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然而獨孤笑愚根本不把他們那幾個所謂堂主級的好手看在眼裡,依然身掣如閃電,迅捷若流星,彷彿一抹飄渺的幽魂般在重重圍襲中穿掠閃飛,匆東匆西,倏左又右,時如長虹貫日、時若狂風旋舞,扇影乍現倏逝,即收驀揚,無論他們如何奮力抵抗,一條條人命仍不斷在令人毛髮悚然的尖嗥聲中殯落。
「點子扎手,大家一起上啊!」
見勢不對,三角眼堂主氣急敗壞的咆哮,那些早已拉開腿準備要逃到天涯海角去的嘍囉們猶豫一下後才回過頭來,再遲疑地互覷一眼,嚥了口口水,不得不硬著 頭皮再卯上去。
但一切都是枉然,所有的抵抗俱是徒勞,不,他們幾乎連抵抗的機會都沒有,只不過眼前一花,那條有如魅影般的死神之手便揪住了他們。
在銳利如刃的扇影中,鮮血繼續噴灑:在狂猛強厲的掌風裡,生命繼續流失,那樣冷酷無情、那樣慘烈淒厲,使得突然失去對手的宮孟賢等人,不但跟宮雪菱一樣震驚又駭異地看呆了眼,心底更冒起陣陣顫慄的寒氣,好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這什麼狀況?
雖然獨孤笑愚的四叔會武功,但宮雪菱和宮孟賢父子三人從不曾考慮過獨孤笑愚是不是也會武功,連想都沒想過,因為他一點也不像會武功的人,而且學武之人罕有以種田為生的,除非是行走江湖多年後退隱田園以度餘生。
獨孤笑愚還太年輕,距離退休隱居等著 老死的年紀還早得很呢!
可沒想到他不但會武功,而且功力之高絕,望眼整個武林,除了少林上兩代大長老明雲大師還可以和他卯起來拚拚看之外,還有誰能和他一較高下?
他到底是誰?
疑惑的思索間,戰況又有了變化,三百多人只剩下不到四十個驚魂喪膽的人,其中一人眼見獨孤笑愚殺到他這邊來了,一時禁不住恐懼,竟然像女人一樣拉細嗓門尖叫著 掉頭就跑。
「不,不,我還不想死,我還不想死啊!」
恐懼向來是有傳染性的,更別提其他人的神經也早已緊繃到臨界點了,他這麼一叫、一逃,頓時扯斷了其他人的神經,轟的一下,大家動作一致的跟著 那人轉身四散潰逃,魂飛魄散的驚叫著 、哀號著 ,好像被驚擾的蜂窩似的,一大群嗡嗡叫的蜜蜂紛紛奪路竄逃,恨只恨爹娘少生兩對翅膀給他。
「我也不想死啊!」
「別殺我!別殺我!」
驚恐的求饒聲,倉皇逃逸的身影,若是百曉會會王也在場,看見他的屬下逃得如此難看又可悲,丟盡他十八代祖宗的臉面,搞不好會氣得當場吐血而亡。
儘管如此,自他們加入百曉會那一刻起,便注定了無法壽終正寢的命運,他們才剛起跑兩步,獨孤笑愚便宛如勾魂使者般凌空飛至,死亡的陰影剎那間便籠罩住他們,玉骨扇刷一下拉開,溜溜一閃,一面充斥著 暴厲與歹毒,由一波推一波的扇影交織而成的羅網便覆天蓋地的兜下來……
他一個也不打算放過!
於是,當百曉會會主匆匆帶領著 支援人馬趕到時,現場已是血流成河、屍橫遍野,除了宮孟賢這邊的人之外,其他三百多個百曉會堂主嘍囉們全部按照宮雪菱的「要求」:擺平了一地。
獨孤笑愚一個人擺平的。
尤其那個三角眼堂主的死狀最是「可觀」,因為他最囂張,就在百曉會會主腳前,他橫躺成大宇形,胸前刺出十幾根長短不齊的肋骨,白慘慘的,掛著 絲絲血肉,臉孔扭曲得像炸豬皮,幾乎看不出原樣,那對三角眼憤怒又駭怖地大睜著 ,是不甘心,也是恐懼。
天底下沒有人不怕死的。
而獨孤笑愚從頭至尾始終笑吟吟的,還悠哉悠哉的搖著 玉扇,彷彿他才剛逛完廟會回來,愜意得很。
「你……」百曉會會主環顧遍地屍首,臉色比焦炭更烏黑。「究竟是誰?」
「先別管我是誰,」獨孤笑愚愉快地說:「我說大會主,請快快把萬年冰玉盒交出來吧!」
「憑什麼?」百曉會會主瞥向宮孟賢,再拉回眼來定在獨孤笑愚臉上,目光陰森森的好不奸險。「或者,這就是所謂白道的作風,憑借武力強取豪奪,人家不肯賣,你們就下手搶?」
獨孤笑愚莞爾,別趄扇子在手心上拍打。「錯囉,會主老大你全錯囉!」
百曉會會主瞇起眼。「我哪裡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