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知名的祭司

那一刻屋裡沒人說話,只有約翰和伽爾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約翰曾經在年輕的時候離開過聖殿一段時間,過了多年浪跡天涯的日子,期間有過無數次歷險,認識過形形色色的人,憑他的判斷,他覺得對方的驚訝應該……並不是裝出來的。

他那依然高溫的腦袋差點又混亂了起來,這究竟是什麼情況?

黑袍之亂遍及整個大陸,沒有人不知道,難道自己莫名地飄到了其他的大陸上?是因為黑色權杖爆發引起的風暴?還是……出了什麼其他的問題?可是那個人袖口的標記沒錯,他確實是聖殿的治療師,難道世界上還有第二個聖殿麼?

好一會,他才輕聲問:「請問……這是哪裡?」

「薩拉州德爾克郡,半山區……」伽爾注視著眼前青年的表情,發現他的表情先是驚訝,隨即眉尖輕輕地皺起來,困惑神色一閃而過,於是伽爾鬼使神差地又加了一句,「公元二零一二年。」

約翰的臉上頓時一片空白。

過了不知多久,他感覺撐在一側的手已經僵硬了,才飛快地眨了一下已經發酸的眼皮,虛弱地問:「公元……什麼?」

「二零一二年。」伽爾說,他撿起一份艾美扔在他家裡的薩拉州日報,遞給約翰:「今天是十一月十七日——哦,這個是昨天的報紙了。」

約翰伸出手接了過來,他確定手裡的東西不是羊皮紙,手感完全不一樣,有點脆,沒那麼結實,但是毫無疑問輕薄很多。

上面有精緻得好像真人一樣的「畫像」,還有大小完全一致的字體,詭異的不知道代表什麼的圖案,滿滿的排版,以及日期「二零一二年十一月十六日,星期五」。

「這是什麼?」約翰瞳孔驟縮,他抬起頭來,蒼白的手指還按在當中一頁上,那裡有一個抱著一大打紙幣的人,被他按得凹了下去。

伽爾沉默地打量了他一會,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然後把被子往他身上拉了拉:「你的體溫還沒有降下來,現在不適合思考,我想你最好還是先休息一下,等燒完全退了再說。」

約翰的手指飛快地動了一下,看來是想把他拉住,然而他很快克制住了自己:「好吧……不管怎麼樣,謝謝你們。」

「我的榮幸。」伽爾拉住艾美,兩個人一起離開了房間。

約翰一頭栽倒在床上,望著精緻吊頂的天花板,還有上面掛著的時下流行的復古的吊燈,它們在這個「真正的古人」眼裡莫名其妙極了,因為上面連半根蠟燭也沒有插!

可是有什麼關係呢?他木然地轉動了一下眼珠,望向床頭那個依然發著光的「蘑菇」,如果連蘑菇都能照亮了,蠟燭的確不是必需品。

時間旅行……他知道那是存在的,聖殿的密宗裡有一些機密文件裡曾經記錄過這個概念,被列為十大禁術之一。

儘管不久前他才使用過這兄弟十箇中的一個,但他卻並不瞭解「時間」,所有關於時間的記錄都語焉不詳,除了它真的存在之外,難以找到任何實例和原理。

那麼他是怎麼從撒旦的屍體旁邊直接跑到了一千多年以後的?

約翰痛苦地按了一下額頭,天哪,一天之內完成兩個禁術,他覺得自己可以名垂史冊了。

「問題是,」他有氣無力地問,「我他媽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伽爾拉著艾美出去,逕直來到了書房裡,他從桌子上拎起了一坨東西——是從那個漂亮青年身上脫下來的袍子:「你來看這個。」

艾美湊過去,看了半天,終於以他敏銳的時尚觸覺得出一個結論:「嗯……這看起來很後現代,不過要我說,就像是把餐桌布直接剪下來裹在身體上的。」

伽爾沒理會他,彎下腰,從抽屜裡拿出一個放大鏡:「我昨天研究了很久,發現了這個,你看——」

袍子胸口處被撕裂了,幾乎斷成了兩截,但是仍然能看見銀色的絲線細細地繡上去勾勒出來的圖案,在放大鏡下隱約地閃著光,艾美愣了一下,有那麼一瞬間,他感覺那些銀色花紋好像是流動的。

「這是……」

「阿羅之線——是從一種叫做『暗精靈』的迪腐身上取出來的,據說就是它們的血管。」伽爾說,「這種名叫『暗精靈』的迪腐喜歡美好的嗓音,以人的喉嚨為食。但作為它們血管的阿羅之線卻有不可思議的防禦力量,傳說是因為吃下人的喉嚨時,它們獲得了美好的嗓音,那些聲音流進血液裡,使得這種髒東西的血管成了亮銀色,並有美好力量的東西。」

艾美聳聳肩:「你的意思是說這傢伙把一件價值連城的古董穿在身上,還把它弄得像抹布一樣?要知道還沒有暗精靈穿透結界的先例,它們已經有一千兩百年沒出現過了。」

伽爾抬頭看著他,兩人對視了一會,艾美睜大了眼睛:「等等!你在暗示……他可能是一個時間旅行者?」

「我不確定。」伽爾說,「我要去聖殿,順便去找路易,把這個袍子拿給他看看,對於這些東西,他比我要有心得……我不在的時候,麻煩你幫忙照看一下這個人。」

艾美眼睛灼灼地看著他。

伽爾按了一下額角:「好吧,我會代你問候路易的。」

艾美「刷」地一聲,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封粉紅色的信封來,眼睛閃亮亮地塞到伽爾鼻子底下。

「去你的……」伽爾痛苦地叫了一聲,「我才不會像個初中小男孩一樣替你送情書!」

艾美用小手指挖了挖耳朵:「什麼?」

伽爾面有菜色。

「哦——」艾美拖長了聲音,「嘖嘖,我聽到了什麼?可愛的肖登先生,你居然拒絕了一個治療師。一個會扒開你們的衣服,露出你們鮮嫩年輕的肉體,對其任意施為的……治療師『女、士』?」

伽爾打了個寒戰。

艾美:「嗯?」

被譽為十年內最優秀的獵人的男人沉默了一會,窩囊地默默接過了那封粉紅色的信,塞進兜裡,扭過頭去打了個噴嚏——見鬼,你是往上噴了兩公升的蚊子水麼?

伽爾把約翰換下來的袍子捲起來塞進包裡,披上外衣出門,心裡悲憤地想:「但願路易別把這玩意糊在我臉上。」

不過路易當然沒有做出這麼粗暴的舉動,事實上他只是口頭威脅了一下:「伽爾?肖登,如果你再把這種生化武器弄到我面前,我就讓你把它吞下去。」

路易?梅格爾特在公眾視線裡,是個年輕的學者,當然有人說他是非常強大的獵人之一,不過他現在最艱巨的任務就是留在聖殿裡訓練新的獵人,並以讓學員們痛不欲生為樂,已經很久沒有親自出過任務了。

他有著驚人的記憶力,樂於和那些早該被扔出去循環利用的破爛文獻打交道,這使得他在還沒有變老的時候,就已經提前成了一個古董,那雙像大海一樣迷人的藍眼睛關注得永遠是泥巴裡埋的東西。

伽爾拿著那件從他神秘客人身上脫下來的袍子給了路易,這位自視甚高的學者只看了一眼,表情就嚴肅了下來,他簡短地說了聲:「跟我來。」

路易在他的辦公室裡,從上到下把這件馬上就能變成抹桌布的袍子在放大鏡下觀察了一遍又一遍,這才直起腰來:「你從哪弄來的?」

「你先告訴我,上面是不是阿羅之線?」

路易挑挑眉:「金章獵人,這一點你應該相信自己的判斷。」

伽爾拖了把椅子在路易面前坐下,把前一天撿到的奇怪男人描述了一下。

「約翰?史密斯……」路易細長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打了幾下,「奇怪。」

伽爾眼睛一亮:「如果真的是時空旅行者,你覺得他有沒有可能是……」

「不,如果你是想說卡洛斯?弗拉瑞特的話,他應該不是。」路易想了一會,搖搖頭,他彎下腰,從桌子底下拎出了一個約有幾十公分厚地書,砸在了桌上。

伽爾注意到那本書非常古老,是羊皮紙的,書籍上有一個淡藍色的小標籤,代表著那是聖殿密宗庫裡受保護的古籍,忍不住咧了下嘴,感覺有點肉疼。

「你看這個。」

伽爾湊過去,那翻開的泛黃的羊皮紙上畫著一件袍子,儘管畫工不良,使那玩意看起來就像個大麻袋,但是袍子上繡著的古怪圖樣還是讓他認了出來,這畫的就是現在在路易手上的那件。

旁邊有標註:「執劍祭司禮服。」

「千年前執劍祭司的禮服是這樣的麼?」伽爾問。

「不,它們和現在的禮服沒有區別,這並不是正常狀態下地祭司禮袍,」路易說,「我想你知道,阿羅之線是一種強力的防禦法器,所以當這件禮服出現在祭司身上,一定是在戰鬥環境裡,並且很可能是聖殿第一負責人大主教已經陣亡,或者因為某種原因,失去戰鬥能力的情況下——當然,鑒於暗精靈已經消失了幾百年,所以現在即使是祭司的戰袍,也用普通的防禦法陣代替了阿羅之線。」

伽爾愣了愣:「你的意思是,我撿到了一個來自古代的聖殿執劍祭祀?」

「所以我才說他不可能是卡洛斯,卡洛斯雖然一生傳奇,但大部分時間在外流浪,沒有擔任過聖殿的任何職務,」路易把破爛的袍子鋪到了桌子上,「而這就恰恰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聖殿歷史上,歷代大主教和執劍祭司的名字都有記錄,禮服都是特製的,袖口上一般會繡有它主人的名字和聖殿的標記——你看。」

袍子一邊的袖子被扯掉了,只有剩下一邊,路易的手指抵在袖子上,隨著他指尖上白光一閃,原本空無一物的袖子上突然出現了一把小小的劍形標誌,燃燒著,發出金黃色的光:「如假包換的聖殿標誌,但是旁邊卻沒有它主人的名字。」

「伽爾,」他說,「如果有可能,我想見見你這位神秘的客人。」

《最後的守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