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沙灘大戰鋼鐵美人、並兩人三腿的高難度3p劇烈運動中恢復過來,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就看見了傳說中的老姚。
老姚和鍾將軍差不多的年紀,極瘦,黃瑾琛冷眼打量,發現他長得有點像三角臉的綠色大螳螂,可是這話沒說出來——畢竟他和寇桐一起穿著一件道貌岸然的白大褂,自覺有那麼點衣冠禽獸的意味。
他還是想不明白昨天那大鍋爐裡面有什麼玄機,什麼叫投影儀?寇桐說得一串理論結合實踐,老實說他聽得暈暈乎乎,科幻小說裡經常說什麼「鑽進人的大腦」,「鑽進人的夢裡」之類的,可是寇醫生又說不是,空間是真實的……但它怎麼會是真實的呢?
如果是真實的,為什麼寇桐那條腿他說了算?
如果是真實的,那萬一昨天陰溝裡翻船,一不小心被那位胸大腿細的姑娘塞了牙縫,不就真的只能永遠地活在同志們心裡了?
而且……如果是意識交叉空間的話,為什麼當中有那麼一座稀奇古怪的塔?為什麼塔裡會困著一頭怪獸?
之後塔被怪獸打碎又是暗喻了什麼,寇桐為什麼急急忙忙地調出控制器帶他出來了?
他還沒回過神來,就聽見寇桐被老姚陰陽怪氣地訓了,理由是寇醫生不拘小節慣了,白大褂最上面的風紀扣沒扣好,再加上一條瘸腿,現在整個人的造型十分挑戰傳統,結果老姚第一眼看見就不高興了,回過頭就很不給面子地問鍾將軍:「這是你們部門的?你們這裡的工作人員就這麼自由散漫?就不知道規範儀表?現在的年輕人……嘿!」
他這麼「嘿」地一笑,黃瑾琛就看著面部表情跟著抽了回筋心驚肉跳,生怕他就這麼中風面癱抽過去。
寇桐倒是好脾氣,愣了一下之後就規規矩矩地抬手把一串扣子扣得嚴嚴實實,隨後架著枴杖做了一個高難度的敬禮動作:「姚老……」
他大概是想說一個類似於「首長」之類的稱謂,誰知姚碩再次冷笑一聲,直接從寇桐和黃瑾琛中間穿過去,摘下手套,輕慢地往旁邊一扔:「我說研究員同志,你就別來這套啦,你們基地裡出去的人,哪個不比我級別高?我這沒用的老東西怕折壽喲。」
黃瑾琛皺了皺眉,剛想張嘴,一轉頭的功夫,寇桐那個三條腿著地的卻不知怎麼的,行動比他還要快一點,轉身已經閃到了他前面,仍然是春風滿面的招財貓表情,其一張臉皮之不動如山,簡直好像移動聯通客服部裡磨練出來的。
還沒來得及讚歎,就見寇桐回過頭來,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說:「要干咱們這行,第一個要練的絕招就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黃瑾琛沒言聲,一臉興致盎然。寇桐看見,心裡暗歎一口氣,琢磨著這黃瑾琛,可真是個沒事閒得蛋疼出來體驗生活的大爺。
然後寇桐掃了鍾將軍一眼,鍾將軍心裡一震,總覺得寇桐那眼神十分意味深長。
很久以前基地裡就有一句話流傳已久——不怕寇桐耍流氓,就怕寇桐假正經。鍾將軍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他感覺寇醫生開始假正經了,頓時有些頭疼不止。
四個人徑直來到那口「大鍋爐」前面,姚碩皺著眉抬頭看了一眼這個全世界最先進的儀器,一點也沒有想要頂禮膜拜的意思,還頗有些嫌棄的意思,雖然嘴上說著這基地裡的每一個人都比他級別高,對著寇桐還是一副頤指氣使的前輩模樣:「你給我說說,這玩意是幹什麼的?」
「是模擬訓練場。」寇桐扶了扶他臉上架著的一副平光眼鏡,頗有書卷氣地笑了笑,「是這樣的老首長,您也知道,ST基地不在緊急備戰的情況下,一般是作為培訓基地的,所以我們想……」
老姚又一次打斷寇桐的話,他好像故意不讓寇桐把一句話說完似的,看也不看鍾將軍的臉色,自顧自地比了個拇指說:「這我當然知道了,你們保密級別高,是這個,不到關鍵時刻不肯露面的,不像我們這些小兵,哪裡出一點天災人禍都要拋頭顱灑熱血的,不值錢。」
黃瑾琛站在邊邊角角的地方看熱鬧,認為這個大螳螂今天是來找揍的。
老姚這話說得很不對勁,連鍾將軍臉色也不好看了,明裡暗裡就是說基地高貴冷艷不幹活,不到最後時刻不出現,是個專門養大爺的地方——退一萬步說,哪怕基地真的是養大爺的地方,這些「大爺」到了最危險的時候,可也是要玩命的,他這話當著鍾將軍這個剛從醫院裡撿回一條小命的基地負責人面說,實在太傷害人民感情。
寇桐假裝沒聽懂,背對著他們調試好儀器,轉過頭來對老姚說:「老首長,麻煩您帶好武器,來站在這個位置,瑾琛過來,鍾將軍,請往後退一些。」
姚碩遲疑了一下:「要自帶武器?」
一轉頭,看見黃瑾琛已經脫下束縛了他半天的白大褂,裡面是一件緊身夾克,活像個軍火販子似的,腰上掛著手槍,背上還背著一把狙擊槍。
發現他自己正被集體圍觀,黃瑾琛學著寇桐的模樣,擠出了一個溫文爾雅的笑容:「您就像我這樣就行。」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姚碩的臉頰又抽搐了一下。
然而等到進入了投影空間以後,黃瑾琛才發現自己這回好像是白緊張了,根據寇桐的說法,這回他們兩個人的意識全部被機器屏蔽,進入的完全是姚碩的意識投影空間。
可謂是人比人氣死人,黃瑾琛看著眼前的高樓大廈,霓虹街道,對比頭一天的經歷,感覺自己終於明白了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差距。
這條大街上竟然還能有人來人往,空氣中飄著一股甜品店的甜香味,面前是一個十字路口,背後是巨大的廣告牌和一大片別墅區,進進出出很多豪車和美人,各種衣香鬢影女人和風度翩翩的男人與他們擦肩而過,儼然一群社會名流。
姚碩也才剛回過神來,這時指著方才變換過來的紅綠燈對寇桐嗤之以鼻:「這就是你說的模擬訓練場?請問訓練內容是什麼,吃喝玩樂?」
寇桐臉不紅心不跳地說:「所以我們的設備才需要調試,有的時候會因為進入者本身的素質不同而產生各種混亂——我和瑾琛昨天測試的時候還不小心掉進了一片大海裡,被一個大章魚給追出來了。這也是為什麼我們厚著臉皮,請鍾將軍通過一些私人關係,聯繫您和其他一些朋友來幫忙。」
姚碩擺擺手:「行了行了,能出去麼?」
「暫時不行,為了設備穩定,進出有一定的最長最短時間控制。」這個寇桐說瞎話連草稿都不打,比他這個幹過臥底的還能裝,黃瑾琛在一邊歎為觀止地想。
姚碩哼了一聲,轉身沿著街道往裡,逕直向一家咖啡館裡走去。
黃瑾琛趁機把身上的凶器藏了藏,拉著已經雙腿著地的寇桐走在後面,請教業務問題:「不是說我們倆被屏蔽了麼,怎麼你這腿又好了?」
「我們被屏蔽的意思是作為固定參數,可以做一些簡單設定——比如我覺得我們直接進入兩伊戰場的可能性很小,所以給你背的槍設定了一個盒子。」
「我還是不大明白投影儀的機制。」
「人的大腦運作極其複雜,很多人可能不但不能控制自己的思想,連自己真正在想什麼都意識不到——當然我不是說你這種受過特殊訓練的人。」寇桐跟姚碩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跟在後面,壓低了聲音給黃瑾琛耐心地解釋,「人的腦子裡,同一時間不知道在做多少工作,基於此,我們很難連接兩個人的意識,那會極端混亂。」
黃瑾琛忙點頭。
寇桐就接著說:「所以採用特殊的空間技術手段,我們通過投影儀,並不是讓你進入到某個人的思想裡,而是把這個思想物化,合成一個完整的、具有某種特殊規則的空間,通過調整頻率,重合到我們的真實空間裡面。這樣當事人和我們工作人員可以一起進入這個空間。」
黃瑾琛忙問:「那昨天我們碰見的大怪獸是誰想出來的?我可沒有。」
寇桐耐心地說:「我也沒有,那個是我們兩個潛意識重合的某種結果,具體代表了什麼意思,我缺乏參數,很難說,沒有經過具體分析,光靠大概猜一猜,肯定是不科學的。另外單獨某個人的意識投影相對清晰,裡面會有統一的規則和邏輯,但是多個人的意識投影重疊在一起就很不好說了,有時候還會很不穩定。」
「那……萬一咱們以後工作的時候,也碰上昨天那位大妹子那種不大友好的友情客串,真光榮了,算烈士麼?」
把寇桐給逗樂了:「放心,不會死的。投影儀器是非死亡模式的。」
黃瑾琛皺皺眉,表情有點迷茫。
「打個比方吧。」寇桐在手上畫了一個正交坐標軸,「這玩意懂吧?」
黃瑾琛點點頭,表示即使早早地就進入了社會的大課堂,基礎教育還是接受過的:「小時候數學老師講過這個,不是一個x軸一個y軸麼?」
寇桐說:「對,差不多吧,叫什麼軸都一樣——假如說豎著的這條軸上的每一點,都能通過某種方法,映射到橫的這條軸上,打個比方就二分之一吧,那如果豎軸上的區間是一到二,那橫軸就是二分之一到一了對吧?」
黃瑾琛點點頭,片刻,恍然大悟地說:「哦,所以投射完了以後就比原來少了一截,比如吹燈拔蠟這轱轆就被掐了不播了是麼?」
「就是這麼回事。」
「那咱們還跑什麼呀?」
寇桐笑了:「不真的掛在牆上,不代表你在空間裡也能不死,只不過這裡的死亡模式被默認為空間強行被破壞,而且說實話,死一回的滋味沒那麼舒服。」
黃瑾琛躍躍欲試,打算獵奇一回。
寇桐假裝沒看見,加快了些腳步,偷偷跟黃瑾琛說:「快點,老東西被我忽悠住了,咱們跟著他走,這是他自己的意識投影,儘管他自己不知道,但是他本能地知道往什麼地方走。」