又忙了起來。
表面上看,好像度過了風波。
徐白毫無評價,心裡卻很高興,她洗了一個蘋果,還沒來得及吃,手機便震動了一聲。
午休時間,同事們休息的休息,聊天的聊天,徐白低頭打開手機,瞧見謝平川的消息,便像做賊一樣起身,出門踏上電梯,直達二十七樓。
謝平川就在辦公室等她。
徐白尚未搬回來,這幾天晚上,謝平川獨守空房,竟然抱起了毛絨兔子——兔子的身上有徐白的香氣,他輾轉反側,拉過兔子,才不至於失眠。
但是香味在變淡。
思念就更強烈。
謝平川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緩慢撤下了自己的領帶,徐白推門而入時,謝平川的第一句話是:「請幫我關上門。」
徐白依言照做。
謝平川卻道:「還要反鎖。」
徐白提出異議:「為什麼要反鎖,我們是光明正大的。」
謝平川見她不同意,便從沙發上站起來,親自走到了門後,抬手將門緊緊反鎖。
如今是十二月初,全北京開放了暖氣,公司還有中央空調,置身其中,堪稱溫暖如春——可是徐白還穿著外套。
在徐白上樓之前,謝平川調高了室溫。當下接近25度,徐白有些燥熱,她還天真地認為,樓頂光照充足,氣溫就會升高。
「你這裡好熱,」徐白道,「沒有五樓涼快。」
謝平川給她倒水。他穿著一件襯衫,衣扣解開了三顆——竟然將一身正裝,穿出了暗示的意味。
他的神情如常,還和徐白聊天:「是有些熱,你喝杯水吧。」
徐白眨了眨眼睛,凝視謝平川的臉。她不是沉迷美色,只是沒想到,本以為謝平川會讓她脫衣服,結果他只是倒了一杯水。
徐白蹙眉思考,不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低頭喝了一口水,自覺脫掉了外套,並把衣服置於膝頭,接著和謝平川說:「技術部沒事了嗎?我們又要開會了,好像正常了。」
謝平川道:「距離正常,還早得很。」
他放下手中的玻璃壺,修長的手指按在壺蓋上,指甲就像打磨過的貝殼。他的雙手很好看,也很有力氣,徐白卻沒有心思觀賞。
她拉住謝平川的手,醞釀了一會兒,便安慰道:「一帆風順不可能,沒有人從不出錯,我知道你有計劃……萬事小心,我支持你。」
沙發坐墊柔軟,徐白的手更軟。
她的指尖像羽毛,撫摸謝平川的手背,偶爾停駐一瞬,引得掌心微癢。明明飽含了溫情,謝平川還側目看她,毫不知足道:「你支持的態度,不是特別明顯。」
徐白聞言,沉思了兩秒。
她很快扭過頭,親了謝平川一下,親得用力,動作和緩。沒有嬉鬧的輕佻,只有鄭重的表情達意。
謝平川卻按著她的肩膀,把她整個人壓在沙發上,徐白立刻反應過來,義正言辭道:「你放開我,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在莊重的辦公室,對女性下屬做這種事。」
她躺在長達兩米的沙發上,腳尖伸直,也碰不到另一端。頭髮散亂的鋪開,挨近旁邊的抱枕,謝平川就把枕頭扔到地上,似乎忘了自己有潔癖。
「你說的話,很有道理。」謝平川表達贊同。
徐白也點頭:「對呀,我知道你一向講道理。」
謝平川卻抬起左手,捂上了徐白的眼睛。他咬著她的耳尖說:「這樣捂著,你就不會看到了。」
他含住她的耳垂,不斷向下摸索,注意到徐白被摀住眼睛時,下巴的線條更加惹人憐愛。他從她的耳根後方,索取回報一般,一路吻到了鎖骨,不過沒有解開扣子——他似乎堅守了底線。
徐白反抗了一下,可惜沒他勁大,毫無逃脫的可能。她乾脆一動不動,直接問道:「你是不是很想我?」
「想到快瘋了,」謝平川反問道,「你呢?」
徐白抿嘴,卻沒說話。
謝平川放開雙手,直視她的雙眼,見她目光澄澈,瞳仁水汪汪的,好比初生的小鹿——或者諸如此類的小動物,他又冒不出半分脾氣,低聲道:「你一點都不想我麼?」
他有些消沉,伏在她的發間:「我去你們家,蝦餃都比你熱情。」
「蝦餃性格友善,它對誰都熱情,」徐白認真地解釋,「我和蝦餃不一樣,我只喜歡你。」
第51章
謝平川聽了徐白的話, 仍然沒有起身的意思。
他側臥在徐白的旁邊, 用手理了理她的長髮。徐白也翻了個身,和他面對面躺著,謝平川執起她的手,在掌中握了一會兒, 察覺徐白手心發燙, 終於誠實道:「我把空調的溫度, 調到了二十九度。」
徐白質問道:「哥哥,你不怕熱嗎?」
她撐起另一隻手, 用來托住腮幫,若有所思道:「還是故意的, 想讓我脫衣服。」
如果徐白更笨一點, 謝平川就不會詞窮。他摸著徐白的頭頂, 思索片刻,方才開口道:「你誤會了,我怕你著涼。」
他拉開沙發的抽屜,找到空調遙控器, 按下了電源按鈕:「既然你不喜歡,還是關掉吧。」
徐白一言不發,只將他望著。不到半晌,她摀住他的額頭, 後知後覺地詢問:「是因為感冒了嗎,所以你才會怕冷?」
中央空調關閉之後,室內有暖氣供應, 悶熱一如既往,唯獨沙發的皮墊,觸感依舊冰涼。謝平川挪開抱枕,靠著坐墊,入戲道:「最近天氣忽冷忽熱,你也要注意防寒保暖。」
言罷,他咳嗽了一聲。
徐白叫了一句:「哥哥?」
「我沒事,」謝平川道,「快兩點了,下午還要開會,晚上我送你回家。」
一句話還沒說完,謝平川就站了起來。他繫上衣領的扣子,拎起一旁的領帶。
就在他俯身之際,襯衣的腰線緊貼身體,勾勒出美好的輪廓,整個人看起來,既像是禁慾系,又有十八禁的氣質。
謝平川慣用玻璃杯,但是現在,他拿出一個保溫杯,似乎準備喝熱水——感冒之後,多喝熱水,是他一貫的認知。
徐白觀察入微,見狀之後,有些心疼。
她道:「你工作忙,我百分百理解,但是你感冒了,也需要休息。」
話音未落,徐白離開沙發,走近了謝平川,關懷道:「我打算回辦公室了,今晚不用送我回家,我自己坐地鐵……你早點休息,有事給我打電話。」
謝平川之所以裝病,是為了讓徐白心軟。如今目的達成,他牽住了徐白的手:「你不讓我送你回家,今天晚上,我可能會失眠。」
徐白站在門後,擰開了反鎖按鈕,回頭看了他一眼,耐心和他講道理。但是謝平川油鹽不進,還將徐白抵在了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