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的臉迅速地抽了一下,站起來按住手下人要動武的人,脖子上的筋暴露出來:「別動!都別動!」
曹兵疼得直抽氣,一張扭曲的臉上褶子橫生,嘶聲罵道:「我操……許老四你個狗娘養的,你丫不是東西……」
四哥這個時候還真體現了那麼一點大將風度,他一伸手把快指到他鼻子上的槍口微微壓下來一點:「曹哥,我不能。要是真存了這個心,我今天自己就不來討這個沒趣,讓你這弟兄們拿槍筒子指著我,我舒服是怎麼的?」
曹兵靠在一邊,一邊嘬牙花子一邊惡狠狠地瞪著四哥:「不是你?不是你別人怎麼知道今天這地方這時間的?你有話兒麼?」
四哥看了一眼曹兵的腿,裡面冒出來的血水把褲子都浸透了,一招手:「快去,找大夫,這耽擱不得。」
沒人動,最後曹兵這邊一個一頭黃毛的小子啐了一口,惡狠狠地瞪了四哥一眼,收起槍小跑著出去。四哥這才回頭對曹兵說,「四哥,你先讓弟兄們把手上的東西放下,咱們有話好好說。」
曹兵猶豫了一下,有氣無力地揮揮手,一幫人微微把槍口往下調了些,仍是戒備地盯著四哥,四哥慢慢地坐回去:「曹哥,今天地方是你挑的,事前我也不知道,我手底下就這麼多人,全在這了。老耗子要害你,找上我,可是我想著道上兄弟一場,我許某不能忘了恩義,這才把他帶來交給你。我要是想害你,這老王八蛋不是正撞槍口上麼?我還能把人給你帶來?」
曹兵腦門上的冷汗不停地往外冒,咬著牙,迸出一句話:「你……說我這出了叛徒?」
四哥不動聲色,意有所指地看了老耗子一眼。剩下的話沒說出口,曹兵也明白了。他手下鉤子、叛徒已經不是第一次出了,這幫跟在自己身邊的人……曹兵陰鷙地目光掃向自己的跟班。
四哥微鬆口氣:「既然這是一場意外,我也希望別對我們哥倆的交情有損,您說是這個理麼?」
曹兵眼神一轉,臉上的肌肉漸漸鬆懈下來,勉強擠出個笑容:「這……自然,方才兄弟一時情急,得罪了……」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猛地門口跑進一個人來,眾人一同扭過頭去,跑進來的正是剛才出去找大夫的黃毛。黃毛一臉驚駭:「大哥……哥,別信許老四,我剛才聽見,聽見……」
他一句話沒說完,徒然哽住了,喉嚨裡「咯咯」作響,雙目突出來,指著四哥就這麼直挺挺地摔下去了,背後是一個大血洞——又是那個拿著消音手槍的人!
那個方向!莫匆迅速從旁邊人的腰間抽出手槍來,動作快得幾乎讓人看不清,接著就開了一槍,有個男人悶哼了一聲,他開槍的方向上,一個黑衣男子直直地摔下來,莫匆眼睛一下子睜大了。
這掉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四哥留在外邊看門的小棒子!
「許老四!」曹兵一下子急了。
四哥的臉也白了,這回是真的百口莫辯,旁邊兩個人迅速上來把他攔在身後,不知道誰先開的槍,一發不可收拾,雙方這火力就拼起來了。
混亂中莫匆一把拉住四哥的手,猛地把他的頭按下去,躲過一顆子彈。四哥也急了,大聲問:「我操,這他娘的怎麼回事?!」
「別亂,先撤。」莫匆一邊拉著他退,一邊間或見縫插針地給對方幾槍,「我們讓人陰了,估計是翟海東做的手腳,不是他們的人就是我們的人出了岔子……開槍的不是小棒子,他那屍體掉下來的時候手上壓根沒槍。」
莫匆的槍法準得驚人,三年前剛上道兒,教他的槍師父不到半年就自愧不如了,只要他扣動扳機,必定有人趴下,再加上一路手下的炮灰,總算護著四哥衝了出來。兩人跳上一輛車,猛踩油門衝了出去。
四哥驚魂甫定:「翟海東這是要趕盡殺絕?!」
莫匆眼睛裡飛快地閃過一抹厲色,沒接話,薄薄的嘴唇抿著,在昏暗的地方顯得格外冷酷。
四哥狠狠地砸了一下車座:「娘的!」
「是高手,」半天,莫匆才輕輕地說,「想不到……想不到翟海東那邊有這樣的高手,今天這事不管怎麼的,跟曹兵這梁子也算結下了。」
「怎麼辦?」
「沒轍,走一步算一步吧。」莫匆輕飄飄地說,「就讓翟海東高興這麼一回,今天這黑鍋我們算是背上了,這虧不能白吃……我非得給他討回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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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莫匆的心情實在說不上好,上道兒以來一直都是他陰別人,終於有一天被人陰了,這階級立場一時半會兒地轉換不過來。
所以當他安頓好了四哥,做了一系列善後工作,拖著疲憊的、一腔悶氣的身體回家的時候,看見莫瑾和一個同樣花花綠綠的小青年在樓下摟摟抱抱,就更氣不打一處來了。
莫瑾突然感覺到一道強光打在臉上,下意識地想撒潑,一抬頭,卻正好看見自己哥哥那張黑如鍋底的臉,硬生生地扭曲了個笑臉出來,反射弧不可謂長。可是那小青年不幹了,衝著拿手機上的強光打著他們的莫匆就罵開了:「你丫活得不耐煩了吧?」
莫瑾輕輕地拽了他一把——要不怎麼說物以類聚呢,這小青年顯然和莫瑾是一路貨色,純種二百五,莫瑾拽他這麼一下,他還以為是小姑娘害怕,要息事寧人,當時盜版著國家領導人揮手的動作,大義凜然地說:「沒事,不用怕他,丫誰啊?這麼他媽的牛逼,也不打聽打聽我是……」
「小航,他是我哥!」
「啊?」
莫匆冷冷地看著這一雙,陰陽怪氣地笑了笑:「我這就打聽打聽,你誰啊?」
「哥,哥他不知道……我替他給你道歉了,你可別生氣。」莫瑾一邊陪著笑一邊把小青年往外推,柳眉倒豎地衝他嚷嚷了兩句,「行了,卓一航你快走吧,這沒你的事了。」
莫匆沒說什麼,哼了一聲,靠在牆邊上點了根煙,看著小青年慌慌張張地跑了,這才慢悠悠地吐出口白煙來:「喲,卓一航,那你就是那練霓裳了?」
「哥……」莫瑾扭扭捏捏地上前攀住他的胳膊,「他……就是我一普通朋友,網吧裡混的,人其實挺好的,就是二了點……」
「二了……點?」莫匆不給面子地看著她,「能讓你都說二的人,得二到什麼地步去?」
「哥你罵我!」
「我罵你?我都想抽你!」莫匆把煙頭往牆上使勁捻了捻,「莫瑾你能不能老實點?能不能跟小瑜學學,讓我省省心,啊?這麼大丫頭了,他那是佔你便宜你看不出來?你怎麼那麼缺心眼啊你?」
莫瑾垮下臉,跟這大哥想頂個嘴都沒底氣:「怎麼就是他佔我便宜啊,我就不興佔他便宜?誰吃虧還不一定呢……哥啊,回頭我給你組個後宮,裡面汪汪一片全是美男,叫他們刷碗他們不敢擦地,叫他們學貓叫他們不敢學狗叫,天天趴在我腳底下等著我寵幸,然後私底下為我爭風吃醋,鬥來鬥去鬥來鬥去……」
莫匆沒話說了,只能伸手再去摸煙盒和火機,唯恐這雙手閒下來大耳刮子就給她扇上去——他有些悲憤地想,缺心眼能缺到理直氣壯到他們家莫瑾這種地步的,也真是人間極品了。
「葛哥……」莫瑾看他哥沒了音,立刻蹬鼻子上臉地又粘上來,晃悠著莫匆的胳膊,「人家保證不會有下次了啦,好不好嘛,葛哥不要生氣嘛……」
「去去去,」莫匆拍拍身上的雞皮疙瘩,「留著你那套給安捷使去。」
「嘿嘿嘿嘿,那哥你不生氣啦?」莫瑾呲著一口小白牙,笑得跟阿甘似的,使勁一拍莫匆的肩膀:「你放心吧哥,你妹我雖然有本事,但是一定不會把所有美男都糟蹋盡的,一定給你剩幾個極品!我孝順吧?」
莫匆木然地看了她一會兒,頹然靠在牆上,無語問蒼天:「我這是做了什麼孽……」
「行啦哥哥,走吧,咱家去!」莫瑾拉起莫匆,往樓道裡跑,「小瑜中午就念叨你晚上回來,帶她去安捷哥哥那借書。」
「她幹嘛不自己去?」莫匆有氣無力地接了一句。
「前天才跟人借了一本,她不好意思老去唄。」莫瑾理所當然地說。
「你怎麼老欺負妹妹,在娘胎裡的時候就把她的臉皮都搶到你臉上了吧?」
「我沒……哥你又損我!」
居然聽出來了,莫匆用詫異的眼光看了莫瑾一眼:「那一會你陪她去吧,我今天很累了。」
「我這不是給你製造機會麼。」莫瑾嬉皮笑臉。
「給我製造機會?」莫匆冷笑一聲,「不是你狗皮膏藥似的整天膩歪人家?」
「安捷哥哥長得帥啊!」莫瑾一本正經,「但是我不能為了一棵樹而放棄整個森林!」
「別給我裝文化人,明天我就放把森林大火燒了你那幫歪脖子樹去。」
莫瑾噘嘴,隨即眼珠轉了轉,又往前跳了兩步攔住莫匆的路:「哥,你說實話,喜歡安捷哥不?」
「不喜歡。」莫匆敷衍且無比愛答不理地接話。
「安捷哥哥那麼完美的人你都不喜歡?!」莫瑾一邊壓低著聲音,一邊抑制不住話裡的激動,「你看,長得好,脾氣好,人有時候還挺逗,據說成績也不錯,自己一個人打理自己,也還能勉強人模狗樣地混下去……」
她微微皺皺眉,有些困惑:「這樣的都不行,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別忒難伺候了,這年頭科技不發達,你要找個ET還真困難點。」
莫匆一把把她扒拉開:「滾滾滾。」
「不行!」莫瑾撲上來,死乞白賴地纏住他,「你不說清楚了不讓走!你喜歡什麼樣的?」
莫匆無奈地挑起眼皮白了她一眼,一字一頓地說:「我喜歡居家的,不惹事不扎眼,廚藝高超賢惠溫柔善解人意的,行不行?不要這樣一身桃花的。」
「哇靠,哥你不如乾脆喜歡女人算了!」莫瑾絕倒。
莫匆再沒耐心跟她折騰,把一個人嘀嘀咕咕的莫瑾扔在身後,自己爬上了樓梯。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想學人家養生辟榖,才辟了一頓早飯就歇菜了……
餓啊餓啊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