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短兵相接

其實莫匆壓根不用操心,安捷一眼就看出那女孩兒是個菜鳥,一張臉花裡胡哨的看著嚇人,其實真洗洗,也就不過十八九、多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嫩得很。他湊近的時候就感覺到女孩下意識的僵硬和手足無措,估計他自己運氣好,還真碰上一隻第一次出來飛的流鶯。

連個媚眼都能拋得那麼沒有技術含量……所以安捷要多嘴問一句她是不是裡面的。在他看來,這姑娘根本就是沒調教好,仗著長相不錯就給提前放出來試水的。

年輕女人帶著兩個人進了店裡,裡面燈光挺暗,有個吧檯,坐在大廳裡的人一個個看上去都和平時泡吧沒什麼差別,不用看都知道,這其中不少人是托兒,留著恍條子用的。

女人和吧檯後邊昏昏欲睡的酒保打了聲招呼,帶著兩個人進了一閃門,她有些猶豫地看了莫匆一眼:「帥哥,兩個人?」

安捷一笑,反問:「錢不夠?」

女人抿抿嘴,搖搖頭,去扭門把手上的手有點抖:「夠了,沒事,兩個人更帶勁——進來吧。」

也不知道這是誰家的傻丫頭,不學好,跑到這種地方來,嚇得不行還逞強。莫匆跟在他身後一言不發,身上帶著隱隱的殺氣。

安捷輕咳了一下,笑出了聲,這笑聲很奇特,低低地,好像壓在嗓子裡一樣,又有說不出的曖昧:「逗你玩呢,我這朋友不喜歡小姑娘,有沒有……嗯?」

女人明顯鬆了口氣,帶著他們走上一條狹窄的螺旋形樓梯,一邊下樓一邊說:「有啊,有的是,帥哥,不是我跟你吹,咱店裡要什麼樣的沒有?」她撅起紅得嚇人的嘴唇沖莫匆做了個鬼臉,「喜歡什麼樣兒的?」

莫匆的臉色黑壓壓的,冷哼了一聲:「別忙,我就是來參觀學習的。」

安捷好懸讓口水給嗆死,心說以前怎麼不知道這小子還有這黑色幽默細胞。菜鳥姑娘臉上那足有二斤重的粉都沒能掩蓋住她發綠的臉色,回頭詭異地看了這兩個賣相不錯、但是怎麼看怎麼變態的客人一眼,嘴唇好像不易察覺地抖動了幾下。

樓梯沒下到底,女人又開了一道門,安捷往底下瞟了一眼,有意無意地問了句:「這底下是幹什麼的?員工宿舍閒人免進?」

緊張了一路的女人沒繃住「噗嗤」一聲笑出來,笑完回頭打量了他一番,安捷覺著她那神情,怎麼都有點「一咬牙一跺腳就是他」了的感覺。女人一邊把兩人往裡領,一邊說:「底下什麼都有,帥哥你要是想開個房,我也能帶你下去,要在裡面得先登個記。」

安捷垂下眼睛,又往下面瞟了一眼:「你們在外邊拉的是私活兒吧?裡邊扣多少?」

「三四成兒吧。」女人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帶著點猶豫看看安捷,「普通的客人四成兒,要是……」她頓了頓,勉強對安捷笑笑,「總得給姐妹們剩點醫藥費不是的——帥哥,你要是有額外要求,可得提前打招呼。」

安捷扯了扯嘴角:「這個你放心。」

走了一小段路,前邊視野豁然開朗,好像又是個大廳似的地方,有個保鏢把著入口,看見女人,往她身後瞄了一眼,露出個讓人看著不那麼舒服的猥瑣笑容,伸手在她臀上捏了一把:「行啊梅梅,還琢磨著你剛上工拉不來人呢。」

被稱為梅梅的女人冷下臉:「滾蛋。」

保鏢的目光再一次在兩人身後飄過,在安捷臉上停頓了一會,嘴裡發出「嘖嘖」的聲音。安捷和莫匆跟著梅梅往裡走,空氣裡飄出某種古怪的味道,帶著淡淡的腥甜,不知道是不是帶了讓人興奮的功效,配上暗淡的燈光和此起彼伏的淫 靡聲響,很容易讓人失去理智。

廳裡有大概十來個人,簡直就是A V拍攝現場,什麼稀奇古怪的花樣都有。安捷勻出精力,用眼角掃了莫匆一眼,這年輕人臉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除了噁心厭惡溢於言表。

安捷想了想,他突然伸手勾住梅梅的腰,把她拉到懷裡,鼻尖輕輕地嗅過她的頭髮,呢喃似的說:「剛剛就聞見你身上帶的這個味……是這沾的麼?」他沒等梅梅回答,再次從沒還回去的、原本姓莫的錢包裡抽出幾張紅色的毛爺爺,親手塞到她貼身的衣服裡,指尖劃過她的皮膚,引起這菜鳥一陣戰慄,耳語說,「我這朋友是個雛兒,被我硬拉來到的,不好意思點人,你替他叫個乾淨的地方,找個……稍微乾淨點的人,嗯?」

他放開梅梅,在她後背上拍了兩下。梅梅從他懷裡跳出來,三步並兩步地鑽到了一個角落裡的,像是服務台一樣的地方,和那裡的一個人說了什麼,把身上的錢掏出來,讓那人抽了些走。

服務台後邊滿臉橫肉的男人抬眼看了看莫匆,隨後打了個電話,好像說了什麼,一會兒,梅梅把兩個人帶了出去,門口有個少年等著他們。

這少年穿著普普通通的白襯衫,不知道是不是化過妝,眉清目秀到簡直雌雄難辨的地步,偏偏自然而然地,帶了某種單純美好的氣質,很禮貌地衝他們鞠個躬:「我們下四樓吧。」他說完自然而然地過來攬莫匆,莫匆皺著眉躲開了,惡狠狠地盯著一臉看熱鬧表情的安捷。

娘的,老子來跟你追人的,不是來跟你嫖 娼的!

少年也不在意,比莫匆難纏的客人他見過很多,笑了笑,沒再靠近他,四個人進了一個佈置得乾乾淨淨的,像是臥室一樣的房間。莫匆掃了安捷一眼,意思是「看你怎麼辦」。

安捷卻好像突然切斷了聯繫線路,猛地把梅梅推到牆上,原來他這事情做得比拿槍打人還要熟悉,慢條斯理中帶著某種漫不經心的誘惑,僅僅是一個吻就把那菜鳥女弄得暈暈乎乎。

醉蛇那個人渣不是說他為了一個純情妹妹癡心不已外加守身如玉麼?!莫匆腦子裡的神經線「啪」地一聲斷了,他現在唯一一個想法就是掐著安捷的脖子把他從那女人身上拔下來,卻被一隻手輕輕地拉住。

少年蛇一樣地纏住他,隔著衣服輕輕地撫摸著他的皮膚,這不男不女的東西弄得莫匆一陣噁心,下意識地想推開他,卻居然沒有推開。少年吐氣如蘭地在他耳邊呵了一口氣:「怎麼,我是不是不如你那朋友好看?」

莫匆一愣,徒然瞇起眼睛,盯著這少年的目光危險起來。

「別這樣,做我們這行的,眼睛第一個得尖……他的滋味,你還沒嘗過吧?」少年的手指慢慢地從莫匆肩膀上滑下來,在他的胸口有一下沒一下地畫著圈,「要不要先試試我?保證不比他差……」

莫匆雞皮疙瘩起了一層,抬腳踹在少年的膝蓋上,立竿見影地把人從自己身上扒拉了下去。一抬頭,卻發現安捷和那個梅梅已經不見了蹤影。想起安捷笑瞇瞇地說「連你都放不倒,我還混個屁」,立刻明白過來,自己又被這滑不溜手的老男人擺了一道,恨恨地整理好衣服,拎起腳底下白著臉哼哼的少年:「我問什麼,你告訴我什麼,多說一個字,就廢了你!」

安捷好整以暇地看看腳邊不省人事的梅梅,抬腳想走,卻又歎了口氣回來,拿出莫匆的錢包翻了翻,然後整個扔在了她懷裡——反正也不是他的錢,就當日行一善了。

莫匆這菜鳥終於被他甩下了,安捷還極高效率地從梅梅嘴裡套出了這個地方的大概構成,以他對李的瞭解……

安捷笑了笑,他自己是有病的人,對方是有潔癖的人,都是極容易被分析掌握的,從這方面來說算得上是旗鼓相當……一直以來都是李在壓制著他,先在也是時候該反擊一次了。

這一層是給尋歡客們開的單間,下一層是對於那些對虐待行為有傾向的房間,附有特殊工具,還有最後一層,據說是vip的地方……聲色犬馬得很,那個人說的老地方……是指那層呢?

安捷看了一眼那個好像一直要延伸到地獄裡的台階,卻沒有下去。以那個人的潔癖程度,能走到這層,已經很挑戰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了,他小心而緩慢地從這一層中仔仔細細地搜索過去,像一陣風一樣走在不易察覺的地方,保證不在監視器裡留下任何證據,無聲無息。

這一層的佈置十分乏味,除了帶有暗示意味的或明或暗的燈光和牆上莫名其妙的壁畫,基本上每個房間的門長得都一樣,上面簡簡單單地寫著門牌號,雖然已經是凌晨了,但是仍然隨時可能會有人來,何況以莫匆的智商,不會被他甩太久,給他留下的搜索時間並不長。

這樓道扭來扭去的,安捷走了一圈下來,幾乎轉暈了,唯一不變的是,左手邊的房間是從「1」到「15」的奇數,右手邊的房間是從「2」到「14」的偶數標號,因為樓梯的位置,比左邊少了一間……突然,一扇門怒氣沖沖地被人猛地拉開,安捷一驚,迅速閃身躲在拐角處的柱子後,看見莫匆在原地猶豫了一下,轉身下了樓——估計也是問清了這裡的構造。

坐懷不亂,安捷看著他的背影心裡讚歎了一句,可以啊小子。

莫匆出來的地方是偶數房「14」,梅梅帶著自己去的是「12」,聽說今天生意不錯,整個樓層沒有多餘的空房了,那麼,中間被隔過去的那間……安捷的目光居高臨下地落在那扇寫著「13」的門上,其他所有的房間門牌號碼都是深藍色的,唯有這一間是純黑色的。

代表邪惡和不吉利的一個數字,安捷被靠著冰冷的牆壁,盯著那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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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半個小時以後,隨著一聲輕笑,一扇門輕輕地從裡邊被拉開來,帶著黑框眼鏡的年輕人往外看了看,回身去和什麼人說話。

就在這時候,異變突生,他身後無聲無息地跳下一個人來,黑框的十六驚覺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後頸被人狠狠地切下,當時就向前倒下去了,而由於十六站在門口,裡面的人真正看清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安捷已經拿著從十六身上順來的槍靠在門口指著他們了。

屋裡有兩個人,一個是剛剛那個雨衣包裝男,仍然是那身打扮,還坐在床上,手裡沒有任何武器,另一個坐在輪椅上,身上也裹得嚴嚴實實。整個房間,除了那個躺在底下的十六,居然沒有一個人是用真面目示人的。

安捷撇撇嘴,看也沒看雨衣男,用槍指著坐在輪椅上的那位,緩緩地走過去。

身後打開的門板晃了兩下,是柔和的藍色寫著的一個「3」。

安捷微微歪過頭,笑了:「宙斯、波塞冬和普路托是克洛諾斯的三個兒子, 他們三個分掌了整個宇宙;主宰人類一生命運的女神為三個;由眾神任命的冥府判官也是三位;希臘最古老的神是位於拉裡薩的三眼宙斯, 他的三隻眼睛意味著他對物質三大要素——土、水、空氣——的最高控制權。這些扯淡的傳說中,『三』永遠與至高無上的權威相連……李,十年不見,怎麼你一點長進都沒有,還這麼神神叨叨的?」

作者有話要說:嗯,我週末多更點,工作日大家就包含我點吧……雙手合什跑掉……

最後吼一聲,老男人陳奕迅靈是靈的來~~~~TAT

《逆旅來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